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沙尘滚滚(下)13(1 / 2)

关于刚刚工作人员的攻击被反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配备了斥力护盾,可以把动能缓解下来,就像小西的功夫一样,把力完全卸下来。这种护盾的科技技术是云端科技的专利,说明他们可能已经劫持了不少装备了,所以他们很可能只是盯上了运送的武器罢了,只要不发出任何声响,躲过去就行。

”喂!别这样,子弹都空了怎么回事,这批货有问题!“黄色头巾把那几把我们使用过的机枪和冲锋枪给丢到沙土上,然后呵斥着用意大利语骂了一句,叫来一个没戴头巾,单只眼睛受过改造的小孩,让他赶紧去检查,然后便和其他人走到一边把两具尸体丢到了沙丘后驶来的运输拖车上——似乎还有不少其他抢来的物资和尸体。

当我还在偷偷清查敌人情况的时候,小孩居然已经找到我了,他和我面对面楞了好一会。我看到他那只红色透镜之下的惊讶,虚无但没有任何慌张,见到我的一瞬间他脑中的想法似乎很复杂。相比于他,我居然从心底里乞求他不要去通知那群暴徒。

”别害怕,很快就没事了。“他冷冷地说道。

”啊?“我的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却能把我威慑成这样。

随后,那伙暴徒把我从外壳碎片后扯了出来,丢到了满是尸体和杂物的拖车上,他们的行事风格和绿洲城市里的帮派完全不一样,听他们的说法是要把我交给领导者去处理,也就是说这个黄色头巾只是小队长,真正恐怖的大人物还在后面。

血肉腐烂的气味萦绕在我周围,几乎要把空气中所有的氧气都驱除,我的大脑一次次过度充血,已经神情恍惚起来,和我一起坐在拖车上的是那个小孩和另一个瘦弱的高个子,他们面无表情,也不会相互聊天。在整个队伍最前面的黄色头巾倒是时而哼歌,时而和两边的喽啰聊天说地,很明显,这些人之间有难以跨越的等级鸿沟。

泰内雷沙漠听说在很久以前是很文明繁荣的绿洲,孕育了各种生命,可惜随着气候的剧烈变化,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远处的沙丘上,几株刚长至半腰高的灌木已经干枯风化,从边缘吹来的热流携带着腐蚀和枯萎一遍又一遍地从沙地上掠过,毫不留情,就连我的皮肤都干裂得灼烧似的疼痛起来,口更是渴得发苦。

迷迷糊糊,我一边掐着自己手臂上的肉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边看着拖车的角落,连正常思考都难以进行,就像一头脱离海洋的鲸鱼,拼命喘着气。鲸鱼搁浅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缺氧而死,是因为自己的内部器官因为脱离的海洋,而难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从而被压坏了才导致了死亡。

我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大脑和肺部已经在垂死的边缘了。

小孩看着我,还是面无表情。他应该是有上小学的年纪了,但是因为营养缺失,看着就是皮包骨头,年纪轻轻和老熟人一个模样。

他忽然和旁边的高个子说话了,但内容应该是他们自己的黑话,听不懂说了些什么。

高个子一脸无奈,从他坐着的箱子里取来一瓶用废瓶子装着的水递到了我手上,告诉我:“你最好喝点水,不注意就会脱水死在车上,离大本营也不远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缓慢揭开瓶盖,猛地倒进口里,虽然可能水的质量不是很好,但是严重缺水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饮而尽。当我喝完,小孩把我的瓶子回收了,然后又坐回原处,等待路程结束。

太阳落下,紫黑色像一层无边无际的纱布,把整个沙漠盖在下面,没有任何降温,反而是比白天更加闷热。我趴在车的一边,长途的颠簸和炎热,让我的胃液翻滚,但是想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即使是要吐出来我一定也会憋着咽回去,吐出来的体液都是水分。

很难想象,这些人居然一路上都不需要喝水。

我看着一条蜥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车,一边朝我吐着舌头,一边用圆鼓鼓的眼睛看着车底下的沙土飞扬。忽然一道黄色的光划破了黑色沙漠,把它惊吓到了车底下。我抬头朝光线的来源望去——那是两道探照灯发出来的聚光,安装在混凝土外墙上。探照灯中间是一扇上下开合的活塞门,热能转化为动能牵动杠杆,就像一张巨兽的嘴,此刻张开像是在欢迎车队的归来。

驶入大本营,温度明显比外面要低上了几度,从混凝土外墙的通道到内部几乎有个十米左右,然后就是一片开阔景象。高楼大厦,独立民宅,有农田和工厂,所有的建筑都停留在40年前的模样,而且是乡村和城市的杂糅体,看着很不和谐。

外围一圈几乎都是用于耕作的农田,种植的作物我不是特别清楚,大多已经是处于濒死状态了,干瘪的,一片片就像昆虫蛻下来的死皮。

破败就是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几个耕作的农民看着车队的到来,很快就提着塑料桶跑到了边上和车队的人吆喝起来。

“臭虫,急什么,不是他妈的同一分发吗?是脑子出问题了吗,赶紧滚蛋!”黄色头巾大声呵斥,甚至放枪赶跑他们。

看到被吓得落荒而逃的农民,小孩撇过头去,若有所思。高个子却毫不在意,一直盯向前方。

穿过了农田区域,那些来车队边闹事的人几乎没有了。相比于农田区域,更靠近中心的位置多了不少改造过的高楼,这些高楼上上下下全是修补的痕迹,可能是这些游民从外地一块块建筑搬进来的,然后又就地取材用奇形怪状的材料把大楼完善。实用性很高,很多高楼都住满了人,我大致计算了一下,一栋六层的楼房应该能住下两百来号人,目前看到的房屋加在一起算,得有近万人。这么庞大的人口群居地,绿洲居然没有任何措施。

街道上来回流动的人群中不时有安插巡逻的眼哨经过,很多角落还设置了摄像头,就连高楼上几个残破的缺口处都有狙击手时刻观察情况。管事的家伙很谨慎,看来怕是难逃一劫。

车队在工厂外停下——这座工厂看着很眼熟,虽然看着凌乱了些,但是用材都是上乘的,和前面修补大楼的材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在其中一块挡板上,我甚至还看到了绿洲政府的图标,只不过已经被油漆涂鸦覆盖,很难辨认出来。浓烟翻滚,工厂的顶部不断冒出火焰和黑色的烟,从尸臭里才缓过来的我,又是被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高个子把我带到拖车外边,黄色头巾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我面前,直接就踹上了一脚,然后说:“你们这些天上飞的,真是活该被打下来,不过你算是比较聪明的一个,我们的拖车一般情况下不会载除了自己人以外的任何活人。”

“所以是运气好吗?”

他捧腹大笑,“怎么可能,运气好完全就是扯蛋,”他把双手背过身,像是要讲一个冗长的故事一样,继续说道:“我们当时刚刚发展的时候,找到了不少楼房和资源,我们也以为自己幸运,直到遇到你们这些城市里的蛆虫,我们的人死的死,资源一丝不剩。那时我们才明白,好运从来不会站在弱者这边。于是我们把老一辈的思想拎出来,用暴力去争取主权,让那些只会享乐的肥猪滚回屠宰场。”

黄色头巾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露出泛紫的青铜色皮肤和嵌入胸腔的金属装置——好似一条钢铁蟒蛇缠在身上,被层层刀片厚度的长条状外壳包裹,里面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从外侧能大概看出内部藏着两个肺叶大小的异形水箱,其中的水还在不断沸腾冒着连贯不断的气泡。

“看到了吗,这是在沙漠变强的证明,和你们这些软蛋不一样,我们强忍剧痛而改造的‘水肺’,帮助我们能在这片世人遗弃的恶土生活,和你们不一样,在这个地方,你们这些外来人,一天都熬不过去。”

黄色头巾看着还想说下去,但是好像是身体发生了什么异常,突兀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招手让两个喽啰把我往工厂里面带。

进到内部我恍然大悟,为什么从外面看到这个工厂会这么熟悉——我曾在历史课本上见过在绿洲外的资源仓的样子,是一根通天巨大白色柱子,而这个工厂不就是把资源仓完全拆开后重组了吗?

里面所有的设施设备,几乎都是从资源仓里取来然后特地改装的,他们用来采集天然气和室友,包括加工各种材料。在工厂的最中间,有一个比其他所有设施都要大的巨型机器伫立着,有四个粗壮的钢臂撑地做为稳固设施的支架,在钢臂中间是一个不断燃烧的半沙漏状的透明容器,其底部带有一个导流的装置,把容器里生成的液体引到整个工厂的各个角落,我甚至看不见支路的末端,相信应该是通到外面的区域了。

那应该是资源仓的采集装置,在那个半沙漏的容器下方应该是用于开采资源和稳定资源仓的钻头,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直接拿来当采集工具,一个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反而被破坏了。

沙漏正下方,有一个类似王座的存在,一个癫狂的男人坐在上面调戏着旁边穿着红色长裙的妖娆女人。在王座下还有一个体格壮实的男人,裸着上身,全是伤痕和奇怪的纹身,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命令。

“哈哈,我们迎来了一名新朋友!”王座上的男人愈加疯狂,从红裙女人手中的玻璃杯里掏来和致幻毒品一样的粉末一把吸进鼻腔,然后露出一种似生似死的模样,抓住女人的脖子,猛地吮吸起来。

黄色头巾虽然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但是肯定是一脸难堪,他直接撇过头去,然后不屑地对疯男人说道:“能不能有个老大的样子?”

疯男人听了他的话反而更加恶劣起来,把女人抱过去,把衣服全部通通撕开来,又舔又咬,女人开始呻吟起来。

不过几秒,黄色头巾从腰间迅速掏出一把短程散弹枪,精准地打穿了疯男人的身子,然后吩咐喽啰把尸体清理了并把女人带回去休息。

我看得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事态变化太快,我脑子都还没反应。这既不是查理一世送上断头台,也不是穆罕穆迪林肯被刺杀,一个时代好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黄色头巾这样结束了。

“不好意思,本来还想走走程序的,现在程序也不用走了,我就有话直说,开门见山了吧。”他坐到沾满鲜血的王座上,继续说:“这里的规则只会比城市里的更狂野,所以习惯就好。刚刚打死的就是我们的工程师,也是狗操的,我们这些‘水肺’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包括这一些机器,可是你也看出来了他已经是个疯子了,我们留着他也没有任何用处了,最近新制造出来的水肺都有点问题,只要使用久了就会出现麻烦的皮肤病。”

随后,所有在场戴着头巾的人都把头巾摘下和衣服脱下,那紫色的斑驳爬满了他们的身躯,尤其是上半身,离水肺越接近的地方都发生了病变。黄色头巾也此时露出了真实面貌——典型的欧洲男人,大络腮胡子和高挺鼻梁,沧桑的眼窝和扎辫的深棕色毛发,冰冷的皮肤大半部分已经被紫色的块斑感染。

可是我又不是大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是看着刚刚被当做“废物”后的下场,我还是犹豫着保持沉默。

欧洲男人眯起了眼睛,似乎也看透了我的想法,然后继续说:“我们不需要一个治病的大夫,你大可放心,我们需要的是信息。”他缓慢地站起身,旁边的壮士也随之动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到了我脑袋上。天旋地转,我双膝一跪,扑倒不起。

迷离之间,我听到了脚步声,进入视线中的是欧洲男人的靴子。

“我说了,这里的规则比城市要野蛮得多,莱恩,把他带进‘窑子’里去。”

莱恩,史密斯·莱恩吗?他为什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已经……大脑宕机,电子角膜也陷入黑暗。

把我唤醒的是刺激性很强的香料味,就和我在环三区逛印度人香料店里那股味道神似,这种恐怖的粒子只要飞到了鼻腔的黏膜上就得把整个嗅觉系统给烧一遍。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类似酒吧包厢的地方,一圈环形沙发,中间围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破旧桌子,凹凸不平,打翻的烟灰缸和一整片黑灰色的烟灰,以及那五颜六色的安全套。

“诶?醒来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坐的沙发后面还有一个女人,手里捧着的是一根长长的烟杆,而刚刚的香料味就是从那飘出来的。

女人穿着很暴露,想都不用想,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男人说的“窑子”。

女人打量了我很久,然后有从角落的门进来了一群其他的女人,她们之中有一个就是之前被那疯子猥亵的红裙女人,只不过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装束,都一样,仍然是暴露得毫无特点。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罗宾把这家伙留下来了,而且没有去当苦力,反而是送到这来,是想让我们便宜他吗?”

她们相互讨论起来。

“看他的样子就是一个软货,不如给罗宾做一晚上,还能搞点好处。”

一个女人尖声笑起来,讽刺地说:“就你啊,你都多久没和罗宾做过了,赶紧闻闻你的中指,说不定都酸了。”

“就你稀罕着罗宾,我还是更中意莱恩,人家可是城里实打实的帮派老大,身体结实而且……”女人左手比划成圆,右手食指对准圆心,猛然戳进去。

众女哗然,直到黑衣女人说话了:“你们都不想招惹罗宾吧,上一个偷偷背着罗宾和他儿子做的人已经不知道被罗宾丢进流沙吸到地里多深的地方了,让他进窑子里,肯定是要服侍他的,至于要谁去陪他……”

我这时才发现,在这些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明显比她们要年轻得多的女子,长发垂腰,眼睛也深埋在忧郁和憔悴之中,即使肌肤还能看到一丝血色,但却毫无生气和存在感。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把上身裹得紧实,只露出一双满是淤青和伤口的腿——已经残破不堪,不过能看出,这双腿在没有任何痕迹之前是非常美丽的,绝对是那些女人无法比拟的。

一个女人推搡了一下,忧郁女子一个踉跄摔倒在我面前。我赶紧把她扶起,不经意间看到了飘荡长发下受伤的左耳,几乎只剩下了一半,她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立刻用头发把耳朵盖起来。

背景里的讥笑,在她的脑海里应该就是恶魔的低语吧。

女人们走出了房间,就留下了我和她。看到了其他人离开,眼前的女子如释重负,她深呼吸了一下,将我带到沙发边坐下。她一直沉默不语,伸手在我的上身抚摸,漫无目的,或是想让我变得更加冲动。

那温柔纤细的食指和中指,仿佛在水面上轻点,波纹一圈又一圈向外远去,直到尽头,清风拂过,微笑印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心根本就没留在这个房间,一个不属于这片恶土的美好灵魂。

在她触碰项圈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她一脸疑惑和惊讶,和我对视着。随后便止不住地流眼泪,就像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一样。

“请……不要这样。”她支支吾吾地说,“不需要管我,这段时间,我就是你的所有物,怎么样都好……”

“没必要,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是不允许的。”

“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吗?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低下头,没有做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看她没有说话,我便继续说:“你来这很久了吗?”

“两个月。”

“她们为什么会排挤你,是怕你抢活吗?”

“不是,”她说完,把上衣一层层脱下,露出了遍布上身的紫斑和水肺,不过和之前见到的水肺不一样的是,她的内部没有发光。她甚至连内衣也解开,完全光着身子站在我的面前,继续说:“还是做一会吧。” “你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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