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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宴得了谢殊一个“没有”之后,瞬间有些丧气。
看着薄宴有些情绪,谢殊才轻轻的转动一下眼珠子,颇有些傲气的开口:“说你想说的事。”
“谢殊!”薄宴咬牙,不过下一个瞬间他又明白,谢殊在整个九都都不会信任任何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谢殊明面上的政敌,谢殊不可能和他说什么的。
谢殊轻飘飘的抬起眼眸,一副慵懒且随意的姿态。
“庆国公是陛下母族,陛下生性多疑,但是对于庆国公府却是极其信任,所以这一次圈地案陛下一定不会重处,而是向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就带过。我想与督公合谋,一起除掉庆国公府。”薄宴眼眸突然凌厉凶悍起来。
谢殊听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然后坐直了身体,将双手放到了桌面上。
“庆国公在南州圈地万余亩,造成六成南州百姓无地可种,便有人举旗而起,被庆国公以造反为名镇压残杀。”谢殊轻声说着。
“南州地广,良田众多,多产好米,历来便是王朝重地,后方根基。庆国公也正是看中这一点,贪利而侵田。”
“你看到的只是庆国公残杀百姓,而我看到的是国之将乱。”谢殊最后叹了一口气。
“那督公想做什么?”薄宴直视谢殊那双漂亮的眸子。
“想让庆国公死。”谢殊微微一笑。
“有什么区别吗?”薄宴紧起了眉心。
“有。”谢殊点头。
“你在报私仇所以庆国公怎么死以怎么样的罪名死,都不重要,但是在我这里庆国公要死,得背着千古骂名而死,就得死在南州这件案子上。”谢殊说的坚定。
薄宴被震撼到了,都说谢殊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是谢殊还是谢殊,那个继承了柳先生一生志向的谢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那督公要如何?”薄宴又问。
谢殊起身:“我知道,在嘉兴帝提出要去祭祖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到了陷害庆国公府的计策,唯有说动我才能实施。而我想告诉你的是,若是这样就让庆国公死了,那南州百姓,他们的冤屈将永远埋尘土之中,不见天日。”
“薄宴,你是薄家之子,薄家世代做官,有家训:人无骨气五尺肉,心不染尘千秋魂。做人做事,为官当政,当对的起你这一身薄家人的骨头。”谢殊最敬佩的人除了自己的老师医圣柳素方,还有薄家的老太爷薄问勤,可惜薄家老太爷已经亡故。
薄宴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只是想起侯府那么多人的命,那么多埋在尘埃下的冤魂,他就忍不住,忍不住想去毁了这个王朝,毁了这个世道,毁了这个天下。
“我知道庆国公为了嘉兴帝的一句话,构陷了太多忠臣良将杀了太多的人,是他该死。”谢殊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当初把这个人保下来,谢殊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毕竟薄宴不是真正的永宁侯府世子。只是薄家偏房的庶出之子,当年侯府想给年幼的世子找个玩伴,才找到他的头上,让他侯府长大。
谢殊走后,薄宴就看着那扇门,久久不曾说话。九都学宫宫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句先圣名言,朗朗上口,可是读懂它的又真正有几人。
当年的嘉兴帝也读过这句话,当年的庆国公也读过这句话,当年的谢时也读过这句话,当年的他也读过这句话。可是如今,在他们的口里,这句话还是这句话。在谢殊的那里,就不一样了,这是他毕生的信仰。
“愿督公万安!”良久薄宴起身,对着谢殊刚刚跨过的那道门,深深施了一礼,他没有什么可以对谢殊说的,只有嘱咐谢殊可以前路万安,万事胜意。
谢殊踏上马车的时候,就单膝跪了下去,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是他渡了顾萧仪那一身毒以来,第一次毒发。周身没有任何异样,唯有胸口像是被烈火不断地灼烧,疼的无以复加。
辛棠连忙扶住谢殊,然后单膝跪下来,看着谢殊:“主子?”
谢殊摆手:“没事,你赶车。”
谢殊支开辛棠,自己一个人爬上马车。恍惚间他好像回到山上破庙的那个晚上。
顾萧仪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因为是他故意给顾萧仪下的药,惹得顾萧仪有些恼怒,顾萧仪的动作总是带着一些粗鲁,像是故意在磋磨他一样。将他揉碎了,又团成圆,然后捧在手心,细细端详。
“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谢殊记得他抵着顾萧仪胸膛,听着那清晰有劲的心跳声时,黑暗里传来顾萧仪的声音,那一刻山花满眼,烂漫又美丽,他记得先生曾说这种感觉叫“心花怒放”。
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配了,岁月无情,世事无常,他沉入地狱,惹了一身的污秽还想着染脏别人,真是个无耻之徒。
第35章 武侯。
柳素方被请出地牢的时候,谢殊已经疼的昏了过去,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疼,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身下的被褥。
柳素方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自找苦吃的人,所以要不是辛棠准备将手里的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他才不会过来。
看见谢殊疼得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柳素方连忙上前搬过谢殊的手,直接落下一针,接着在辛棠的帮助下,陆陆续续落下几十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谢殊才渐渐的好转过来,慢慢展开身体,任由辛棠将他的手脚摆正。
“我要回地牢。”柳素方将谢殊几针扎回来,就不干了,大声嚷着要回地牢。
一旁一直守着的辛庄和辛集知道,刚刚辛棠在地牢强行提人的举动,得罪了柳素方,于是赶忙道歉。
“先生,辛棠也是担心主子,先生毕竟也心疼主子,请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辛棠鲁莽。”辛庄和辛集同时开口,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一起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个人说错。
柳素方冷哼,指着谢殊:“老子连他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你们算什么。”
见到谢殊已经没事了,辛棠这才站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这就送你回去,死老头!”
柳素方一听立刻又不干了:“你让老子来老子就来,你让老子走就走,哎老子今天还就不走了。”
说完柳素方就像地痞无赖,撒泼打诨一样,直接席地而坐,手脚一摊。
柳素方在九都学宫的时候脾气就古怪,这些年又一直被谢殊关在牢房里,脾气也就在面对谢殊的时候正常一点,面对别人的时候脾气上来,什么都不好使。
辛棠也委屈的不行,刚刚让柳素方来救人的时候,柳素方就是不来,还嚷嚷着让谢殊死。
那个时候辛棠着急的不行,干脆直接就拔了刀,柳素方这才乖乖跟着来救人,现在人救过来了,还在这里耍无赖。
辛棠顿时嘴一撇,坐在柳素方身边就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的掉,边掉还边说柳素方为老不尊。
辛棠是谢殊身边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得谢殊喜欢的,平时谢殊就像养孩子一样养着辛棠。
辛集和辛庄见状,纷纷扶额叹气,一个小顽童一个老顽童。
不多时谢殊就醒了过来,缓缓的起身看着两人,一张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你们行了啊,老的没有老的模样,小的没有小的样子。堂堂九都学宫久负盛名的柳先生,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谢殊说一句就得喘一口气,不过好在他气息很稳。
柳素方和辛棠听见谢殊的声音同时回眸,看见谢殊正常许多的脸色,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哼!”一老一幼,又同时撇开了头,谁也不服谁。
谢殊见状无奈笑着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送先生回地牢。”
柳素方这时才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你这一身毒,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抵消干净的,自己还是多注意一些,不要耽误了你的事。”
谢殊点头:“知道了,先生。”
柳素方白了一眼谢殊,甩袖而去,辛集连忙跟上,为柳素方开路。
“辛棠。”谢殊见到柳素方走了,才躺了下来,实在没什么力气,躺着是最舒服的。
辛棠听见谢殊唤他,连忙爬了过去,伏在谢殊的床边,看着谢殊,满眼的心疼。
“庆国公一案,那些证据你可都拿到手了?”谢殊问。
辛棠嘴一撇有些不满,怎么一醒就开始操心这些事,这些事那么重要吗?比身体还重要?
“拿到了,庆国公把京都半数权贵都拉下了水的。京都那些人只要是想在这中间获利的,都或多或少参与了进来。现在权贵们为了自保,都很齐心的在压下这件案子。”辛棠还是在向谢殊汇报这件案子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