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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先帝病重,预感自己命不久矣,便写下传位遗诏置于密盒中封存,由大监保护。后来大监在传膳途中返回先帝寝宫,亲眼看见嘉兴帝将先帝杀害。他知道自己无能反抗此时的嘉兴帝,便想着带着传位圣旨去薄家求援。他撕开先帝遗诏,用蜡封于一个精致的珠丸之中。但是嘉兴帝随后下令禁军封锁宫门,随后又召了林章,号令文武百官登基。”
“大监没有办法,便将珠丸塞于先帝口中,此后又借着给先帝守灵之际,从先帝口中取出,联合三王意图匡扶正统。奈何三王各有心思,最终被嘉兴帝诛杀。随后嘉兴帝又借我之手流放顾萧仪,清除先帝一朝重臣。今日,我拿到了遗诏,先生觉得我该怎么用?”谢殊看着柳素方。
柳素方坐起来,与谢殊平视:“我就说罗堂怎么将先帝遗诏带出来的,那段时间进宫出宫都得脱衣搜身,不要说遗诏了就是蚊子都飞不出来一只。”
“我也没有想到,大监会将遗诏置于先帝口中。”谢殊深吸一口气。
“他曾经带你上过昆仑,你在昆仑看到过什么?”柳素方发问。
“雪,一望无际的雪。”谢殊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片冰雪世界。
“还有了呢?”柳素方又问。
谢殊摇头,没有了,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昆仑其实也是有生灵的,只是白雪掩盖了一切。”柳素方侧眸。
“你不是想把顾萧仪送上那个位置吗?那就让这一道遗诏天下皆知,单单一个人握在手上不起作用,两个人握在手中也没有用,但是天下都知道,那就不一样了,就像昆仑有雪才是昆仑。”柳素方说的意味深长。
谢殊听明白了,他可以利用圣旨去杀武侯,但是武侯一死就只有他一人知道那道遗诏。
“多谢先生。”谢殊起身行弟子礼。
“谢殊,前路是万丈深渊,到时候你爬都爬不出来。”柳素方看着谢殊,咬牙说道。
“先生,我早就爬不出来了。”谢殊知道自己做了太多的恶,早就入了地狱成了魔鬼,没人能救他,只能永堕地狱。
离开地牢天色很晚,谢殊也睡不着,只能任由辛庄和辛集忙前忙后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北境,雍阜。
顾萧仪已经驻兵千佛镇,甚至往前再行几十里,便与乾州紫阳关遥遥相望,谢鸿天天都会上城楼上来巡视一番,就害怕那天自己没注意,顾萧仪就下令攻城。
千佛镇有黎家镖局的驻点,没事的时候顾萧仪就会来坐一坐,一是拿自九都而来的消息,二是打听一些有的没的小事,例如九都城的一些谣言或者传闻。
“最近都没有谢殊的消息,殿下要不随臣回去?”盛涯坐在顾萧仪的对面,撑着脑袋,不耐烦的看着顾萧仪。
顾萧仪白了一眼盛涯:“我没有在等谢殊的消息,而是在等一些别的消息,而且我派楚君,联络了薄家的人。淡薄名利,已经归隐多年的世家贵族薄家,最近出了一个内阁次辅,你不好奇?”
“先帝驾崩,薄家就渐渐淡出了京都的势力圈,近几年权力更迭结束,再一次出山又怎么了?”盛涯一点都不好奇,薄家四世三公,这个威望名声怎么来的,无非就是薄家善于明哲保身而已。
“那可不一定,薄家的人,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你一定感兴趣。我记得,你要找的人也姓薄,不是吗?”顾萧仪终于可以拿捏一回盛涯,笑得有些贱兮兮的。
盛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地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萧仪:“顾萧仪,你要是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不然,我撕了你。”
顾萧仪看着盛涯的样子,摇头叹气:“你可是我的谋臣,这就是臣子见到主公的样子。”
说着顾萧仪还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来,在盛涯眼前晃荡。
盛涯刚刚还强硬的气势立刻软了下去:“臣错了,冒犯殿下,殿下海涵。”
见到盛涯的态度不错,顾萧仪才将信给了盛涯:“信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人还活着。”
第43章 喜欢。
盛涯眼神闪烁,有些紧张,也有些于不知所措,他一直坚信那个人活着,但是如今亲眼见到别人的信,得了他人认证,又是另一种感受。
“多谢,殿下。”盛涯笑了笑,紧紧的把那张纸抓在手心里,这是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他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顾萧仪也笑了,笑盛涯没出息。
“不客气。”顾萧仪起身拍了拍盛涯的肩膀。
盛涯记得自己遇见那个人的时候,还是侯府骄傲的小世子,他傲慢的抬头看着那个背着破包袱,小心翼翼打量侯府门楣的孩子。
那个半大的孩子,是薄家为了还报恩情送给他的伴读,以后这个小破孩子什么都得听他的。
盛涯记得他对那个人并不好,会在没人的时候恐吓他,让他不要太逞能,做出比他还优秀的课业。会把那人雪白的衣服上,画上很丑很丑的王八。会在下雨的时候故意藏起那人的伞,拉着那个人一起淋雨过廊桥。
好多,好多,这样的事。以至于那个人会恼羞成怒的斥责他,没有一点君子之风,世家之仪。
他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毁了那个人,强迫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做了他的入幕之宾。
盛涯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心中的抱负是什么,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为君子之义,不为小人之心。
他却让那个人做了他手心的男宠,埋葬了他的抱负。
后来侯府败落,那个人不顾一切的代替他入京送死。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除了熟识的人,九都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认得出他们。
他曾悄悄入九都,想要带回那人的尸身,却只是得了一个下落不明的消息。他便坚信那人没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那人,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殿下,喜欢谢殊吗?”盛涯握着手里的信,追上顾萧仪的步伐,在顾萧仪身后低声问道。
顾萧仪看了一眼盛涯,有些莫名其妙,觉得盛涯问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顾萧仪挑眉。
盛涯想了想:“因为我曾经困惑于这个问题。”
顾萧仪没有丝毫犹豫:“喜欢。”
“怎样的喜欢?”盛涯又问。
“想要把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喜欢。”顾萧仪深深的阖了一下眸子,想了一下。
盛涯听到顾萧仪的回答失笑,还有这样的喜欢吗?应该有吧!当初他没有得到那个人的时候,也抱有的是这样的想法,想把那个人揉碎送入骨血,永不分离。
“谢殊是个怎样的人?”盛涯又问。
顾萧仪撇嘴:“以前呢,他胆小,乖巧,说什么做什么,大声反驳别人都不会。现在,邪气的很,睚眦必报,还精于算计。”
“哈哈哈,这不是两个人吗?”盛涯挑眉。
“他没得选,他可不像我,有很好的出身,有可以在北境活下去的本事,他什么都没有。”顾萧仪想起之前,他去先帝皇陵祭拜先帝的时候罗堂说的那些话。
谢殊只能这样活下去,他没有本事,没有出身。他的家人弃了他,他只有这一身血肉,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
“殿下,心疼了?”盛涯撇嘴,嘴上喊打喊杀,指不定多心疼呢?
顾萧仪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去。
武侯最近没有咬着庆国公的案子,而是闭门谢客,也不知道在筹谋一些什么。
自从让刘斌去烧了先帝的枕头,嘉兴帝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是罗堂死之前去见过武侯,武侯又去见过沈家的人,就让嘉兴帝少不得忧心。
刘斌后来又奉旨将罗堂这几年接触的人,住过的地方一一搜查一遍,都没有找到所谓的遗旨。
嘉兴帝便更加心慌,甚至动了杀了刘斌的念头,可是又想到了谢殊也知道,且谢殊更加不好控制,所以还是想留着刘斌。
武侯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得了罗堂一句话,嘉兴帝得位不正,先帝选定继承大统之人是别人。罗堂问武侯愿不愿意效忠新君,取那从龙之功。
武侯当然不愿意,他有了现在的地位,何必要跟着一个老太监冒险,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太监。再说了,嘉兴帝怎么得来的皇位与他有什么关系,该给他的东西不少就行。
武侯逐利,自然不会相信罗堂的话,但是嘉兴帝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嘉兴帝多疑,武侯又手握兵权,现在武侯又知道了这件事,嘉兴帝自然认为武侯会反,就算武侯不反也是一个威胁,握着他把柄的威胁。目前嘉兴帝除不掉武侯,但是不代表嘉兴帝会放任武侯。
武侯姓沈,出自内阁四任次辅之一的沈家,自然会第一时间与沈家商议。
谢殊只用一个罗堂就将原本驻守南州的武侯以及内阁的沈家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