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戏合37(1 / 2)

若说翟寰在此前只是觉得这个生辰没甚么趣味,到了这会,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她所有生辰里最糟糕的一次,听到悯贵妃的话,只觉得头脑都嗡嗡的。这个时候,她告诉自己更要镇定,否则被光王逮到了破绽把这事夸大来,又拿大厉圣皇的名头压一压,就是她也保不住英度。

想到这里她便加倍恼恨悯贵妃,本来这件事情刚刚就要了结,哪能猜到情势会因她新一轮的告发又逆转了呢?翟寰看光王的表情,像是又被提起了兴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英度那个傻的,千万要藏好,别等还没点她的名,就急火火地出来认罪。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此刻英度在人群中观望,心急如焚。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此刻明显不是她挺身而出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出去,旁人多半只会当她忠心护主,要洗刷元妃身上的罪名却难了。她只有一条微芥之命作为凭借,更要用对地方。思绪一转,下定了决心。

悯贵妃这回头抬得高高的,是彻底不管不顾了,也看不清自己此刻,是更恨元妃一些,还是更怨皇后的区别对待。翟寰这次也没让她失望,为了回护元妃,生怕她在众人面前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态度竟一反常态地软和了下来,悯贵妃生出一种奇异的自怜之感,同时今天第一次感觉到痛快。

“悯贵妃先起来吧,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翟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主动伸手搀起了悯贵妃,她手劲大,悯贵妃吃痛,倒像是被拎起来的。

“贵妃放心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情况属实,本宫定会彻查此事,”翟寰生怕她再发疯,嘴上免不了宽慰两句,悯贵妃嘴角挂着快意的冷笑。

“只是天快要黑了,这种事情,终究叫外人看了不好,更何况还有下人在场,”翟寰对悯贵妃的态度只当没看见,语气轻松,还带些笑意,却是不容置疑,“依本宫说,今天的宴会出了这么多状况,客人也都疲乏了,本来刺客也还未抓到,终究是个隐患,今天就先到这吧。李宝,你传令下去,安排送贵客出宫。”

“剩下的事,也到我宫里慢说。”她指的是自己,悯贵妃、光王、元妃,还有皇帝,翟寰似笑非笑:“悯贵妃,你看呢?本宫叔父要为你做主,这天气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在外喂蚊子啊。”

悯贵妃想说什么,忍住了,她本来怕私底下解决会让翟寰又有徇私的机会,但转念一想,有光王在,她又怕什么?吞声默许了。光王那边,只要有热闹看便怎样都行,便也首肯。

不管是台上台下的戏,这次的观众何其有幸,都看了个尽兴,上至官员命妇,下至太监宫女,来了这一趟,便多了数月的谈资。皇后娘娘宣布宴会结束时,都显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只有芙蕖宫的宫人们,心思沉重,面面相觑,想说话又不敢,臃肿成一团向惜霞阁外移动。柳穗被人群裹挟,只是走了一回神,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着急地抓着身边人问:“英度呢?可看见英度了?”

可没人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英度不见了。

翟寰在内的五人移至太极殿中,这里比宴会上安静了不少,因为骤然缩小的空间,气氛更加沉凝。

翟寰和光王坐在上首,皇帝坐在一旁,悯贵妃和元妃则在堂间站着,好似对峙一般。

翟寰心里叹气,面上道:“如今就我们几个,其实也是一家人,贵妃和元妃,你俩都坐着说话。”

悯贵妃听不见似的不动,元妃竟也没有挪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翟寰不过是做做面子,她们坐不坐下,她哪里在意半点,稍等了一会,直切正题:“悯贵妃。”

“臣妾在。”

“你方才说**的原作者在芙蕖宫,可有证据?”翟寰问,她这次吃了教训,悯贵妃手中还有什么底牌,她要全部问出来。

“自然有,”悯贵妃道,背脊挺直了,“臣妾早已暗中扣下了从芙蕖宫中流出的《环钗春游记》的草本,娘娘一看便知。”

一句话在翟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面上平静如常:“哦,草本一看便知,倒是可信,但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从芙蕖宫流出的?”

难不成英度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怪不得她命李宝去寻草本一直也没寻见,原来是落到了悯贵妃手里……

悯贵妃却没有立即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翟寰试探着说:“想必是有人证?”

悯贵妃慌乱的表情纵使转瞬即逝,但也被翟寰捕捉到了,后者心中便有了对策。

悯贵妃这边心中暗暗叫苦,她自诩心机深沉,但在翟寰面前,自己的心思却透明的像个孩子一样。实在也是由于此次事出冲动,那草本本不在悯贵妃今天的计划中,导致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事物之间的联系——比如,若是别人问起,那草本是从哪里来的?必定有人经手,才能为她所知——要说实话,当然是星子给的——星子是谁?可她是无论如何不能供出星子的——那是殷武侯布局多年埋在宫中的暗线,供出星子,就代表供出侯府的势力,悯贵妃深知,她现在如何小打小闹都罢,如若危及那位大人,于她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心念电转,悯贵妃整理好表情,含糊道:“之前是有的,但臣妾那个宫人不好命,不久前病死了,此刻也无法出来作证。”

“噢,这样,除了那位宫人,再无旁人了?”翟寰不动声色,“那么‘那位宫人’死前,可有向你指认写书的是芙蕖宫中何人?”

悯贵妃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她曾从星子那里听说过一二,不过是芙蕖宫里一个不安分的小宫女,她从未放在眼里,虽说若是没有她,就没有今天这局,但也是死不足惜罢了。但为难的是,若此刻将她供出,她并非他们手下之人,凭皇后的智计,谁知会不会顺藤摸瓜又查到星子头上?那就又折回刚才的难处上了。

悯贵妃犹豫着迟迟不开口,另一方面,私心上,她也不愿把人供出来,在她的认知里,若是叫翟寰知道了那真犯是谁,反而如了她的意。她必定又会像之前那样力保元妃,将后者摘个干净,自己的一番苦工就又白费了。现在这个情况,虽然不能直接诬赖元妃就是原作者,不清不楚之间,至少也能叫她背个包庇的罪名。

权衡再三,悯贵妃总算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的宫人当时病势危急,并未有机会向臣妾吐露那人是谁,但臣妾想,能通过层层宫禁接触到宫外,中间环节之错综复杂可以想见,芙蕖宫里人人都有嫌疑,更甚者,还是个位高权重之人,所以行事才这般乖张无忌。”

这话含沙射影,直指元妃,翟寰听了还未回应,元妃却再也忍不住了,她从来温柔和气,这次终于被激出几分气性,脸涨红了,嘴唇上口脂尽褪,一片惨白:“悯贵妃你休要欺人太甚,你有何证据……”

悯贵妃毫不客气地打断:“本宫的证据已向皇后娘娘禀明,皇后娘娘自有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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