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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束发礼就这样被搅乱,他记得当时他在礼台上坐了一天,淋着雨,因为才遭到先帝训斥,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来安慰他,怕祸连己身,只有谢殊一人冒着雨来,为他撑开一把伞。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谢殊捡走了这颗珠子吧!
看着顾萧仪被人接走,谢殊才提着剑,缓缓向山下走去。
他这一次出来的借口是代天子巡狩,替陛下寻找祥瑞,自然还是要回去替嘉兴帝寻找祥瑞的。
辛集奉命来接应谢殊,不过看着瘦了一圈的谢殊,心疼的泪珠子止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
谢殊原本就有些消瘦,跟着顾萧仪跑了一圈,人更瘦了,感觉触手就能摸到骨头一般。
辛集扶着谢殊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然后驾车离开了千佛镇。
“朝中最近有什么消息吗?”谢殊随意的将剑扔到车板上,然后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细长的手指如玉一般,轻轻抵在额角,竟有些说不出的美感,又欲又精致。
“陛下下旨,大理寺卿薄宴升任内阁次辅。”辛集驾着车,然后回头轻声道。
“薄宴?”谢殊听见这个名字,轻轻玩味一笑。
薄家的人,处处与他与刘斌作对,刘斌人在京都竟然让他坐上了内阁次辅的位置。
“辛棠那边呢?”谢殊又问。
“已经到了地方,地方官员正在接待,我们抄近路,应该很快便能赶过去。”辛集应道。
谢殊微微摇头,不行他得尽快赶过去。
“前方有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快马兼程,日夜不停的赶往滁州。”谢殊猛的坐正身体,严肃的开口吩咐道。
辛集有些迟疑,他一个不会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谢殊现在身体抱恙,又日夜兼程的赶路,他担心自家主子身体吃不消。
片刻以后,辛集还是应道:“是!”
雍阜驻地。
顾萧仪一行人,快马离开千佛镇,便日夜不停的跟着来接应的人,赶往最近的驻地,免得再遇见谢鸿的人截杀他们。
看见前锋军的大营,顾萧仪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恭迎王爷,恭迎王爷。”闻讯前来迎接顾萧仪的将领跪了一地。
“诸位将军客气。”顾萧仪赶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王爷可有受伤?”众将又纷纷问道。
顾萧仪藏起受伤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受伤。”
楚君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自家主子,顾萧仪中毒的事情,他们随行的人可是都知道的。
顾萧仪就是失踪了一天,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也不关心身体里的毒。
“主子?”楚君疑惑的唤了一声。
顾萧仪一个眼神就制住了楚君,楚君只能默默的低头。
“我们先回雍阜,辛苦各位日夜守候,也劳各位担忧了。”顾萧仪朝着众将领,行一个军礼。
“王爷,客气!”众将回礼。
辛棠端坐在府衙明堂之上,顶着谢殊的脸俯视着底下那些官员,虽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心头依旧没底,只能学着谢殊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危险的笑意。
“督公,那日确实如下官等所见,有石兽从水中出,口衔宝剑。”滁州知州跪在下首冷汗直冒,一边用自己官服的袖子擦着汗,一边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只是后来突发大水,仅仅三个时辰就把祥瑞给淹没的。”滁州知州随后又结结巴巴的补充道。
月前,嘉兴帝寿辰,滁州西河有一石兽口衔宝剑,露水而出,石兽威严,栩栩如生,剑身遇水不锈,隐隐有寒光。
滁州百姓大胆,进前一看,只见宝剑上刻着几个字,大齐兴。
滁州知州大喜,当即写折子入京告知嘉兴帝,结合自己的梦境,嘉兴帝以为天降祥瑞,国泰民安。
于是嘉兴帝便下旨让谢殊前往滁州,一是代天子巡视滁州,二是将这个祥瑞带回京都。
结果等谢殊到滁州的前一夜,突然降雨,仅三个时辰,祥瑞便被淹没了,而后滁州知州立刻派人去打捞,至今日一无所获。
辛棠正好趁着这个借口,一连几日都待在驿站不出来,吓得滁州知州战战兢兢好几日。
今日是再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于是辛棠只好出来看看。
“那才是怪事呢?秋日里哪来的这般大的雨,许知州,你可莫要诓骗本督。”辛棠学起了谢殊往日里,在宫里与宫人们说话的语气。
许知州的手立刻就抖了起来,他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些手底下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一句的。
“谢督公,滁州天气怪异也不是一日两日,下个雨,也不见什么稀奇的,那石兽说不一定就是先人遗迹而已,何必为了讨好陛下,做出什么祥瑞之说。”下首数十官员中,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掷地有声的说着。
辛棠抬眸看去,只见那人剑眉星目,一身官服正气凛然,看着辛棠的眼神透着极度的厌恶。
辛棠很敏锐的就察觉了那人眼中的厌恶,世人都厌恶阉党,他已经习惯了。
许知州听见这话,手更抖了,连忙去拉这人。不过这人好像丝毫不惧,依旧是这副强硬做派。
“郑望山,不可胡言。”许知州又出声呵斥。
“下官所言,难道不是实事吗?”郑望山横眉。
辛棠轻笑,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觉得又来一个想找死的,有趣的很。
这时与辛棠随行的辛庄突然进来通报:“督公,辛集送来京都的消息,请督公回驿站。”
一听见辛集的名字,辛棠立刻站了起来,谁都不理会,径直回驿站。
辛集去接应谢殊了,辛集回来了就意味着谢殊也回来,还管什么祥瑞,祥瑞哪有自家督公重要。
谢殊和辛集回道驿站就开始洗漱换衣服,他该做回控鹤司督公八千岁谢殊了。
辛棠随着辛庄回来,就看见谢殊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坐在房间主位上喝茶。
辛棠见状,立刻就卸下伪装,跪地请安。
“请主子安?”辛棠见到谢殊可开心了,这控鹤司督公没有那么好当,累的很。
“安。”谢殊也笑了起来,辛棠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主子,你都瘦了好多。”辛棠立刻膝行上去,爬到谢殊的膝头,开始撒娇。
谢殊摸了摸辛棠的头:“你家主子一直都瘦。”
“主子回来就好。”辛庄的脸上也见到了笑容,谢殊出去办事这些日子,辛庄待在辛棠的身边就没有怎么笑过,见到谢殊才放心下来。
“好了,我没事,好好的回来,你们不要担心了。”谢殊安慰众人。
谢殊休息了一晚上,就开始着手处理滁州这边的事情。
滁州知州为了邀功,在祥瑞露出水面第一天,就派人快马入京报喜,这会儿谢殊兴师动众的来了,祥瑞没了,总要有个说法的。
谢殊可不是辛棠,他是真的谢殊,控鹤司的八千岁,往知州府衙一坐,腿一翘,头一歪,手轻轻的支在下巴上。许知州以及身边几十个官员,吓得纷纷跪地。
谢殊最喜欢这种姿势坐在太师椅上,恣意又舒适,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感觉。
“许知州,这祥瑞被水淹了,你这让本督回去如何陛下交代,昨天陛下还来了消息,说是一定要把祥瑞带回去。”谢殊开口,语调冷冷的,不见柔美也不见那种太监常有的尖锐。
昨日因为他回来了,辛棠扔下满府衙的人就走了,今日他来才有心情处理这件事。
谁知道不待许知州回答,堂下便有一人冷笑一声,随即站出来开口道:“督公来滁州,奉天子旨意巡视滁州,可是督公来了滁州,没有去任何地方,先是在滁州驿站住了几天,说是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适,随后又在滁州四处游玩一番,既没有体察民情,也没有过问祥瑞之事。现下是督公想起来这事,开始为难我们底下的人么?”
是郑望山,来之前辛棠说过,滁州官场都还算听话,唯独有一人,桀骜不驯,十分看不起他们这些个宦官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