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偏居43(1 / 2)

翌日清晨,太极殿里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危机。

菡萏面如死灰,听得小太监来报,昨夜翟寰并未出宫,脸色更沉,那怎么解释殿下榻上空无一人?

她第一次管事就遇到这样大的麻烦,简直六神无主,就差要差人去请紫苏出山,若说此时谁能猜到翟寰去了哪里,她能想到的只有当差时间最久的紫苏了——她如今还没有那样做,不过是因为在场还有的一人。

李宝神色一如往常淡然,她不想给他看了笑话。

她的下首是报信的小太监,惴惴等着进一步的指示;身后,负责伺候翟寰晨起梳洗的宫婢进退不得地站着,暗自里交换着狐疑的眼神。

李宝没有开口,仿佛等着她发问一样。不会他知道殿下去了哪里?菡萏暗自思忖,继而冷笑,第一,她不信;第二,即使那样,她也绝不遂他的意。

然而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她一时还是猜不着翟寰去了哪里。许多可能性轮番闪过她的脑海,她努力回想昨天陪翟寰从饮鹿苑回来路上观察到的可能的征兆,那时起,翟寰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今天不告而别和昨天在饮鹿苑发生的事情有关?可是她再怎么回忆思索,也摸不着头绪。毕竟她昨天虽然跟着去了,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菡萏艰难开口吩咐道:“不要声张此事,多几个人,悄悄去问下芙蕖宫,昨儿个晚上殿下是不是去那里了……”

“还有正心居……”菡萏几乎不敢抬头看李宝的表情,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她已经觉得丢脸。

“姑娘是说乾坤所?”小太监皱着眉头困惑回应。

是了,为着这次光王来访,要给皇帝面子,日前已经让皇帝搬回了乾坤所……小太监话没错,但菡萏被识破了心思,反而恼怒,没好气地打发人走:“就你机灵!那还不赶紧滚去做事!”

李宝欲言又止,看那小太监一溜小跑走了。

还能去哪里,还能去哪里……菡萏想不出来了,眼见早朝的时间越来越近,更是惶恐。一会就该戍晨官来请殿下上朝了,殿下还觅不见人影,可如何是好?

“宫中紫苏姑娘不在,但还有汀兰芍药两位姑娘,何不请她二位一起商量看看?”李宝终于开口,温和提议。

菡萏醍醐灌顶,张口就要喊人,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冷哼一声:“这还用你说!”

但焦急与心慌是显而易见的,面对冷静的李宝,她心中更不是滋味,当然不想再与这个瘟神共处一室,便放弃差人去请,拔腿就往西书房走去。

李宝留在原地收拾残局,先是吩咐旁边状况外面面相觑的梳洗宫女一众,温声道:“你们也跟着菡萏姑娘一起去。”

另外吩咐:“一会分别去芙蕖宫和乾坤所的人回来了,不用回报菡萏姑娘,都忙自己的去吧。”

这一场危机便以菡萏迈进西书房告终,她进来时,正看见翟寰穿着寝衣在漱口,汀兰和芍药随侍。

芍药最先看到她的,她二人年纪最近,素来交好,交换了个眼神,菡萏便知芍药和自己一样状况外。

翟寰清水沃面,接过帕子印干脸上的水迹,看到菡萏来了,只抬了抬眼睛。菡萏正要说话,汀兰却先开口:“来的正巧,别在外面等着了,还不来伺候殿下换衣。”

菡萏以为说的是自己,就要上前,却见身后鱼贯而上一列宫婢,手中端着朝服朝冠等物。汀兰手脚麻利,立即吩咐着旁人一起为翟寰穿戴起来。

菡萏吐了吐舌头,不算白受一场虚惊,倒免了自己的累。抓准时机冲芍药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溜出门去,小声说起话来。

“芍药姐姐,殿下昨晚怎么在西书房宿下了?害得我一阵好找,你看我吓出这一身汗!”菡萏挽着芍药抱怨,亲热爱娇的样子。

“你当我和汀兰姐姐吓得轻啊!”芍药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也幸好是汀兰姐姐是个撑得住场面的,换了我已经被惊傻了,半点忙也帮不上。”

“那姐姐确实胆子也太小了,”菡萏打趣,“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为何殿下换了个地方寝夜,但又不是没服侍过,猛一看到,哪至于吓傻呢。”

芍药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好奇:“你何时曾见过殿下和别人睡在一起过?”

菡萏仿佛被惊雷劈到,呆在原地。

这才想起,如今的西书房是住了人的……

“什么?殿下昨晚和谁……?”

“小点声!”芍药轻打了菡萏一下,后者连忙噤声。

“都是殿前随侍的人了,怎么还是沉不住气。”芍药故作严肃地数落两句,又得意起来:“还说我大惊小怪呢!你光是听到就吃惊成这样,何况是我亲眼所见呢!”

“好姐姐,是我错怪了你。”菡萏服了软,接着低声问道:“如今西书房住的是谁?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芍药道:“昨晚怎么回事,估计只有殿下自个儿和老天爷知道了。至于住的是谁……我只知道好像是原先在芙蕖宫当差的一个宫女,名字好像是叫英度?……从未听过。殿下让我和汀兰姐姐好好照顾她,至于其余的,我也是一抓瞎。”

菡萏听到芙蕖宫一惊,更加好奇了,转身就想往屋子里溜,嘴里念叨:“她人在哪儿呢?我倒想看看……”

芍药赶忙拉住她:“别去,殿下还在里面呢!”

菡萏这才回过神来,后悔自己唐突,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酸溜溜道:“我可忘了,现在不比从前,在殿下面前可要小心着点,谁知怎么不小心得罪了她,连紫苏姐姐都被重罚了去,何况是我们呢。”

芍药加了气力又拍了她一下,道:“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发发牢骚。”对菡萏话中的意思却没有反对,想了想还是告诫道:“这次的事我们就当不知道,你在殿下面前也千万别多问,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我感觉这次,和以往都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芍药想着自自己来这后发生的蛛丝马迹,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菡萏摆摆手,没好气道:“我才不要听,听了就生气。不就是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合衾躺了一晚上吗?都是女子又怕传出什么去!殿下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跟紫苏姐姐好的时候,两个人不也睡到一起过?还有元——锦嫔娘娘也是一样,这次还不是说罚就罚了,也不见讲什么旧情……”

芍药听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她:“不许再说了!”

菡萏仍旧忿忿,好在这时屋内汀兰唤她俩,芍药忙应了,拉着菡萏进去。

我侧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外面的声音不算大,但清晰地进了我的耳朵。

“……不就是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合衾躺了一晚上吗?都是女子又怕传出什么去!殿下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跟紫苏姐姐好的时候,两个人不也睡到一起过?还有元——锦嫔娘娘也是一样,这次还不是说罚就罚了,也不见讲什么旧情……”

“不许再说了!”——

偃旗息鼓。

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安静。我悄悄挪了挪身子调整姿势,尽力不发出声音,怕引起外间人的注意。这时睁开眼睛,望向墙壁,脑袋里和眼前景象一样,都是一片空茫。

身边还留有她的余温。其实早在她起身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装作还睡着,免得与她相见尴尬。昨晚的放纵在大白的天光下成了难堪,我还没想好经历了昨晚,该以何面目面对她。

她翻身下榻后便去了外间,唤人来梳洗。这是她的宫里,她没想过避人,却是苦了我了。想到汀兰和芍药两个,我还没有和她们互相熟悉,不知她们会如何看我,想到这里,我把头埋在被子里轻轻叹了口气。

外面的人刚开始只有汀兰和芍药,后来似乎又多了些人,渐渐分辨不明,只听见人走动的声音密密的,耳朵里溜进三言两语,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一会还有早朝。我又闭上眼睛,身子不动,好像在僵守着什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容易被睡意反扑,果然,没过一会,我就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境地,直到刚才又被屋外交谈的声音吵醒。

——“不许再说了!”

我认出那是芍药的声音,好像也是我心里的,告诫道,“不许再想了!”

可是我没办法不去想芍药前面那一个人说的话,好像是在以一种过于凌厉的方式在开导我似的,如果是我自己,为昨天的事情找借口,估计也会先想到那一句,我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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