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鸿归(1 / 2)
自打进了广良侯府,已有半年时间,小毛一直昏睡着。她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境,在满是虚无的、充满着绵软泡沫的空间,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身体感受不到丝丝疼痛,温热的、舒适的茧房将她包裹着,她不断的试探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地方?”
小毛的紧闭着双眼,她的手指不断的在伸向四周,像是新生儿的指尖,敏感到了极致。是水流,有流动着的水……
不,应该是血液,全身的血液极速的流淌着,是血月吗?这可太糟糕了?
奇怪,这力量……这股力量……
回来吧!让我重新掌控你。我很熟悉,它本就是属于我。只是我自己将它封印起来了,还下了生死咒。
看来,帝洪他找到我了,真是太不巧了。
他竟然还是找到我了。
茧房已经再也承载不了她的身体,无数蚕丝崩断,直直坠入了深海,随着日光渐渐暗淡,她睁开了眼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回到深渊了吗?只有悬溺,和不停的下坠,耳朵感受不到水流的压力,甚至忽略了窒息感,只想这样沉下去,沉下去,该去哪?
东海有条深壑,传说里面盘着一条白色蛟龙,对,我可以去寻他。
她翻了个身,奋力向前游去。她记得那条白龙,庞然大物一般攀附在一块石壁上,那石壁周围布满了有毒的海草和珊瑚,说不出名的奇怪贝壳牢牢趴在岩壁上,深海不是天堂,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白龙盘卧之地,才有微微的光亮。
当初,她就是寻着这团光亮,坠落在他身上,他浑身上下布满银色鳞甲,坚硬无比。
可现在,她游了很久,找不到那条白龙了,只剩下空旷,寥寂和和若隐若现的无极火。
无极火,幽冥蓝色,绽开之时如同莲花一般,世人不晓得它的厉害,只需靠近一点就会被烧的面目全非。还有一种无极火,是白龙自创的,他教过自己,双手中指无名指相合,唤出蓝色幽冥莲花,反向对内,两食指弹出碎雨式的无极星火,威力更是瘆人。
她见白龙用过一次,是在哪来着?在哪来着?
隐约记得,在高山之上,天地间火光四射,她站在山野间,周围的房屋、参天古木燃气熊熊烈火,火焰中他们似乎在告诫彼此,这是一条不归路。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白龙,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你可以来找我吗?
我已经游了很久了,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告诉我还有多久?
“可以告诉我,你在风瀛海的深壑里,对地母说了什么吗?”
“可以。”
“是什么?”
“是神的诅咒。”
“你诅咒了什么?”
“你。”
……
“你竟然诅咒了我?”
月灼睁开双目,冰凉彻骨的洛冰晶床榻,睡的她浑身生疼,她起身光着脚跳下床榻,地板散发着隐隐檀香,法术加持的野花挂在窗口,冰室的结界透着熟悉的味道,她双指向外划过,结界打开一条出口。
“还真是用心。”她回身打量着这个精致的冰室。
月灼赤脚走在回廊中,四散着长发,面容清冷,肌肤似雪,天鹅般的脖颈连着高高凸起的锁骨,无处消弥的冷艳。
夜幕血月,她披着一件薄纱形同鬼魅,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广良侯府的灯盏,从未像今日这般暗淡。素问不想她刚醒来就被刺眼的光伤到眼睛,命人只点了院中的灯笼。长长的回廊,昏暗的尽头站着一高大的身影,他背身负手站伫立在那里,衣袍伴随着清风浮摆,眺望向远方,丝毫不在意两鬓有些凌乱的青丝。
似乎是等待着一位故人,一位失去很久的故人。
她出现在他的身后,她放慢脚步,想喊他的的名字,可喉咙像是被压着石块,酸楚涌上鼻子,涌上心头。
他轻轻侧过头,感受到了久违的心痛,好似利韧一刀刀割下。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月灼将手轻轻搭在素问的肩头上,放佛这一刻世间万物不再循环往复,日月星辰时间停滞。
月色下,庭院回廊下只有他们两个,一向放荡不羁的素问却不敢回头,泪水早已覆在他俊冷的面颊,他微微口吐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不要发出哭泣声。
“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了。”
“我食言了。”
“对,你食言了。”
“……”
园中的星星灯火,若明若暗。素问收起高高在上的身段,转过身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