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战与逃132(1 / 2)

做皇帝,是人人都向往的事情。

然而此刻,刚刚登基的宋钦宗赵桓,却并未感受到半分喜悦。

他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郁,神情怏怏不乐。

尽管他穿着象征皇权的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但那双眼睛里却透出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赵桓临危受命,承继大统。

此时的朝堂之上,威严肃穆,龙柱雕刻的盘龙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仿佛也在回应这场将要决断的讨论。

大殿外,风声呼啸,窗棂似乎被冷风吹得“吱呀”作响,隐隐有股寒意透入殿中,让人感到一阵不安。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宰相李邦彦和太常少卿李纲正在激烈争吵。

他们的声音高亢,回荡在大殿的屋梁之间,犹如利刃在空气中划过。

李邦彦身穿青紫宰相朝服,面色焦虑而急切,他向前跨出一步,高声说道:“陛下,京城危在旦夕,金军步步紧逼。”

“微臣建议,陛下应尽快离开汴京,南下前往襄阳,以保宗社不失。”

他的语气急促,言辞间充满了紧迫感。

赵桓抬起头,目光在殿中游移,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仿佛在默默衡量李邦彦的建议。

其实,他内心里是倾向于放弃汴京,学父亲宋徽宗的做法,南下避险的。

毕竟金军势大,留守京城风险极高。

他才二十六岁。

他才刚当上皇帝。

他还没有充分享受“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畅快。

总之,他还不想死。

就在此时,李纲上前一步,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眼神坚定如铁,声音清朗却饱含深情。

“道君皇帝将宗社托付于陛下,陛下怎能弃而去之?”

“这合适吗?”

李纲的目光炯炯,仿佛能穿透赵桓的内心,直达灵魂深处。

赵桓微微蹙眉,心中犹豫不决。

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但终究未作回应。

李邦彦见状,冷笑一声,双手拢袖,语带讥讽地道:“李大人,京城已是岌岌可危之地,金军大军压境,京城绝难保住。”

李纲立即反驳:“天下的城池哪个能比得上都城坚固?”

“而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皆在此地,若弃此而逃,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今日之计,应当整顿军马,团结军民,坚守都城,等待勤王之师。”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目光如炬。

赵桓听了李纲的回答,心中更添几分犹豫。

他的视线掠过文武百官的队列,仿佛在寻求支持或解答。

忽然,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宋徽宗的第九子,赵构,站了出来。

赵构神情严肃,面色冷峻,拱手说道:“臣也认为,应当死守京城!”

赵构的母亲出身低贱,不受宋徽宗宠爱,连带着赵构也不太受待见。

所以他在众皇子中一向存在感较低。

再加上他年纪不过十九岁,所以他平日里很少在朝堂上发言。

其实,自从宋徽宗禅位给宋钦宗之后,宁书涯就反复地劝说赵构:如果将来朝堂上就“宋钦宗是逃还是留”的问题进行争论,他一定要站出来,力劝宋钦宗留下来。

所以,今天赵构站出来了。

此时,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赵构。

这个默默无闻的皇九子,今天竟然大胆站出来发表意见。

而且是针对影响国家危亡的重大决策发表意见。

这让不少大臣心生好奇。

一些人暗自赞叹他的勇气,认为康王赵构年少有为,或许将来有大作为。

而另一些人则心中不屑,觉得赵构不过是少年冲动,不明白金军的可怕之处,不自量力。

赵桓的神色稍有动摇,似乎被李纲和赵构的言辞打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李纲,语气略显犹豫:“那爱卿觉得,谁能担任统帅,指挥抗金?”

李纲毫不迟疑地回答:“李邦彦虽然未必精通军事,然而身为宰相,抚慰将士、抵抗金兵,乃是其职责所在。”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

李邦彦闻言,面色大变,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李纲,你不能率兵出战吗?”

李邦彦的声音愤怒中夹杂着一丝愤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让他当抗金统帅,这不摆明了让他送死吗?

傻瓜才会去和这么强大的金军抗衡呢!

见李邦彦不愿意承担重任,李纲依旧面色坚定。

他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若不嫌臣懦弱无能,让臣负责军事。”

“臣愿以死相报!”

说完,李纲深深一揖,表情极为坚决。

赵桓看着李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似乎陷入了深思。

他最终缓缓开口说道:“李纲,朕命你为东京留守。”

“全权负责保卫京城,抵抗金军,不得有误。”

李纲听到赵桓的决定,心中顿时一宽,连忙跪下谢恩,郑重承诺道:“臣必定竭尽全力,誓死捍卫京城!”

正在此时,一名内侍突然快步走进大殿,低声禀报:“陛下,皇后朱氏已经准备好动身离开汴京。”

赵桓闻言,脸色大变。

他猛然起身,带起龙袍呼呼作响。

赵桓显得极不安:“朕不能留在这里了,朕要和皇后一起启程!”

说罢,他转身欲走。

李纲见状,心急如焚。

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泪流满面,磕头不止。

李纲哀求道:“陛下!陛下!”

“您若走了,这京城岂不成了无主之地?”

“请三思!”

他的声音嘶哑,语调充满了绝望和恳求。

赵构也连忙跪下,与李纲一同磕头。

赵构的额头很快磕出血迹,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浸染了衣襟。

他的眼中满是坚决与恳切,仿佛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打动皇兄。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凝滞了。

只有李纲和赵构不断磕头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沉重而急促,像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桓脚步一滞,眼神复杂地回望着跪在地上的李纲和赵构,那两双眼睛充满了哀求与绝望。

此刻,他仿佛感到心头一紧,胸口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朝堂上那些期盼的眼神,心中无数思绪翻涌。

赵桓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开口说道:“朕……”

“朕接受两位爱卿的请求,留下来。”

“李纲,治兵御敌之事,由你全权负责,万万不可稍有疏忽!”

李纲听罢,心中大定。

他缓缓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他双目炯炯,充满了战斗的决心。

赵构也站起身来,用袖袍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

赵桓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坐回龙椅,面色沉重。

虽然他刚做出了一个艰难却又必要的决定,但他的内心依旧充满了不安与困惑。

而李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赵构投去感激的一瞥。

赵构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支持。

大殿之外,风起云涌,天际乌云翻滚,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的来临。

金军的阴影正一步步逼近,紧张而不安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京城。

大宋王朝的命运,悬而未决。

……

夜幕低垂,沉沉的黑暗如浓稠的墨汁一般浸染了整个汴京城。

寒风呼啸,卷起一阵阵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故低声叹息。

城中的灯火点点,似乎也被寒意侵袭。

灯光映照着高耸的大内宫墙,那威严的城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森严肃穆,仿佛一头静静匍匐的巨兽。

宫墙之内,灯火摇曳,映照出一队队禁卫军肃立的身影。

寒夜中,他们的盔甲泛着淡淡的银光,刀剑在寒风中偶尔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宰相李邦彦大步走在寂静的宫道上,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匆忙。

他的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双眼深陷,透露出深深的焦虑与决心。

他身后的随从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紧紧跟随,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扰到宰相思绪中的急切和不安。

夜色浓重,宫中的路似乎格外漫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李邦彦的心头。

他的神情愈加严峻,目光如炬。

不多时,李邦彦终于来到了勤政殿门前。

守门的内侍一看到宰相疾步走来,忙不迭迎上前去,恭敬地低声问道:“宰相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

李邦彦毫不理会内侍的话,厉声道:“少废话,我有要事面见陛下!”

他那凌厉的目光犹如寒冰一般,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内侍被这一瞪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躬身让路,低头引着李邦彦步入大殿。

大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赵桓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神情疲惫不堪。

他的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倦意,仿佛整个人都被白日里的争论耗尽了心力。

看到李邦彦深夜来见,他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几分,心中一阵不悦,但还是强压下情绪,缓声问道:“宰相深夜来见,所为何事?”

李邦彦深深一揖,语气恭敬却不失急切:“陛下,京城危在旦夕,金军即将攻至,为今之计,唯有尽快离京,才能保存宗庙血脉。臣恳请陛下三思!”

赵桓的目光在李邦彦和摇曳的烛火之间游移,神色复杂。

他的内心挣扎,白日里他刚刚答应了李纲守城的请求,如今李邦彦却再次力劝他逃离,这让他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之中。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烛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射出他此刻的犹豫和迷惘。

李邦彦见赵桓迟疑不决,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充满了力量。

“陛下,臣心系社稷,绝不敢妄言!金军来势汹汹,京城必难守住,若陛下此时还留在京城,恐有性命之忧啊!”

赵桓的眉头皱得更紧,面色阴沉如水。

他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无法呼吸。

大殿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一种在压力与责任之间徘徊的挣扎。

他终于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决绝:“好吧……那就明早动身。”

李邦彦见状,心中大喜,连忙躬身拜倒:“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安排一切,请陛下安心休息。”

赵桓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李邦彦转身离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哼,你蔡京巧舌如簧,能说服太上皇南逃,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李邦彦,难道就不能跟着当今圣上南巡?

我才不会愚蠢地留在一座孤城,跟一群贱民共存亡!

清晨尚未破晓,天际边露出一丝微弱的晨曦,整个汴京城被一层薄雾笼罩,显得朦胧而寂静。

李纲一夜未眠,心中不安,天刚蒙蒙亮便匆匆赶往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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