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追风刀说媒提亲 滚刀肉入伙做匪13(2 / 2)
滚刀肉回到家里越想越是气,连想断齿之恨,失业之苦,便怨恨起吴家村的人来,暗暗发誓此仇一定要报。隔天他又在渭南镇看戏,台上曹伟伟饰演的薛平贵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回窑探望等了他十八年的妻子,是何等的扬眉吐气,满面春光。滚刀肉嫉妒生仇,溜出剧场朝东街而来。
转过后台远远就看见了曹伟伟父亲曹更生的杂货店,剧场里锣鼓喧天,人声喧哗,而这里却空无一人,走近一看,门窗紧闭,用手一推,推不开,原来是上了锁的。他绕到窗下再用手推窗,窗子开了,探头一看,窗下是炕,被子很整齐的叠放在炕上,外屋货架上那把御用菜刀明光闪闪,分外显眼,这家伙身子一缩就要越窗而入,可转眼又一想,我今日要取这把菜刀易如反掌,但日后难免被人发现,一不做二不休,看见不远处有一处用玉米杆和蜀黍杆围起来的临时茅厕,便走过去抱回一捆玉米杆点燃了,从窗子里扔了进去,随手又把窗子关上,返回剧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滚刀肉在抱玉米杆的时候,正好有一女人在里面方便,那女人见有人来,不敢声张,慌乱中提起裤子,朝秸秆缝缝里一瞅,觉得此人很面熟,也不知抱玉米杆做啥,当时并没有在意。
过去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这火不一会就烧起来了,先是点燃了炕上的被子,接着门窗、檩子都燃烧起来,当人们发现时已经晚了,失火带邻居,连周围的房子也都烧了起来。
这场大火给曹更生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他病倒了。
镇上将此案上报到天水县衙,时任县长孔繁锦十分重视,立即派人破案,很快断定是有人纵火,但无根无据,查不出纵火之人。
提到孔繁锦不得不多说几句,孔繁锦安徽合肥人,毕业于清末陆军讲武学堂,就职于皖系军阀段祺瑞部下,也受到袁世凯的赏识,授予陆军中将和铭威将军。任陇南镇守使,从民国八年到民国十五年,统治了陇南整整八年。因独霸一方,割据天水,人称“陇南王”。一九二六年八月,与国民军进行陇东战争时被打败,逃离甘肃。后任陕甘边防督办和援川总司令等职。北洋军阀失败后去职闲居。一九五一年秋在甘肃天水病逝。
孔繁锦是历届天水县长之中的佼佼者,尽管他的所作所为毁誉参半,但办实业、办医院、办学校、兴修公路、创办报纸、修建飞机场、楼房等政绩显现,是一位具有现代化开拓性的人物。在天水岷山厂内,有他当年修建的天水造币厂遗址,至今仍然被完好的保留着,也许是天水人们对他还是对当年那段历史的一点怀念吧。
再说那天上茅厕的妇女回剧场不久,曹家杂货铺就起火了,她当时就想到了抱玉米杆的人,如果是有人故意放火,放火者必定就是此人。
几天以后,曹更生正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忽然从墙外飞进一石,惊异之下走去捡起一看,石头上包着纸片,打开纸片上面写道:放火者陈家村沈良也。曹更生快速赶出院门,早已不见了人影。其实他早已怀疑是滚刀肉行凶放火,只是没有根据不能乱说,现在有人指正,可以报案了,于是叫上儿子,将沈良告上法庭。
公堂之上沈良矢口否认,任你千说万讲,就是不承认是自己放的火,仅凭一张纸条难以断案,县衙的人无赖之下将沈良押回县城,收进监狱暂时关押。
滚刀肉在县城监狱一押就是多半年,这年八月,正好赶上孔繁锦与国民军进行陇东战争时被打败,孔逃离甘肃,他才从天水监狱被释放出来。滚刀肉在天水县城无亲无故,落得沿街乞讨,艰难度日,只好回三阳川老家。
这天他尾随在进城赶集的三阳川老乡身后,沿仁寿山慢慢向见河梁梁顶走来,刚到山顶,就听两面山头齐声呐喊,两股土匪二三十人,两面夹击,将众人堵在山道之间。为首那人长得浓眉大眼,威风凛凛,手持短枪,身背大刀,刀环上红绸带子迎风摇摆,特别显眼,映衬得这山大王豪气冲天,雄姿勃勃。
只听一名土匪说道:“大家不要怕,我们只要钱财不要命,识相的乖乖交出钱财走人,如若不交搜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在土匪的威逼之下,人们一个个乖乖地交出了所带钱财,又一个个被土匪放走,唯有滚刀肉自始至终蹲在地上一声不吭。一个土匪见这人既不交钱,也不吭声,上去狠狠踹了一脚说:“你是咋了?刚才我们大当家的话没有听见吗?”
滚刀肉这才站起来慢慢地说:“我是一个穷…穷要饭的,那…那有钱孝...孝敬各位。”
这时山大王走来见此人衣着破烂,满脸愁云,焦头烂额,实在可怜,说话又结结巴巴的,不像是说谎,问起家庭情况,知道是三阳川人,家境贫寒,又是单身,起了怜悯之心,问到:“你既然无依无靠,愿意上山吗?”
滚刀肉沈良此时巴不得留在山上,他心里清楚,既使回到村上乡亲们也容不下他,三阳川他是待不下去了,落草为寇,吃香的喝辣的,走一步算一步,有机会还可报断齿之恨,想到此双腿一跪说道:“大...大王若肯收留,沈良定...定当誓死...死一相报,从此以后追...追随大王左右,绝...绝无二心。”
沈良被带上山,聚义大厅两边站着几个头领,其中有俩人肩上挎着短枪,一个身背大刀,一个手提长矛,相貌堂堂,好不威风。
那山大王问:“你既然愿意入伙,有啥本事?本寨的弟兄可都是凭本事吃饭的。”
滚刀肉不会使枪,短打到是很在行,如果手里再拿把短刀,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他那股不怕死的泼劲,真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见大王问,不假思索地说:“小的不…不会使…使枪,拳脚到...到是略知一二。我...我自幼随父…父亲...杀猪宰羊,后又学.....学得一手做厨...厨子的手艺,再没…没有了。”滚刀肉说完这话,满脸涨得通红,加之失去了三颗门牙,不但说话成了结巴,甚至连鼻子也塌陷了,看上去是一活生生大马猴,十分滑稽,惹得众土匪豁然大笑。
那山大王到是不在意你长相如何,听说这人会拳脚,对众人说道:“你们那位与此人比划比划?”
话音一落,就见一人应声说道:“我来会会此人。”说着出了聚义大厅,对滚刀肉说道:“大马猴,来,咱俩比划比划。”
聚义厅外站满了土匪,众人来到演武场,早有几个小土匪搬来了一把太师椅,等山大王坐定后,就见有一个小土匪高声说道:“比武定输赢,不可使用暗器,也不可伤人,现在开始。”
原来这股土匪来迎风梁不到半年,为首的叫罗大海,是罗家堡人,五年前卖身当兵,因不堪忍受当官的欺压侮辱,和同乡兄弟马家驹、武大娃三人一起,从部队逃了出来,到天水后遇到迎风梁的土匪便入了伙,并且做了老大,人称海哥。要与滚刀肉比武的人正是马家驹,此人性急如火,九把飞刀十分厉害,绰号九尾刀,是迎风梁二当家。
俩人在演武场来来回回斗了两个圈子,九尾刀耐不住性子,瞅准机会一个直拳向滚刀肉当胸捣去,滚刀肉略向后退,卸去了大部分拳力,硬生生受了一拳,随即一头向九尾刀脸上撞去,九尾刀眼前一黑,蹬蹬蹬连退几步,滚刀肉几步赶上,挥掌当头就要击下。正在此时就听有人大喊:“住手,好一个歹毒之人,我来会会。”正是三当家武大娃。
滚刀肉也不答话,放开九尾刀转身向武大娃扑来。
武大娃见此人身高马大,没有正面接敌,只是虚晃一掌,一个侧后绕到一侧。滚刀肉一扑不准,二次又来,抡起双臂,连打带扑,气势汹汹,恨不得力劈武大娃于掌下。
武大娃不慌不忙,借力打力,游走灵活,见滚刀肉再次补来,一个大转身避开冲力,绕其身后伸双手推去,滚刀肉朗朗苍苍到退数步,一屁股倒在地上。
遇上常人就该拱手认输,可滚刀肉岂肯就此罢休,站起来又一次朝武大娃扑来。
这次武大娃不避不让,见滚刀肉扑来,身子略蹲,成马步势,伸手抓住滚刀肉一臂,就势将一个庞大的身躯扛在肩上,退左腿,向后转,一个前甩,将滚刀肉重重地抛在地上。“好,甩得好,太好了。”场子周围的众土匪大声喊。
滚刀肉本就身子重,这一下甩的半响没有爬起来,正当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忽然一跃而起,突如其来向武大娃一头撞去,武大娃连连后退,眼看就有倒地,被一边观战的马家驹伸手扶助,这才定下身来。
滚刀肉一击得逞,再次翻身扑来,被马家驹借势一个扫堂腿扫翻在地,飞起一脚狠狠踢去,就听滚刀肉“啊呀﹗”一声,再也起不来了。
马家驹愤怒地说:“我见的人多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
罗大海哈哈大笑地说:“好样的,有股子泼劲。”随即叫过马家驹和武大娃,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会,三人又返回聚义大厅。
这次滚刀肉被一土匪扶坐到武大娃下首,刚一坐定,罗大海又哈哈大笑地说:“真是不打不相识,沈兄弟,从今天起,你就是迎风梁的四当家。”
滚刀肉喜出望外,站起来连连拱手致谢,这时有小土匪端上酒来,四人跪拜天地,喝了结拜酒。当天晚上迎风梁山寨大摆筵席,欢迎滚刀肉沈良入伙,并当上四当家,众土匪个个喝得东倒西歪,酩酊大醉,深夜方散。
至此以后,滚刀肉长期在迎风梁为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还专与三阳川人作对,伺机要报断齿之仇。一度时期迎风梁无人敢走,路人望而生畏,谈虎变色,臭名昭著。武大娃几次出面干预,严厉制止,才不得不收敛了许多。
一九四八年春,吴天亮和刘进在路过齐寿山时收编了这股土匪,成立了岭南游击支队,后来由于受沈良蛊惑马家驹在平南战斗中失利,致使游击队员大部牺牲,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吴家村大戏从正月初七一直唱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是卦台山正会,山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除了唱大戏外,耍狮子的、耍拳的、卖艺的、卖杂货的、还有卖小吃的等等,占满了整个山头。伏羲大殿院内尚文尚礼兄弟的狮子和渭南镇继文继武兄弟的狮子表演十分精彩,锣鼓声中,两对狮子在引狮人的引导下,表演腾翻、扑跌、跳跃、登高、朝拜等技巧,并有走梅花桩、窜桌子、踩绣球等高难度动作。技艺高超,精彩动人,不时赢得周围观众声声喝彩。
在院外的另一侧,是对耍猴的夫妇。男人一边很有节奏的敲着锣,一边严厉命令两只猴子做各种动作,一会翻筋斗,一会穿衣服,一会带帽子,一会又各执木棍虎视眈眈。只听男人大声叫道:“美猴王,还不动手等待何时?”说时迟,那时快,两猴瞬间棍子相交打斗在一处。
在众人的阵阵喝彩声中,那女的端着一只碗满场子绕着收钱,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大叔﹗”
乡下人实诚,也很爱面子,只要装有零钱,多多少少都会慷慨解囊。
这天平安无事,晚场戏散后吴怀庭早早就睡下了,很快便进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速的敲门声,又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真是:龙腾狮舞庆上元,圆月隐长空;
人走戏散空巷静,祸事出眼前。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