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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熠顺着司夫人的指引,看到了那幅挂在墙上的《秋川隐居图》。
打眼看第一眼,他就发现不对了。
不提画画得如何,整幅画的色调,就比真品亮了一分。
外行人看不出区别来,但他这种见过真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他既然来鉴定,自然不会打眼看一眼就下定论,于是齐熠长腿一迈,就走到画的前面。
“小齐弟弟来得可真快。”
季雨薇刚才见齐熠进门就被惊艳到了,没想到少年竟然长得这么帅,比起圈里那些万千女生追捧的偶像爱豆都更胜一筹。
见少年上前,立马上来套近乎:“小齐弟弟真是给姐姐面子,一会儿鉴定完了,姐姐把微信给你,以后咱们可以常联系。”
季雨薇语气还有些娇羞。
齐熠听了这话,却眉头一皱。
转过头看了季雨薇一眼,一脸不加掩饰的嫌弃。
“什么给你面子?我是为了这画来的。”
“而且谁要加你微信,你谁啊。”
“长得也不是多好看,哪来的这种自信。”
说完,就转回头继续看画去了。
少年这话也太直了。
季雨薇这辈子也没被人当面说过长得没多好看,不禁睁大眼睛。
人群里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以为这个齐熠是看着这位季小姐的面子才来的。
搞了半天,人家压根不认识她,是冲着画才来的。那岂不是谁叫人家都会来?
合着全是这位季家千金自作多情。
季雨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小齐弟弟是为了画来的。毕竟钱瑞《秋川隐居图》的真迹,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见到的。”
“哪怕像小齐弟弟这种跟着严老阅宝无数的,应该也是头一回见吧?”
“其实在您之前,司夫人都找了好几个鉴宝专家过来了,早就验证了这画是真品。可偏偏有人硬要说,这画是假的,我们这才把您给请来。”
“怎么样,您看了这画,能否给个定论?也算是让那人听听,她刚才的话有多可笑。”
闻言,齐熠开口:“谁说这画是假的?”
听齐熠这么问,季雨薇自然以为他是要骂那人不懂装懂。
还故意打圆场:“哎呀,她也就只是个高中生,可能是为了博关注才故意这么说……”
“我是问你,谁这么有眼光,能和我一样看出这画是假的?”
齐熠忽然变得兴致勃勃,“你说的这个人在这里?没在的话,你把他微信给我。”
和之前江念说的一样,这幅《秋川隐居图》真的是假的?!
季雨薇整个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他微信给我,”齐熠耐心道,“一个高中生,比圈子里这些草包大师有本事多了,这我肯定要认识认识。”
司夫人根本听不见齐熠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话。
差点叫出声:“你刚才说,你一眼就看出这画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这幅画可是我花了整整两千万买来的!”
齐熠却一副见惯了这种反应,波澜不惊的样子。
“没什么不可能的。就是要这么高的价,才更让你觉得这是真迹。”
“再者这幅赝品仿技也确实算高超,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所以之前你找的那些专家,才会说这是真品。”
“但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真也会露出痕迹。既然你们叫我过来看了,那我就好好和你们说说。”
说着,齐熠指向眼前这幅画。
“钱瑞这幅《秋川隐居图》,几年前我跟着我师姐见过真迹。刚才一打眼看过去,我就发现整幅画比真品要亮上一个度。”
“当然,色调亮了一度也不一定能证明这是假画。要鉴赏古画,一般是从四个方面去看。”
“一来观其画卷结构、用笔、精神和照应。二来观其调性人为还是天巧,真率还是做作。三来考证其作品的古今、相传和来历,四来辨别它的收藏、印色、纸色和绢素。”
“《秋川隐居图》这幅画,是绘出了当时沅人于动乱世间向往的隐居秘境。画面以山水为主体,重山复岭,丹柯碧树,飞瀑溪潭,茅亭草舍,一派深秋山林佳境。”
“真品全画构图繁复,但层次井然。飞瀑、山径引导观者的视线层层深入,使画面气脉贯通,虽满而不迫塞。”
“但你们看眼前这幅画,形与元素分毫不差,层次构造却差得远。山中小路和飞驰的瀑布处于平面而生硬,体现不出由近而远的视觉变化。”
“原画山石纯用水墨,皴擦点染兼参,干湿浓淡互用,勾画缜密。而树木、人物、屋宇则施以赭石、藤黄、花青,设色沉稳浑厚,极富古韵。”
“而眼前这幅画,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色彩没有一气呵成的和谐,有临摹的痕迹。”
“那再说回这画为什么会比真品亮一度,原因就在于它用的绢纸。沅代用的绢纸传至今日,表面早绝无亮光。丝上的绒毛,也早已褪掉。”
“而作伪者用新绢,无论用什么方法去把质感做旧,表面的光和丝上的绒毛都不可能完褪净,颜色也是内外不同。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把这画碾开一角,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因为年龄,对齐熠抱有怀疑的态度。
听完他这一番话,也是不得不心服口服。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他们之前看到这幅画,只觉得不愧是大师画作,画得真好。
现在跟着齐熠的思路再去看这幅画,才发现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总之是少了那么一份和谐与神韵。
司夫人此刻的表情像是天塌了一样。
两千万,那可是两千万啊!
她竟然被人骗了,花了两千万买了一幅赝品回来!
损失了钱都是小事,重点是她还兴师动众,让老爷子邀请了这么多人过来欣赏,就是为了炫耀。
结果现在,被当众指出这画是赝品,她的脸真是要丢尽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真是假的……”
季雨薇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是把齐熠找来打江念脸的,现在被打脸的人,成了她?!
可怎么会这样?
季雨薇怎么也想不通。
就算这画真是假的,连那些专家都看不出来,江念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个和我一样看出这是假画的人在这里吗?”
就在季雨薇傻眼的时候,齐熠耐着性子跟她搭话。
却没想到下一秒,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响起——
“齐熠,看来你这几年没少下功夫,眼力的确见长。”
听到这个声音,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少年猛然顿住,身形一颤。
几乎是不可置信。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穿着白裙的少女。
比记忆里更加精致清冷的五官,周身透着出尘的气质,在灯光下堪称绝美。
“——师姐?!”
齐熠倒吸口气,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声音颤抖。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秒,少年没了之前懒散随意的态度,也不顾及众人的眼光,过去一把将江念抱住。
湿漉漉的狗狗眼泛起红,声音哽咽又委屈:“师姐,你竟然在江城……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师姐这个称呼。
众人都已经知道,齐熠是严明学的徒弟。
他对着江念叫师姐。
这岂不是说,江念,就是严老那个从未露面过的另一个徒弟??
这怎么可能?
季老这个前不久刚找回来,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外孙女,竟然是鉴宝大师的亲传徒弟?!
就在众人惊呆的时候,齐熠已经从激动中回过神来。
看向这群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所以,我师姐就是那个告诉你们这幅画是假画的人?”
“那你们还找我过来干什么。”
“不说我师姐的鉴定水平在我之上,就说这幅《秋川隐居图》,真品就在我师姐那里。”
“她跟你们说是假的,你们还不信?”
这个齐熠在圈内的名气和身份做不了假。
他是季雨薇和司夫人临时找来的,甚至,就是为了打江念的脸才把他找来的。
所以他不可能提前和江念提前串通。
而且看刚才齐熠的反应,他显然根本不知道江念在这里。
也就是说,江念真的是这个齐熠的师姐,是严老另外那个神秘的亲传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