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李彰不禁苦笑,说道:“军中无小事,况且,现在也本无什么事情可做了。”

李肃之不甚理解的皱皱眉,说话间已走到了城楼之下。两人放眼望去,只见一队满载货物的商旅停在城门之前,这一商队人数众多,马上步下的大约有两百余人,数十辆大车。领头的一个富商模样的人,穿戴考究,正跟巡查的校尉争执着什么,两人吵得颇为激烈。

只见富商模样的人说话颇为放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出城,我这里可是有朝廷燕大人批的出关文书,耽误了我这一队人马不要紧,你要是耽误了燕大人的财路,后果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校尉所能想到的?”

李彰听见这话,不禁和李肃之对望一眼,两人皆无话可说。李彰信步走到商队跟前,细细的打量起来,马车上的物资都用上好的皮料包裹着,料想价值不菲,护卫车队的人个个腰里鼓囊囊的,看起来都怀揣利器并且多少都有点功夫。这时,只听守门的校尉季兴接话了:

“张先生,我的职责是镇守城门,没有大将军之令严谨任何人通过,您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小心我以干涉军务之由将你扣下,识相的赶紧调头!”

姓张的商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刚想继续相逼,这时一只手扶上了肩膀,商人一回头,见到李彰正站在自己身后,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商人大惊,连忙要下跪参拜,却被李彰扶了起来,李彰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有事情咱们可以商量解决,也不必在此喧闹啊。”

商人谄媚的笑了笑:“对对对,还是大将军明事理,商量解决,商量解决……”

李彰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听说你是受燕大人之托来把货物运出去的?”

商人忽然又变得愁眉苦脸:“可不是嘛,燕大人老是照顾小人的生意,又势高权重,小人得罪不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不想又赶上战事,这也是没办法啊。”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张先生莫要这么说。”李彰呵呵道:“张先生的人身怀兵刃,居然能从营门口闯到这里才被拦下,我看你有的是办法。”

“这……”姓张的商人略微尴尬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质的令牌,试探性地望向李彰。李彰心中一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接过去查看。旁边的李肃之见到此物,脸上瞬间充满了惊讶之情,一时间几人僵在了这里,商人见此,便又讨好似的说道:“各位大人都是朝中肱股,本来便是一家,何分彼此呢?还望大将军三思。”

“好……”李彰拖长了声音说道,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褪去,手抚上商人臂膀,语重心长似的重重说道:“你要是说别人,我尚可便装作没看见罢了,你要是说这是燕姍姍搜刮受贿得来的东西,本将军今天还就不许你过了,你且待如何?”说罢就欲扭头便走,不与他纠缠。李彰本以为商人会继续苦苦求情,却不料在他转身没走几步后,忽然听到商人抬高声调说道:

“其实这么什么,大将军,在下本也不是为了专程运送货物而来。”

李彰煞感奇怪,正在寻思此话何意时,忽然有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果然听闻身后有利刃拔鞘之声,李彰想也不想顺手拔出佩剑,回头只见商人执剑向自己刺来。李彰顺手拨开来,右手直向商人连刺三剑,再猛地向他一记斜劈。商人接连挡掉三剑之后果然应接不暇,在仓皇一档之后被震退几步。李彰向他身后看去,商队的护送人员也纷纷拔出佩剑,还有的从货车上取下刀枪长戟,与此同时一枚烟火猛地冲天而出。李彰见此暗叫不好,连忙扭头对欲上前相助的李肃之大喊道:“肃之,快上城楼!”

李肃之点点头,率领亲兵向城楼奔去。此刻商人也缓过劲来,冲李彰冷笑道:“怎样,大将军,任你中军主帅,还不是被我小小商贾玩弄?”

李彰无暇跟他废话,冲上去当头又是几下猛刺,商人终究是抵挡不住,节节后退。这时,中军小校冯胜,王兴国提枪绕行后路,两人双双出枪,商人立刻被扎透,钉死在了地上。解决了眼前之敌,王,冯二人左右护住李彰,李彰向车队那里看去,只见贼人们各个身手不凡,身边已经死伤了不少士兵,由于将军们都在城楼,只有少数校尉率卫队与敌人拼杀。城楼上也是杀声四起,脚下土地震震作响。不用想也知道魏军趁机攻城了,而下面的贼人因为卫队终究过少,竟然一路向城楼方向杀来。李彰快速想一想,决定先料理掉里面再顾外面,正当他提剑想冲出去的时候,王兴国冯胜二人忽然挡在自己身前,双双拱手道:“贼人来路不明,大将军为统帅莫要中了奸计,万不可以身犯险,待末将前去击退敌军。”

李彰情急之下怒斥道:“胡闹,快闪开!眼下形式瞬息万变,再拦着莫怪我以军法就地处决,滚开!”

两人见此,连忙跪倒磕头求道;“大将军,请以大局为重!万万去不得!”

李彰瞬间无奈,气愤的他长剑挥了几下也没能下得了手。听得城楼的杀声越来越激烈,李彰心急如焚。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左侧营地忽然闪出一大队士兵向城楼下赶来,李彰大喜,定睛一看,原来中军长史徐瑶率领大队卫兵及时赶到。徐瑶早在前汉之时便是在军中做了五六年参军,资历甚老,只见她令旗一挥,一大波箭雨向混战之处射去,无论是卫队和贼人皆是被射到。李彰心中一急,忙向徐瑶喊道:

“徐大人手下留情,不可伤了自己弟兄!”

徐瑶却假装没听见似的,转头抬高声调对李彰拱手说道:“大将军不必多问,还请烦劳战事,下面交给徐瑶便是。”说罢挥动手中令旗,示意李彰不必担心。

李彰见此也顾不得许多,紧忙赶上城楼,冯,王二人紧随其后。李彰刚要迈上城楼,只见一波羽箭劈头盖脸射来,冯胜大叫:“大将军当心!”李彰被迫侧身躲在墙后,王兴国紧冲几步,拾起战死士兵旁边铁盾,一人当先,李彰手持配剑紧随其后。只听羽箭射在盾牌上发出簇簇声响,几乎射的几人抬不起头来。李彰向两边看去,见到将军义廉,安化也是伏在高墙之下。李彰听闻羽箭之声逐渐稀落,便知魏人要趁机登城,紧忙向义廉比了个手势。义廉点点头,右臂向后一扬,身后士兵见状将长枪横起,紧贴于城墙里侧。这时,第一波敌军已经顺着云梯爬上了高墙,义廉约莫时候已到,便向身旁大喊一声;“刺!”

伏在后墙的汉军忽然起身,一齐出枪,数十个爬上城墙的魏军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扎死当场,尸身沿着云梯滚落下去,汉军也不纠缠,刺完便收,纷纷躲回了高墙之后。魏人不明所以,继续爬梯,汉军故技重施,一时之间,攻城的魏军死伤无数,汉军竟在仓促之中又重新稳住了阵脚。

义廉见此情形心中稍安,想来魏军说不定会知难而退,而此时,墙外的魏军似乎见状不顺利便停止了进攻。义廉屏气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动静,正当他要探头出去看看情况之时,一股无由的杀气却扑面而来,义廉连忙侧身一闪,身边的一个小校却已被一道寒光划破了喉咙,喷射出来的鲜血些许溅到了义廉的锁甲上,同时一道黑影从上方一跃而过,义廉也是反应极快,长枪顺着来者身后便刺了过去,无奈义廉自小学剑,是使剑的好手,这蹩脚的一刺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着,来者轻盈的一个转身,落在了距义廉不过五步的距离。此人年纪尚轻,一身灰白色的鳞甲,手中长枪在阴沉沉的天气下泛着寒光,原来是魏国前锋将军李俊良,见军士们僵持在城头强攻不下,便亲自过来突个缺口。义廉站起身子,身后喊杀声越来越大,料是魏军的锐士也一齐扑上来了,义廉无暇顾及身后,却向冲上城墙的李俊良冷笑道:“好家伙,当真有胆识的,竟敢只身杀上前来。”

李俊良不以为然,笑着摇头道:“汉军凭的什么本事,也让我这两三分胆识的便能上来?”说罢微微抬起长枪,对准了义廉的胸口。

“我还以为魏人卑躬屈膝惯了,借的是别人的势头呢!”义廉不待话音落下,腰间剑光一闪,揉身上前,李俊良双手舞动长枪护住全身,义廉出剑速度极快,脚下步伐灵活变化,配合手腕抖动瞬间已经连续刺了十几剑。显然由于兵器劣势,义廉一直想与对方贴身过招,李俊良虽然勇猛,却算不上一流的高手,长枪近距离无法施展的开,只能横栏竖挡义廉的攻势。三十余招过后,义廉瞅准机会,长剑斜下贴上对方枪身,自上以下滑过,李俊良被迫放开握住枪尾的左手,义廉顺势抓住长枪向后一别,李俊良顿时把持不住,兵器从手里脱出,义廉右手划了两个剑花逼退李俊良,单手持枪向对方下盘刺去,同时长剑也向李俊良脖颈猛地一记挥砍。饶是必死的李俊良,也有两分本事,下身向旁边一闪,长枪顺着裤腿划过,发出刺啦一声,点点鲜血溅到了地上。右手侧翻,扣住了义廉的手腕,义廉只觉右臂一阵酸麻,手上的劲道顿时小了很多,一剑劈在了李俊良的肩头,虽是血光一现但仅是伤到了皮肉。李俊良一个侧身绕开了义廉,义廉扔掉夺来的长枪飞步追去,同时换成左手持剑。李俊良腿上有伤但却依然无碍,两步抢上城墙翻了下去,待到义廉赶去时,看到几个卫兵手举大盾护着李俊良跟着其他魏军有序的撤退了,义廉颇有些惋惜的摇摇头。一旁的安化手握沾满血渍的长剑也赶到他的身边,向着魏军看了一会儿,随后对义廉关心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义廉摇摇头:“没有,那家伙倒是伤的不轻,不过可惜我技艺不精,让他给走了。”

安化刚想抚慰义廉几句,后面却忽然传来李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疲惫:“无妨,斩不斩将,能杀退魏狗就好。”

两人急忙转过身去,拱手向李彰行礼。李彰摆手示意他们放下,自顾走到城墙边上远眺退去的魏军,良久,李彰缓缓的说道:“今日之事,绝没有那么简单,须我等聚众商议,另外除当事者,绝不可向军士透出去半点消息,否则军法严处!绝不姑息!”

义廉和安化相对一望,双双点头,这时,李肃之带着张瑜,宋元真等将领也赶了过来,众将聚在一起,纷纷议论起今天的战事,李彰并没有参与进去,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料这几个粗人对今天发生的事似乎毫无兴趣,倒是颇有见解的讨论起刚刚城墙上义廉和李俊良的对决上来了。李彰无奈的苦笑一声,只听张瑜轻蔑的说道:“都说魏人性情柔和,不与人争,我看不假,堂堂前锋将军,贸然上前,竟被义廉兄弟几下打的屁滚尿流,岂不荒唐?”说完嘿嘿直笑。

李肃之倒是很严肃:“莫要玩笑,这可是生死大事,你们不知道刚才下面的事情吧,一队歹人冒充商旅想要骗开城门,幸亏长史大人反应及时,不然非出大事不可!”

“奇怪。”安化喃喃说道:“城门处乃大军腹地,他们怎么进来的,营门卫兵是摆设吗?查清这件事情倒也不难,当值的校尉玩忽职守,私放生人不查身份,拿住砍了以儆效尤就是了。”

“哪有那么简单。”李肃之说道:“那个带头的拿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君上御赐的玉令,虽是次令,但遇事可先为行之,不过这倒也怪了,这枚令所拥有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姓燕的把玉令琢磨到手了,岂能轻易交予外人?这不荒唐吗?”

“好了!”李彰打断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各部赶紧去修缮城防,免得魏人反扑。”话音刚落,中军长史徐瑶不知何时已经赶上了城楼,站在众人侧旁拱手向李彰说道:“启禀大将军,适才的歹人已被全歼,无一遗漏。”

“好,可曾抓住几个活的?”李彰撇下众将赶忙问道。

“不曾。”徐瑶面如止水:“这伙歹人凶悍异常,与我卫队抵死相拼,我便不留活口全杀了他们。”

“哦……。”李彰很是惋惜,说道:“辛苦徐大人了,烦劳您务必仔细验看歹人尸体以及他们运送货物的商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对了,还有那领头商人拿的令牌,您亲手保管,切勿遗失。”

徐瑶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一枚令牌,双手呈上:“敢问大将军可是这枚?”

“不错,正是此物。”李彰暗赞徐瑶细心,接过那枚令牌细细验看,只见这白玉色的大令雕琢精致,玲珑剔透,正面刻大字“威”,李彰从未亲眼见过君上的玉令,凭模样还不好判断真假,他将令牌小心放在胸甲之内。正思索间,听侧旁宋元真对义廉说道:“可惜了,没抓到活的,不然必是能问个水落石出,也能将这件事的原委查察清楚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是啊,若是自己本事全无,也只好期冀与旁人,不然好像说起来不太得当也。”李彰寻声望去,见军师荀若带着一班小校走了过来。

宋元真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在说话,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的一声,斜脸看了荀若一眼,嘲道:“军师大人来的真是时候,刚才激战时若像现在般闲庭信步的说出这等话语,不论旁人,我姓宋的便高看你一眼。”

荀若缓步走近,笑道:“可惜也,高看我的人原有许多,也不用你这一个。”说罢不理会满面怒容的宋元真,朝着众人说道:“将之所以为将,在乎军中为长者,若事事都来不及做反应,自乱阵脚,于当下何益?足可见众将自负本领,不求精进,已非一两日也。”说完转身,满面笑容的对着徐瑶说道:“倒是徐姐姐机敏如斯,遇事毫不迁延,杀伐果断,实为北军楷模。”

徐瑶听闻依旧面不改色,看都不看荀若一眼,冷冷说道:“不敢,军师言重了。”

荀若看起来毫不介意似的,踱步在中间来回走动,众将领对她这做派大多并无好感,义廉略微一拱手,便拉着宋元真和张瑜离开了,李肃之和安化也同样如此。徐瑶更是不给面子,什么都不说扭头就离去了。只剩下李彰和荀若两人在城头伫立,李彰见四下无人,便也想推脱离开。可是荀若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没等他说话,便抢先笑着跟他说道:“大将军,战事已成僵局,兵法云战之若僵伺机先制,这样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李彰颇为无奈:“那军师说说,怎么才算是办法?”他伸手解开领口黑色战袍的打结处,将满是血污的战袍拿在手里开始折叠,耐下心来说道:“当下两大难题,一是城外的魏军,二是我军的粮草军备,军师看,您能帮着解决哪一样?”

“好!”荀若出人意料的说道:“承蒙将军看得起,凭荀若三寸不烂之舌,愿为说客,游说城外魏军。”

李彰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荀若,笑道:“军师莫要玩笑也,谁不知那魏人是大周逼迫才出兵的,凭您区区几句话,他们肯退兵?”

荀若也笑道:“这就是在下的事情了,将军莫要插手。但荀若出去游说魏军,将军可否解决我军粮草之事啊?”

李彰狐疑的打量起了荀若,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一般,说起这荀若,她跟君上沾一些亲戚,君上的表舅母便是荀若祖父,当朝中书参议荀征大人的侄女。君上举兵反汉,于宏德六年攻打怀鹿郡之时,荀家因与郡守左襄不和多年,又惧怕义军破城拿世家大族开刀,家中长者商量过后,时为郡府从事的荀征之族弟荀远便利用职务之便联系上了城外子思的部队,商量里应外合拿下怀鹿郡。君上深恐有诈,不敢轻信,义军的别部司马赵瑾赵家与荀家多有生意往来,结交多年,赵瑾还去荀家拜访过,见此情景便对子思说:“怀鹿荀氏,虽经商多年,官路颇寡,但其子弟多超世才俊,或英武善战,欲出天下也,君上可信之无妨。”于是君上便和城内约定半夜城门起火便率军进攻,为求谨慎,君上命惠云率领两千人马,南行至郢山山下,当时汉军以补兵之术,往义军周围郡县不断添兵,欲对义军围而歼之,郢山的汉军距怀陆最近。于是,当晚荀家年轻一辈的子弟率家丁反水,但却没有按照约定攻打城门,反而直奔郡府杀去,竟是要杀了左襄,火烧郡府。说巧不巧,那晚左襄去城门巡视,并不在郡府,当他听说荀家攻打郡府的消息,责令一营士兵前去剿灭,荀家虽是大族,但毕竟人少,眼看要陷于困境。此刻,城外义军各部已经开始攻打城池,在郢山下的惠云率军中几十名精壮,潜入山上,在郢山大营处放起火来。郡守左襄不明所以,见郢山汉军大营起火,城内又有荀氏作乱,心里一慌,竟率部弃城而逃。就这样,义军进驻怀陆,君上对荀家拜谢不已,后顺应荀氏族中长者所托,几名荀氏晚辈便加入义军历练,荀若年方十五岁,却也得到君上赏识做了文掾,君上曾对众人说过:“荀姑娘年纪尚轻,智谋已然扬于众人尔!”但李彰却很少见过荀若出谋划策,一直觉得是个心高力薄之人,不想今日却有如此胆识?

“怎样?”荀若见李彰迟迟不答,笑着问道。

“军师有心前去游说自然是好,可是……”,李彰略一迟疑,“游说事小,在我看来大概不会成功,万一魏人变脸加害于您,这岂不危险?”

“大将军暂可放心,荀若既然说要去,那必定有着十足的把握,您就不要操心了,再说魏军上将军李慧素来德行厚重,想来不会轻易斩使,不然荀若怎敢前去说和?”

“可也!”李彰不暇思索,荀若要去当说客使魏军罢兵,这事万万没有可能。可是粮草之事已经不能耽误下去了,自己无论也要解决的。刚想明白这一点,只听荀若说道:“凉州陆夫人负责大军后备补给,现供给迟迟未到,恐事出有因,大将军与那陆夫人多年交情,君上起兵之时便是同袍,恐怕只有您亲自去要,陆夫人才肯给个说法,其余诸将虽说也是一起过来的旧部,但毕竟品阶不够,陆夫人性格阴戾无常,怕是除了您不买别人的帐啊。”

“嗯。”李彰点点头,荀若说的并不无道理,自北军开赴平阳关作战以来,大军的补给就断断续续,一开始还或多或少的从凉州运来。到后来旬月前,凉州方面忽然就停止了供给,自己委派去催粮的将领一波接着一波,最后连凉州州府的府门都进不去,均是无功而返,关系到北军存亡,看来得自己亲自去一趟京峪。

李彰拿定主意,向荀若说道:“那军师打算何日启程?”

“这怎能晚?在下明一早就出发。”荀若甚是轻松,“大将军最好也是,这样荀若在魏营待上半日,您也差不多能行至陇北,毕竟您为主将,要早去早回呀。”

“嗯。有道理。”跟李彰想的一样,自己离开大军无论如何都不妥,是要早去早回。

“将军对今天的事情有何看法?”荀若忽然问道李彰。

李彰不想过多提及,于是搪塞道:“事发突然,需在军议时与诸将仔细商讨,现下不好判断。”

没想到荀若一副看破玄机的样子,昂着头说道:“将军何其生分也,在下虽一时瞧不出蹊跷,但我肯定这只是混淆北军视听的把戏,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

“此话怎讲?”李彰疑惑的问道荀若。

“很简单。”荀若看着李彰说道:“那个商人拿着朝廷的玉令,若进到后军的第一道营防,营将见了玉令纵然放行,怎可能不来向您或者其他诸将禀报此事?所以此人是到了城门下不得已才把令牌拿出来,前面的关口一定是用了别的理由,在下猜测一定是谎称他是运送军需的,所以才畅通无阻。再者,魏军攻城向来就是轮番上阵,熟悉其进攻路数后,猜出下一个进攻时间并不困难,况且那商人区区数百人,顶多能暂时扰乱城门的兵力部署,要想跟魏军里应外合破城似乎有些异想天开。魏国也更不会蠢到,依赖一个小小的商队来攻破平阳关,这种极易失败的把戏一旦被查清,要牵连多少人也,魏国要给出多少钱才寻到这等不要命的大活。所以荀若敢断定,这事情与魏人无关,只需清查这一伙冒充的歹人究竟是谁便可。”

听荀若这么一说,到也为李彰理清了不少思路,的确,那个商人一拔出烟火,让他们以为这是响应魏军攻城之举,但李彰仍不明白,说道:“如此便更不解了,既然那伙歹人不是为了破城而来,那是作何目的的呢?白白送死吗?”

荀若摇摇头:“在下也还不明白,不过我猜测,这或许是个巧合。”

“我会立刻派人去调查此事。”李彰说道:“先去看看他们大车上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好了,待荀若回去准备一番,大将军,自不叨扰。”荀若恭敬的向李彰拱手问安,便转身离开了城墙。

李彰整理一下甲胄,心里苦笑起来,自己堂堂大将军居然得去要粮,这事儿前后几百年估计也没几例,随后他轻声呵道;“来人!”。

小校王兴国是刚守城时跟上来的,离他最近,赶忙跑来。李彰跟他说道:“兴国,你去传命,令底将军半个时辰之后来大帐,有要事商议……对了,再去刘主簿那,借来这两个月咱们跟凉州粮草交接的凭据,取有印的那一张,就说我要。”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交给王兴国,王兴国领命,拱手转身离去。李彰注意到,他身上除了有刚刚鏖战的血迹以外,还有不少灰泥粘在身上,他扭头看去。只见旁边不少士兵正在修补城墙,里面还有好几名校尉,北军的校尉大都是皇安寺里面教成的,几乎全是名门望族,朝臣将军们的子弟。李彰暗暗点头,燕姗姗虽弄权揽财,在朝中排除异己。但其皇安寺的学尉倒是教导有方。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李彰在城楼上站了好久,这才想起要回大帐。此时,士兵们已经在开始埋锅造饭,一缕缕的炊烟飘扬在营地上方,李彰叮嘱了轮值将军几句话,便只身向营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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