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贼张宝横行乡里 猛吴顺助友降妖52(1 / 2)
演武场中一高一矮俩人打斗正酣,马黑子的一把大刀大开大合,金刃劈风之声虎虎生威,寒气逼人。他凭自己身高力大,刀锋又快又猛,时而上下翻飞,上撩下砍,时儿又左右缠绕,直削平斩,将张宝紧紧的裹在刀影之中。张宝步伐灵活,闪转腾挪丝毫未见颓势,于刀光之中游刃有余,还不时挥刀进攻,弄得马黑子不时手忙脚乱,不得不防。
俩人你来我往打了上百个回合不见输赢,那马黑子久战不下心生急躁,刀法渐失精妙,力道却越来越猛。张宝看得真切有意卖给破绽,挥刀直取中路向马黑子砍去,马黑子举刀用力一推,将刀挡了回去,哼哼一声冷笑,手腕一转,向张宝头顶横刀砍去。张宝轻轻一个左转身,躲过刀锋,人已经绕到马黑子身后,手腕扬起一柄单刀闪着森寒幽光向后脑削去,马黑子躲闪不急,被飞刀削去了半只耳朵,一股鲜血瞬间从他耳旁流下来。
马黑子大喊一声,发疯似地向张宝挥刀攻去,张宝又是一个转身,就地一滚,钻入马黑子裆下,一双小弯刀早已操在手中往上一挑,裆下那东西连同泡子一同被挖下来,马黑子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地上则是一滩浓稠之极的血,阳光下鲜血泛着一种异样的红色。
张宝在一场腥风血雨中登上了大当家的宝座。跟随马黑子的几个亲信因为马黑子之死在演武厅闹事,当天就被张宝父子解决了,好多人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张宝当上了大当家。二麻子失去了右臂,废人一个,不久因伤口感染而死。三当家杨蝎子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带着几名亲信逃出榆树梁,在娘娘坝一带另立山头,逍遥快活了好几年,被国民政府招安,当上县剿匪大队副大队长,后被徽县县大队消灭,这是后话。
张宝做了大当家,排除异己,培植亲信,就连跟随他父亲多年的亲信也被他一个一个地铲除掉。为此,张毛毛翻脸与儿子大吵大闹了一场,不久愤愤而死。张毛毛死后不久,其母带着随身丫环也离开儿子回到娘家,名正言顺的做了范大有老婆。
张宝与其父一样也是好色之徒,父亲在世时还有所收敛,父亲一死便肆无忌惮的折腾起来,先是连续抢了三房压寨夫人,玩够了又到处寻花问柳,欺男霸女,谋财害命,无恶不作,很快榆树梁出了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方圆上百里村庄的女人不敢出门,娶亲办喜事也不敢声张,大多是偷偷摸摸,生怕招来杀身之祸。然而越是这样张宝越觉的得意,竟明目张胆地扬言,他要将自己的种洒满周围村庄,在他的地盘不论谁家娶媳妇,都要先经过他“洗礼”之后才能完婚,否则杀无赦。
所谓“洗礼”就是要霸占新娘子的第一夜。
这事很快传到县上,时任县长刘中仁乃是徽县有名的一位清官,为人清正廉洁,公正无私且忌恶如仇,立即派县大队前往榆树梁剿匪。
刘中仁,山东诸城人。毕业于北京朝阳大学法律系。历任山东莘县、长山等县官员。1938年秋来甘肃,先后在兰州、天水、两当和徽县任职。1948年底离任,解放后在甘肃省人民政府任职。据有关文章记载:
1943年7月至1948年底,刘中仁任徽县县长,任职期间不沾烟酒,不赌博,不贪不占,生活简朴。经常自带干粮下乡巡查办事,不讲究吃穿,就连省上派驻徽县的人员冒领薪金,刘中仁也对其进行严厉处罚。当时徽县乡镇公所摊派繁杂,弊病很多,刘中仁制定了“乡镇临时管理办法”,规定全县每月的额外开支凭统一的三联单收费,一联留缴款人,一联存乡镇,一联报县政府转县参议会核销,堵塞了漏洞,减轻了农民负担。当时过境的军队多,农民差役负担沉重,刘中仁把协修宝天铁路的节余款购买了一批架子车,分发给公路沿线各乡镇,供支差需用。1944年秋,刘中仁带头把省政府奖励给他的200多石粮食捐献给县上,连同其他人捐献的共500多石粮食,在县城北增修了一座粮仓。
刘中仁离任时,所用的办公用品,连剩余的信纸、墨水都一一开列清单进行移交。路费不足,就把天水专员送给他的手枪卖掉,而不接受当地同乡商人和徽县百姓的送礼、捐助。
刘中仁这位解放前的县长,至今还在徽县许多老年人口里传诵。一切秉公办事,杜绝腐败,节约开支,为群众着想。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不搞丝毫的特殊,对公家财产涓滴不沾,出污泥而不染。他的清正廉洁,公正无私,在徽县人民心中树立了一座丰碑。
岂知被派去剿匪的县大队与土匪一交手,就被土匪打了个落花流水,损兵折将败回县城。二次出兵,除县大队外,还增派了伏镇、榆树两镇的自卫队,三路出击结果又是大败而回。刘中仁一心要铲除这股土匪为民除害,亲自率领县保安大队、国民自卫大队和部分乡镇自卫队等三百多人,第三次出兵,将榆树梁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宝经过两次战斗土匪减员三分之二,现在又被四面包围,三四十个土匪龟缩在榆树梁,外无救兵内缺弹药,形势严峻。就在束手待擒的关键时刻,杨蝎子带人从外围杀入,里应外合再次大败刘中仁。
就在刘中仁骑虎难下的时候,有人出主意说:“如其这样兴师动众,损兵折将,还不如派人去与张宝讲和,让他归顺政府。”
刘中仁说:“这种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就是亲自来降,咱们也不能接收,与他讲和那是妄想。”
那人又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手上的兵力不足,土匪又相互勾结串通一气,很难对付,况且徽县境内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大大小小土匪组织少说也有十几股,他们地形熟悉,神出鬼没,凭我们这点兵力,恐怕......”
“是啊,咱们这样剿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招收土匪,以匪剿匪。”又有人建议。
“以匪剿匪。”刘中仁自言自语,接上说:“这办法各县都用过,效果确实好,只是招收这样恶惯满盈的土匪太便宜他了。”
“先让他占点便宜,咱们回过头再收拾他。”那人冷冷地笑着说。
刘中仁考虑再三,最终同意了大家的建议,派人招收张宝,并委任为徽县大队自卫队队长兼剿匪副司令,杨蝎子委任副大队长。
有文章对当时情况做过详细报道,指出:
在当年的统治系统中,维持跟各方的良好关系是施行县政的必要条件,无论是与地下党人的太极推手,还是对土劣的重拳出击,保证控制的有效性都是刘中仁重要目标之一,这一点,从其对土匪出身人员使用上也可侧面予以证明。徽县便衣队队长王发正家无地产,小学失学后即作非法活动,刘中仁用以匪剿匪办法用他当便衣队长。榆树镇自卫队副荔督堂也和王类似,刘中仁用他当镇自卫队副,从此改过自新,而且在群众中很有威信。当时一份中共调查则写道:“便衣队队员十一二人,与土匪来往甚密,勾通抢人,土匪是他,他是土匪,二者难分,捉匪、捕匪、放匪都是他们。”招安土匪,是控制系统迅速实现社会治理的便捷手法,但也埋下基层社会警匪一家的祸根,即便以清官自许的刘中仁,也没有逃脱这一恶例。
张宝当上剿匪副司令以后,接连铲除了栗川、江洛、娘娘坝等几股大的土匪,声名大振,自以为得志,耀武扬威,寻花问柳,其劣性再次膨胀起来。
下河村的喜妹子长得如花似玉,是个好姑娘,有一天端着木盆提着棒槌去河边洗衣服,正巧碰上张宝。此贼见了歪心顿起,对女孩动手动脚,哭喊声惊动了刚刚回家的吴顺和他的好朋友魏林林。俩人拔脚往河边跑,到了河边就看见张宝抱着喜妹子乱亲乱摸,任凭喜妹子死命挣扎就是不放人家。那魏林林也是个火爆脾气,大声呼喊着扑上去救那女孩,吴顺见是张宝,这个平日里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的恶徒又是打伤他爷爷的仇家,他早就想教训教训,今日正是时候,于是也跟着扑了上去。
张宝正在兴头见有人多管闲事,英雄救美,不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放开姑娘,蹲身一个扫堂腿扫向迎面而来的魏林林。魏林林扑势太猛,被张宝一腿扫倒,滚出老远。
吴顺知道张宝武功高强,杀人不睁眼,绝对不敢大意,凭借自己扎实的武功基础和一双力大无比的双掌将其紧紧地罩在自己掌下。张宝在吴顺掌风之中险象环生,立即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地躺拳来。
这孽障本就矮小,滚爬于地犹如一团肉球,忽远忽近,忽前忽后,左右缠绕,暴戾、刚猛、凌厉、凶狠,招招不离吴顺下三路。多亏吴顺早有戒心,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无胜有,沉着应对,俩人暂时打成了平手。
魏林林一咕噜爬起来,脸被跌成了紫青色,很多地方渗出了血。见吴顺与张宝缠斗在一起不分胜负,情急之下见姑娘用来槌洗衣服的棒槌扔在河边,随之捡起来操在手中再次向张宝冲去。
吴张俩人旗鼓相当正在酣战,不妨魏林林从后介入,挥起棒槌照张宝脑袋就砸,张宝觉得脑后风声来袭,侧身躲开,低头向来人撞去,魏林林又被撞翻在地,与此同时吴顺借机飞起一脚,踢倒了张宝,“啊呀”一声,张宝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一丈开外,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喜妹子后来经媒人提亲愿意嫁给魏林林,今天就是他俩成亲的大喜日子。”吴顺说。
“你是怕那张宝又去闹事吗?”吴天吉问。
“就是的。那混蛋耿耿于怀,蓄谋已久,我真怕今天闹出事来,搅黄了好友的喜事。”吴顺脸上显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你小叔知道这事吗?”刘进问。
“知道。我走时将一切都给叔父说了,他嘱咐我不要鲁莽行事,张宝现在是县大队剿匪司令,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实力强大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你们伐木队现在有多少人?”刘进插话又问。
吴顺说:“不多。就五六十人,加上运输队、木工队,近百人。”
“刚才轿子里坐的一定就是张宝了。”刘进说。
“肯定就是张宝,我看清楚了,一个矮子,一张像吊死鬼一样丑陋的脸,阴森森的狰狞可怖,怪吓人的。”吴天吉补充说。
吴顺站起身来说:“吴大哥,我得尽快赶到上沟村去,但愿不要出事,一切平平顺顺,安安稳稳。”说罢与众人抱拳告别,扛起大斧,疾步沿河堤向上游而去。
“兄弟慢走,吉人自有天助。”吴天亮在身后大声说。
吴顺回头招手示意,霎时隐没在山路之间。
看着吴顺消失的背影刘进疑惑地问:“六叔,咱们不走了吗?”
“不走了。咱们得帮吴顺一把,瞅机会将这个妖魔除了,留着迟早是个祸根。”吴天亮说话的口气十分坚定。
“对,除掉他咱们也算是为当地人做了一件好事。”吴天吉高兴地说。
“今晚咱们三人如此如此......”
上沟村迎来一个大喜的日子,本来就几十户的小村子,无论谁家有事全村人都会不请自到,主动帮忙。山里人实诚厚道,热情好客,整个小村子喜气洋洋,沉侵在一片喜庆之中。
新娘子早就接来了,娘家的几位长者被安排在主房的炕上,其中的一位就是吴顺的父亲,有村里的几位老者陪同闲聊。吴顺的父亲就是当年在水水的婚宴上与土匪交过手的那少年。岁月不饶人,山里人为了生计常年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当年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今老太臃肿,白发苍苍。只听他爽朗地笑着说:“当年就是在你们村史大哥举办的婚宴上我与土匪战了一场。那时正直年少,争强好胜,喜欢抱打不平,结果闯下大祸,史大哥含恨九泉,媳妇被抢,连累我父亲受了枪伤,不久也悲愤去世,要不是临危时刻兄弟冒死闯入相救,我也难逃魔爪。”声音显得嘶哑而苍老。
“这事那能怪老哥哥,即使你不出手,土匪也不会放过我们。当时我们一家五六口跪地求饶,土匪踢翻了我大大,踢伤了我妈妈,丝毫不念半点乡情,照样行凶抢人。可恨的是那个贱人给贼生了一个狼崽子,此崽子不死,村无宁日呀。”说话的是史家老二,满脸的愤怒之色。
“政府是咋了?让这样的渣滓当剿匪司令,那不是兵匪一家助纣为虐吗?”旁边的一位老者插话说。
“政府,政府现在忙着对付共产党,要一统天下。咱这深山老林偏僻之地是顾不过来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此贼赶上时辰了。”史老二忧虑地说。
吴顺大接上说:“是啊,此贼钻了乱世的空子,政府也是无能为力,出此下策,招安让他做了剿匪司令,以匪剿匪,以匪治匪,古之有之。”他长叹一声接上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此贼和他大一样不会横行太久。不同的是到他这一代,三世为匪的历史就要结束了。”
张宝虽然抢去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吴顺大说的历史就要结束了,就是指在他这一代没有后代再相传的意思了。
其实大家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不言而语罢了。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的同时酒菜端上桌了,众人举杯同喜同贺,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张司令到。”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雷,使本来热热闹闹的魏家婚宴瞬间变成死一样的寂静,整个山庄似乎也被定住了。
张宝的滑竿径直抬到魏家院子中间才停下来。四个持枪的卫兵前后挺胸而立,两个抬滑竿的土匪扶着比他们矮一大节的采花贼下了滑竿。
“乡亲们好呀,听说村里有喜事,本司令特来讨杯喜酒喝。”张宝下了滑竿嘻皮笑脸地说。
“不知张司令驾到有失远迎。上房屋请,请。”吴顺大双手抱拳将张宝等人迎进上房屋。屋里的人纷纷下炕,邀请张宝七人坐于炕上,视为座上宾。
张宝也不客气,嗖一下子窜上炕去,坐在了炕上方。几个随从也跟着上了炕,七个人坐了一炕,吴顺大和史老二只好坐在炕沿上作陪。
下了炕的几位老者和几位娘家人在炕下又摆了一桌,婚宴重新开始。
张宝的到来使魏家喜庆的场面顿时暗淡了不少,人人心里起了戒心,魏林林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年龄又大,家里全靠魏林林一人支撑,见张宝寻上门来更是坐立不安,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就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的好朋友吴顺到了,俩人一商量当即决定先让喜妹子在史老二家躲一躲,以防万一。
跟干事的人草草地吃完席就悄悄地溜走了,山里人经见少,胆小怕事,忙帮里,饭给里,事不惹。遇上硬茬特别是杀人放火的事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牵连自己和家人,一个本来热热闹闹的婚事,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可上房屋里的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告结束。张宝等人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躺在炕上动弹不了。
看着炕上烂醉如泥的土匪,吴顺大招呼娘家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起身吧”
“这几个人咋办?”史老二担心地说。
“是啊,酒醒了会不会闹事?”炕下酒席上有人压低声音问。
吴顺大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放心,等他们酒醒了,福海他们林场的人也都来了,他们人多,这几个恶贼掀不起多大的浪。”正说着魏林林和吴顺走了进来。“大大,你们要走吗?”吴顺问。
“要走,你啥时来的?”
“来的早了,一直和林林在一起。”
“你小叔啥时来?”
“估计晚饭前后,今天活多。”几个人说着话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