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 2)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的眼底,末了,齐齐一笑,心中暖意升腾,眼里蕴着泪,“都是咱俩的孩子!”
俩孩子都是心尖尖上的宝,无论是哪一个都一样!
等心绪平和了,她们又觉着方才想那么多的自己有些可笑。太子爷都还未登上皇位呢,眼下说这么多,实在是太早。
谈论这些事儿,传出去是大罪。她们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便不再提及。
倒是两孩子的福晋人选,该好好合计合计了。她们俩在后院没甚能耐,太子妃特意提了,那就是让先问孩子几句。盲婚哑嫁也得先清楚孩子们的喜好,婚后不能琴瑟和鸣,至少也得和睦相处才好早早生下嫡子。
这才有了方才那几句。
知道了弘历的想法,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弘昼。
“看,看我干嘛?”弘昼惊得往后仰,被额娘和四哥眼里闪亮的八卦之魂吓的。
“弟弟你是不是没想过?”弘历笑吟吟的看着他,摆起哥哥的派头,轻撮一口奶茶,顶着嘴唇上的一圈白胡须,气定神闲的传授经验,“现在想也来得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感情你还提前想过?哦,对,弘历这个爷爷控,估计在看到康熙帝成婚年纪时,就想到自己的大婚了。
弘昼一言难尽……
几双眼睛继续盯着他,一眨不眨。
看这架势,这问题是一定得答了。他想了想,认真道,“选秀的时候我去看看吧,得要长得合我心意才成。”
“我这样流风回雪丰神绰约琼枝玉树霞姿月韵的皇家阿哥,可不能便宜了庸脂俗粉。”他摇晃着脑袋,洋洋得意。
耿格格没听明白那一连串自夸的词,意思倒是懂得差不多了。
她冷哼一声,左顾右盼实在是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抄起桌上的团扇,就要站起来拍打弘昼的脑袋,“额娘倒是不知道你心气这么高哈?还庸脂俗粉?娶妻娶贤,嫡福晋就得像太子妃那样有胸襟明事理的。想要漂亮的,等你长大了,求你阿玛给指几个格格就是了。”
身为女子,耿格格当然也希望自己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可惜事与愿违,这幅脸孔顶多就是清秀。她知道自己能进四爷后院,纯属侥幸,是以,从来就未奢求过宠爱。
但知道儿子如此看重容貌,心里身为女子的自尊,让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她自己也是喜欢貌美的人,但因为长相普通就不被人看在眼里的失落,也自小到大一直伴着她。
除此之外,方才心底一瞬突如其来的恐慌,让她忍不住情绪,急切的想要弘昼改了主意。
“额娘,别打别打!”弘昼抱头乱串,委屈巴巴,“额娘你怎么给儿子往火坑里推!”
他这么一嚎,耿格格更气了,开始口无遮拦,“你个小兔崽子别跑!给你娶媳妇儿还成害你了?今天不打你,额娘都吃不下饭!”
弘昼围着葡萄架边的石桌转着圈儿躲,还不忘申辩,“额娘你要把我送给别的女人,还说为我好?”
弘历揉揉额头,弟弟这气人的功夫又长进了!耿额娘气得脸都红了,一会还得他来哄。
院子里久违的上演了“你追我跑”的戏码,钮钴禄格格抓一把瓜子,给儿子递过去几颗,乐淘淘道,“好久没见到弘昼这么活泼了,哈哈哈……”
弘昼这几年领着弘历和小皇叔们也没少淘气,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作为宫里的孩子王,还是懂事稳重的。这会被耿格格拿着团扇,满院子追着拍脑袋,属实是难得一见,让人喜闻乐道的大热闹。
没有一个热闹在宫里的传播速度是慢的,尤其是这种无关大雅的热闹。
永和宫里,德妃连连吩咐大宫女摆点心、坚果盘,“叫他们再去打听清楚些,弘昼是怎么哭喊的,耿氏如何打他的,都细细的说来。”
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说弘昼被耿氏满院子追着打,她就觉着可乐。
也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实在是这孩子太气人了!她这个当玛嬷的,和这孩子“斗”了这么多年,被气的时候太多了,就是喜欢看他挨打挨骂!
听说弘昼不想娶福晋,她哟了一声,撇撇嘴,“这是跟他阿玛一样,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呢!瞧他阿玛把那个年氏宝贝的?娇滴滴,弱了吧唧的,看着就来气!”
“哼,要不是本宫当初给他指了钮钴禄氏和耿氏,哪来的弘昼和弘历?”她小声嘀咕着,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早知道钮钴禄氏和耿氏这么会生,就留给十四了!
没有弘昼和弘历在皇上跟前插科打诨,万岁爷想得起来老四那个冷面冷情冷心冷肺的?
想了想,她吩咐道,“给东宫的青棠院送两份点心过去,就说本宫见了弘昼弘历心中欢喜,叫钮钴禄氏和耿氏常来说说话。”
明年就是大选,她看好了钮钴禄氏和耿氏的样貌体格性情,给老十四也指两个会生的过去!
钮钴禄氏看够了热闹,拍拍手上的瓜子屑末,和弘历一起下场拉架,好说歹说才劝住了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母子俩。
顶着满宫看笑话的眼神,弘昼气鼓鼓的在青棠院吃了晚了又晚的晚点。
小圆子和小丸子打着灯笼,兄弟俩走过长长的宫巷回乾清宫。
“弟弟,你真不想娶妻?”弘历满心疑惑,小声问道,“为什么?男子长大了不都要娶妻生子,为家族开枝散叶么?”
从弟弟说出那句自夸的话,他就知道了,弟弟不是在逗耿额娘玩儿。他眼里认真且清楚的表示,他不想娶福晋,或者更准确来说,他不想要任何一个女人。
李额娘给三哥房里放人的时候,弟弟还特意提醒过他,说,“太早阴阳调和不好,对男子女子身体都有损伤,生了孩子多半体弱养不活。”
他想了想,觉得很是有些道理,还跟弟弟商量了,“什么年纪做这种事比较好。”
弟弟说二十岁上才好,实在是顶不住压力,也得到十八岁上。他还笑着跟弟弟保证,早娶了福晋也不圆房,不拿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冒险。
那时候的弟弟,就没提一句自己对未来福晋的想象。
“我不想为生子成亲。”弘昼停下脚步,看向弘历的眼睛,“若是没有一个能叫我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我宁可单着。”
“是诗词歌赋不能打动人,还是数学题做起来不有趣?”弘昼一本正经的反问道,“这世上好玩的事儿那么多,不娶妻生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头顶星河灿烂,他伸直双臂,向着天空呐喊,“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瞅瞅!”
“我要一步步去丈量山川大河,到草原上去奔驰,在高高的雪山顶上朝拜长生天,感受江南烟雨落在手心的绵柔,听大海雷鸣汹涌的咆哮。”他放下胳膊,转过头来,眼眸含笑,“我要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多,不想因为妻儿被绊住了脚步。”
以上,这些情真意切的剖析,都是假话。
听到耿氏让他娶妻的话,他心里就起了惊涛骇浪。
他可以在这里勤勉用功,甚至会殚精竭虑为这个朝代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他想要知道,他能为这片土地做到什么程度。
前提是,他是一个局外人,就像他曾经为了游戏升到顶级,可以将学习以外的时间全花在上头一样。
他“额娘,阿玛,玛法”各种称呼都叫得顺口,自然而然的过着真正的弘昼小阿哥的日子,该跪跪,磕起头来也不含糊。
但,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灵魂归宿不在这里。他可以是一个沉浸其中的游客,绝对不可能真正融入。
他不能接受,在这里留下血脉。
弘历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衣襟,抓得紧紧的,“不娶就不娶,我多生几个儿子,你从里头挑喜欢的过继。”
弟弟刚才笑着的面孔,让他记起了几年前,戴着狰狞可怕面具的萨满围着弟弟吟唱起舞的样子。那时候的弟弟也和现在一样,像是长生天调皮的灵来人间游玩,隔着一层透明罩子,疏离得叫人抓不住。
“啊?那弟弟先谢过四哥了。”弘昼感动得都要心虚了,不敢看弘历的眼睛。
乾小四对他是真心的好,不分是非黑白的好。面对这样足足十分的诚挚情义,他不能回以同样的情感,自惭形愧。
等他们回了乾清宫,康熙帝颇有兴致的说,“弘历你放心,皇玛法一定给你寻个满意的福晋。弘昼是为何不想娶妻呢?”
康熙帝自认为看人很准,对在身边长大的两孩子更是知之甚深。弘昼对小太监和宫人们都有一份不自觉的怜悯,日常说话言辞极有分寸。“庸脂俗粉”这种对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们的评价,不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用这个词,是想在耿氏和钮钴禄氏面前掩盖真正的想法。那就是:他不想娶妻!
这事是过不去了!不到十岁就面临催婚,放现代能被刷上热搜吧!
为什么?因为这里没有民政局,没有自由恋爱,因为早婚犯法!
可惜,这些只能在心里咆哮,弘昼还是得认真回答,“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就是觉着我不应该娶妻生子。”
面对康熙帝的问题,不能答得仔细,他会一条条旁征博引的分析反驳。也不要想着骗他,帝王的眼睛锐利,直觉还准。这样云里雾里的将问题甩出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