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厉座毒姬（1 / 2）
“那日羽翎神君千辛万苦将你带来这里，相伴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若不是这几日他要去缉拿罪仙，说不定你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了。”素问侧躺在金檀香榻上，一手撑着头，另只手拉着月灼，一副似睡非睡的慵懒样子。
月灼趴在塌边，微微笑着将头轻压在素问的衣衫上，把玩着他手腕上的珠串说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他除了钟离少谦这个名字，天上的人都怎么称呼他。”
素问无奈的仰天大笑说：“你可大他整整两万岁，还是不要戏弄人家的好。”
“戏弄？那倒不至于，不过我还是小毛的时候，他确实对我真的很上心。”
“既如此，你便亲自去问他，重新认识一下也不是不可。”
“重新认识？”
……
海上风平浪静，鱼鹰挥舞着翅膀在一艘艘渔船上盘旋，正午的日光直射下来，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起耀眼的金光。
站在沙滩上的那个白袍男子，踩着砂粒一步一步走向一块礁石的后面，那是一件极其简陋的棚屋，里面坐着一个年老的渔夫。
“去海上。”少谦扔下一条黄金在他的破草席子上，渔夫低下头不言语。半晌，躲在灶台下的两个孩子伸出头，望向少谦和渔夫，面容蜡黄，身材干瘦的样子让人觉得心疼。
“可以让我跟他们说两句话吗？”
“别太久。”
少谦转过身不再看他们，眺望无垠之海，闭上了双眼，他满心全是小毛的模样，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平安。
右手的拇指轻点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下数了三遍，看来一切无恙，大吉。
洁白地浪花打过砂粒，退去后抹平所有的痕迹，这里人烟稀少，除了海底的妖兽，几乎是整个大荒内最太平的地界了。
整了整衣袖，迎着海风，潮湿的空气很是舒服。今日他一身凡间行头，素色锦缎仙鹤暗纹长袍，云纱外衫，头顶束发佩玉冠，身处蓝天碧海相间，真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们可以走了。”渔夫畏畏缩缩的走出来，他拖出那艘破旧的渔船推入海上。
渔船是黑褐色的，上面布满了刮痕，船尾挂着干枯的海菜，像是许久没有浸湿在湿咸的海潮中那样。
少谦一步登了上去，渔夫跟随其后。
船桨拨开海岸的一刻，两个孩子大哭着跑出来，“爹！爹！”
渔夫老泪纵横，他忍着不再回头去看孩子，拼命地向海中划去。他的双手尽显老态，全是茧子，饱经日晒的皮肤呈现出黝黑，一顶破草帽盖住他的脸，即便是这样，仍挡不住洒下来的眼泪。
“你知道我是来抓你的，你还跟我出来。”
少谦见惯了这些罪仙扮楚楚可怜的模样，若不是因为他有两个人族孩子还需要抚养，少谦早就将他缉拿回天庭。
“羽翎神君，我们也接触过几次了，老实讲，你并不是个称职的神君。”
“你说什么？”少谦皱着眉头看向渔夫。
日头越来越大，海岸线渐渐模糊，他们已经划出海岸很远很远了。
“我是说，你不是个称职的神君。”渔夫的口气淡然却有力，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少谦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你有一颗仁慈的心，但你身上的职责令你不得不来缉拿我，谢谢你的那块黄金，足以撑住我的孩子长大了，若是他人，我想我连孩子最后的面都见不到。”
“知道我来，你可以跑的。”
“我不想再跑了，如果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换我孩儿活下去的希望，我愿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三千年前，诸神之战为何连临阵脱逃？不然天君也不会下令缉拿！”
“羽翎神君，我自诩年长一些，实话说吧，我不喜欢战争。长决山下，你可知道有多少将士的英灵吗？他们的尸骨堆砌成山，身死魂灭，永不进轮回。可又有谁记得他们的名字？厉座毒姬就真的是个坏人吗？如果她不自裁，你觉得就凭天上那十二战神，能奈她何？反而我钦佩她的勇敢，她的大义，她甚至……甚至比天上的神仙都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别再说了……”
渔夫停下手中的木浆，定在原地。他的眼睛目视着前方，黑压压的，天海一线之间，乌云极速笼罩下来，伴着阵阵雷鸣，海浪不断的翻涌而起。
骤雨狂风，疾驰而下。
层层巨浪翻滚而至，漂浮着的小船像是大海的一片落叶，已致撑到极限，随时等待着大海的吞噬。
一阵巨浪袭来，少谦和渔夫同时脚尖轻点离地，腾空而起的少谦通体金光环绕，乍现在乌黑的云际，白光闪现的他，身着无痕银白的蟒纹软甲，肩后的神兵披风迎面狂舞，他单腿站立，另只腿召唤出飞剑，轻踏剑身。右手蓄力，已将灵力凝结为冰刃，随时冲下诛杀罪仙。
渔夫从天而降，跃入海中，少谦御剑直追，一个在半空而上，一个在水中流窜，少谦见他丝毫没有半分求生，横冲直撞击碎了裸露在外的暗礁，血液顺着海水流淌出来，两条血流冲刷在海浪之间，引来不少杀人鲛，他们人身鱼尾，面目狰狞，游速极快，它们纷纷冒出头来吸纳血腥味，不约而同排成纵队跟在两人身后，准备随时捕杀猎物。
少谦眉锁紧皱，生平最讨厌海底的妖兽。他右手的法力蓄积，朝后狠狠弹出冰刃，发着光的冰刃在空中分散成无数包裹着雾气的小刀，一把把直插进杀人鲛的身躯。退去一波，又有新的一波冲上来，它们鱼尾坚实有力，借助海浪的力量，将身体发射上空，扑向少谦，张开血盆大口。
少谦双手交叉，形成冰盾，逐个阻拦杀人鲛的进攻。冰盾被撞的“怦怦”直响，杀人鲛显然恼怒起来，高速拍打着海水，借着巨浪的力量，将自己弹射的更高，试图将少谦一口毙命。
少谦屏气凝神，双手交叉，幻出金光冰刃，对着后面再次射出无数尖刀般的利器，穿透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顿时空中杀人鲛纷纷落入海中，海水染成了血色。
杀人鲛疯狂围攻下，渔夫已然游不动了。他渐渐慢下来，绝望的看着天上的少谦，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他放弃了，深海内无数的杀人鲛正在分食他的躯体，他最后向着少谦伸出带血的手掌，似乎在和他告别，水中一阵混乱，渐渐沉落下去，淹没。
少谦看着他死去，脸上似乎察觉不到任何表情，记不清这是多少个了，千年以来，每每披上这身战甲，他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残酷冰冷，而这正是她的父亲天君所需要的样子。
他喃喃道：“这就是背叛天庭的下场。”
少谦双眸微微下垂，有些无精打采，正准备御剑回行，突见在他不远处，一位曼妙女子身着淡紫香云纱裙，衣袂飘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海上还回流着杀人鲛的血液，有些瘆人。乌云渐渐散去，半空中夹着一些云雨，视线模糊，尽管这样，那女子超强的灵力隔着很远，少谦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