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懿旨7(1 / 2)

我连着几晚做山精鬼怪的梦,这一日实在遭不住,起得迟了。等梳洗好见到万嬷嬷,听她说各宫发了喜饼下来,春鸾殿竟也有一份。

喜饼像个月饼,做的又比家常月饼要精巧许多。我正好当早点吃,取了一块放嘴里,边问:“这喜饼是什么缘故?有什么喜事吗?”

万嬷嬷绣花中途抬头看我一眼,只说了一句:“昨儿个十五。”

我摸不找头脑,十五又怎么了?又不是中秋。心念一动,想到了困扰我好几天的那个人,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只想告诉他:十五也有好事!

万嬷嬷只好说明:“昨儿个十五,皇上和皇后终于合房了。再加上之前南边不是一直旱着吗,碰巧下了雨,天星馆说是阴阳调和的缘故,两件事情合在一起,皇上便下令各宫发喜饼庆祝一下。”

我嘴里嚼着,跟嬷嬷玩笑:“合房真有那么灵光?奇事。”

嬷嬷讨论起男女之事怕羞得紧,低下头弄丝线:“谁知道呢,天星馆的人惯会浑说。”

就连我这样闭塞的人,也听说了帝后新婚尚未合房的事情,我以为自己看的清楚,大厉的凤女怎么瞧上现如今的皇帝?他还是安王时,我在宫中远远地也见过他几次,可不像是个能托付终生的好男儿。然而事情却是现在的走向,我不算意外,不过对那皇后娘娘在心里又多了唏嘘。

“更奇的事不是咱们宫里也得上了喜饼?竟还有人记得咱们吗?”我随口道。

嬷嬷说:“喜饼春鸾殿确有一份,是雁笙从禁卫军那处领到的,我本也以为是她嘴甜巧来的。春鸾殿好歹也占些地方呢!虽然要撤宫,最后一次好歹也让咱们沾沾光呀。”

我眼睛一亮:“那这岂不是意味着,裁宫的御令很快就能下来了?嬷嬷,是不是……咱们终于能出去了?”

嬷嬷也喜上眉梢,伸过一只手与我相握,肯定地点头:“嗯!”

我一下眼泪就涌上来了。嬷嬷的手暖暖的。

距离我们被困在春鸾殿中已有将近半个月,我们习惯了禁卫军的把守,渐渐围宫一事于我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了。禁卫军恪尽职守,不犯我们秋毫,我们小小的与春鸾宫外的往来,只要无伤大雅,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我每晚溜去看桃花,从未受过他们的阻挠。

那桃树终究没成精怪,暮春来临,花儿渐渐凋谢,徒留绿色的枝叶。我又想起儿时雨天爹爹在檐下教我念诗:“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我也没能等到那个人再来。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关注春鸾殿以外的事情,喜饼发下来不久,就听说一个姓陈的宫女封妃,想是极得皇上喜爱,因为那时选秀都还未开始。如何处置被围宫殿及其宫人的消息却迟迟不到,我渐渐有点要耐不住性子,请雁笙传话问宝公公,答说尽快的事,不急。我和万嬷嬷互相宽慰要再等等,每日打着络子消愁。

可是我再烦躁,都不及雁笙,她从来不想出宫,这个时刻,拼着要为自己寻一个出路去,为此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选秀终于开始了,新鲜的花朵入了宫,各宫正缺人手,雁笙在宫中这些年,担得上一个“资深”,她在宫中又多好交情的姊姊妹妹,本来要换去其他宫不是什么难事,奈何被锁在了幽禁的春鸾殿。近来我常常见她不着,今日终于见到了,看她又瘦了一大圈。

她脸上却是难得的欣然随和的表情,甚至对万嬷嬷说:“嬷嬷,我来帮你理线吧。”

万嬷嬷诚惶诚恐地把手里的活让给她。

各色丝线在雁笙灵巧的手中翻转,她心情很好,嘴里甚至还哼起了一首家乡小调。我和万嬷嬷不敢问,她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还是焦心过头所致?

就是这天,快用中饭时,春鸾殿来人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我以为我知道的。

一共只有两位公公,禁卫军为他们放行,禁卫军的队领,那位姓路的侍卫,走前还向他们微施一礼。我不管不顾地看过去,明白了为什么——领头的公公手里拿着一张朱红的懿旨。

这两位公公看服色品级都不高,可能已去过许多宫中宣旨过,两张脸上都微微发了汗,粉□□白的。

公公看到我们,问话有点不耐烦:“这宫中就你们三个?”

雁笙抢着答了:“回公公,是的。”我就闭了嘴。

“人齐了就行。如此,你们便接旨吧。”端旨的公公轻咳一声,万嬷嬷、雁笙和我一齐跪下。

“皇后娘娘懿旨,即日起择西宫自百福阁至春鸾殿共五所,宫制裁撤,改兴御马场。原宫人遣散出宫,每人凭宫牌可领遣送银十两,限十日内领银出宫,不得延误。”

“奴婢接旨,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们一齐叩头。

懿旨在公公手中缓缓闭合,一切便尘埃落定,若不是还端正地跪着,我和嬷嬷就差执手欢呼了。只是,只是我又想到雁笙,不由得同情起她来,我偷偷觑她一眼,却见她目不斜视,神情淡然,我想她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不知该为她喜或为她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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