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小脚户旁敲义弟 大当家息事宁人9(2 / 2)

沈良先是一愣,继续做他手中的活,头也不回地说:“我要是吃了,你说我是啥?”这话显然带有很大的挑衅性,意思是我要是吃了生肉,你敢说我是是狗、是狼,是畜生吗?

这女人嘴上不饶人,气呼呼地说道:“咋了?我说了你还能吃了我?还能杀了我?”说罢拉上孩子要走。

“慢着。”沈良脸色一下大变,刀子哧的一声割下一大块猪肥油,一口吃进嘴里,嚼的满嘴流油吞入肚中。女人这时也慌了神,带上孩子要走,被沈良堵在门口,杀猪刀在脸上晃来晃去,吓得女人面无人色,小便失禁,顺裤子流了一大滩,回家后精神恍惚,如痴似呆,半年后才慢慢好转。

沈良年将三十光棍一个,远近的女人谁也不敢嫁给他。

俗话说跟啥人学啥艺,跟上当官的做娘子,跟上杀猪的翻肠子。沈狗子跟着叔父不但学会翻肠子,而且学会了做厨子的手艺,也沾染上了叔父流里流气、小偷小摸的坏习气。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沈狗子不请自到,只要狗子一到,沈良就来,叔侄俩人大吃大喝,明拿暗偷,走时还要送大礼,多给钱,主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顺顺利利过完了事。沈家庄和陈家庄几乎相连,所以人们也称两村叫陈沈村。陈平母子饭馆的掌厨因事外出,一时半会找不下厨子,被狗子知道了寻上门来,陈平妈虽然心里不愿意,但碍于乡里乡亲的面上,答应叔侄俩干一段时间,等掌厨回来后他们就走,可偏偏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事。

这叔侄二人原本品行卑劣,不是赖皮胜似赖皮,想着能在此长期干下去,处处对母子俩奴颜媚骨,曲意逢迎,恰逢霍猫闹事,二人极力表现,结果闯下大祸。

沈狗子饿的心里难受,挣扎着爬起身来想出门找点吃的,这时陈平走了进来,看见狗子要爬起来,便问:“好点了吗?”

“好啥哩,血还在往外渗哩,疼死我了。”沈狗子把伤脚从脏兮兮的被子里伸出来。

陈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说:“这是熊府大当家给你的,说是府上家传的刀伤药,让你尽快敷在伤口上,不出十天半月,伤口一定能好。”

沈狗子接过药说:“我这辈子是落下残疾了,我都是为了你呀,好兄弟,往后你可要多关照我。”说话时满眼露出一副乞怜地神态来。

陈平问:“你叔父咋没来看你?”

“昨天来过一次,今天到现在也没来,我真的要饿死了,兄弟,弄点吃的好吗?我一天没有吃到东西了。”沈狗子把炕上的一个瓦碗拿起来接上说:“求你了,给我弄点吃的去吧。”沈狗子饿坏了,苦苦地哀求着,把碗往陈平手里塞。

碗实在太脏了,就像从来没有洗过一样,外面黑乎乎的粘了一层,有的地方绽起了皮,朝里面一看,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让人感到恶心。

陈平没有接碗,说:“我去给你弄吃的,一会你叔来了让他不要走,我有话要说。”临出门时他又叮咛沈狗子,要是沈良来了让他也尽快把我拿来的刀伤药敷在伤口上。”

沈良没来照顾他这个侄儿出乎陈平意外,母亲跟他说熊府大当家叮咛过,要沈良照顾沈狗子,一个月工钱三块大洋,怎么就连人影也不见了呢?何况还是他的亲侄子。陈平心里暗暗的骂道:“真是个滚刀肉,恬不知耻,活该让霍猫敲掉三颗门牙。”

陈平将五个烧饼从怀里掏给沈狗子的时候,沈狗子感动至极,泣不成声。

十天后,陈平和熊府二少来到吴家村看望霍猫。这些天霍猫家好热闹,弟兄们三三两两出出进进都来过了,三人来时刚好吴天亮也在,他明天要去西安,一来一去要一个多月,所以这几天天天陪着霍猫。

陈平一见义兄,眼泪在眼眶打了好几个圈硬是没让掉下来,轻轻地说:“大哥,你也在。”

吴天亮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熊家二少身上。“二位是熊府少爷吧?幸会、幸会。”说着举双手施见面礼。

俩人还礼后熊继文抢先说道:“一定是天亮哥了,常听陈平兄弟说起,请受我兄弟一礼。”说着拉过兄弟继武拱手施礼。

吴天亮还了一礼,说:“陈平经常说起二位少爷能文能武,慷慨仗义,今日一见果然爽快。既然二位与陈平是兄弟,那么咱们大家就都是兄弟,请坐,快请坐。”

吴忠实搬来两把木凳放在地上,冲俩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退了出去。霍猫家房子小,房里只有王瑞和他俩人,其他人在院子里闲聊。

三人走到炕沿边向霍猫施礼道歉,陈平说:“霍猫兄,让你吃苦了,兄弟对不住你,给你赔理道歉了。”说着拱手行礼。

“好了。”吴天亮大声说:“你还晓得赔理道歉吗?真格不懂事,这些天忙得很吗?”

陈平说:“不忙,就是没眼见霍猫兄,更对不起大哥。”

吴天亮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说:“有啥对不起的,你现在长本事了,有能耐了,还会打架了,现在打霍猫,过几天该打我了是不是?”

陈平十分委屈地说:“大哥,怎么可能呢?霍猫兄以前我又不认识,何况……”

“何况啥?”吴天亮打断陈平的话接上说:“何况他打了你是吗?即使打了你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呀,你们做事也太绝了,无怨无仇的怎么下手那么重?你也不想想,出了事怎么办?将来你妈妈怎么办?”吴天亮稍微停了一下接上又说:“我知道主要是那两个混蛋打的,他们两个为啥打,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吗?你怎么就不阻止,任凭那两个混蛋把人往死里打哩?”吴天亮说话严厉,他知道,此时不好好给陈平点眼色,对霍猫和他两个人以后都不好。

“大哥,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霍猫兄,更对不起你。”陈平热泪盈眶。

霍猫这时在炕上再也坐不住了,他跳下炕双手抓住陈平的手说:“兄弟,是哥哥对不住你,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了吗?”

地里鬼王瑞见状哈哈大笑,打着帮腔说:“是啊,霍猫兄弟好了,一切都没事了,天亮兄也不要再指责陈平兄弟了,再者霍猫也有不对的地方,大家都是兄弟,不打不相识,我们不是又多了几个好兄弟吗?”

熊家二少和陈平同时来看霍猫,见吴天亮毫不留情的训斥陈平很是尴尬,要不是他们兄弟二人出手,霍猫岂能挨打,又岂能发生以后的事情。此时见王瑞这样说话,熊继文立即接上说:“我们兄弟今天是向霍猫兄弟赔罪来了,实在对不起,那天要不是我们俩插手,霍兄也不至于挨打。”一边说着话,一边和熊继武俩人向霍猫再次拱手赔礼道歉。

霍猫很是感动,连声说:“没事,没事,我也做得不对。”说着话,在炕上连连拱手还礼。

熊继文拿出十块银元说:“这是熊府的一点心意,请霍兄收下作为疗伤费用。”

霍猫再三推让,陈平说:“霍猫兄收下吧,这既是熊府的意思,也是两位少爷的意思,大家都是兄弟,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三人告别霍猫,出门前陈平问:“大哥明天走吗?”

吴天亮说:“嗯,明天一早动身。”

陈平说:“明天我在饭馆恭候大哥。”

出了霍猫家,继文继武去吴先生家看望拜父,完了还要上霍卢村看望舅父,陈平则沿路回村,到村里后又叫了一位单身老人去了沈狗子家。

熊府的刀伤药的确很灵,沈狗子的伤脚不再渗血了,人虽然还躺在炕上,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见陈平领着人进来,沈狗子用疑惑地眼神问:“兄弟,这位是?”

陈平说:“我伯父,是大当家让我专门请来照看你的。”

“照看我?”沈狗子不解地问。

陈平说:“是呀,是照看你的,大当家说了,让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回熊府做事。”

沈狗子感激涕零,看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他自幼随叔父长大,坏习气一身,打架斗殴,持枪凌弱,无恶不作,这次又是打架受伤,而叔父整天不见面,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照顾,真不知以后这日子咋过呀。现在大当家请人来照看自己,心里暖烘烘的,十分感谢地说:“好兄弟,替我谢谢大当家的,伤好了无论做啥事,我都要好好干,以后再也不惹事生非了,我要重新做人,做一个好人。”

又过了几天熊府二少来看他,不但又送来刀伤药,而且还带来十块银元,并且答应等沈狗子的脚伤好了以后,就去熊府养马、喂猪或干一些零碎活,并一再承诺熊府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吴天亮走之前安排小弟吴忠实闲时多陪陪霍猫说说话,免得他心急好动引起伤口复发。别看吴忠实年龄小,可他记忆力很强且能说会道。俩人天南地北无话不说,自然说到水浒传中的英雄人物来。“我最佩服武松了,为人仗义,武功高强,可惜上了梁山,跟了宋江,如若跟了方腊,也不至于兄弟反目,还失去一只胳膊。”霍猫将背靠在墙上,半躺半睡在炕上,一条补了又补的薄被盖住了双腿,眯缝着双眼十分惋惜地说。

“那是人编出来的,不那样编,大宋朝岂不是被宋江方腊等人给推翻了吗,就像唱戏一样,就那么几本戏,唱来唱去唱了多少代了还在唱,有些人看烦了,而有些人越看越爱看,为啥呢,就像毛老师说的,有些人是看热闹,过眼瘾哩,而有些人是在用心看,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其中的酸甜苦辣很多人是品不出味儿的。”

霍猫在炕上静静地听着,眼睛里却浮现出一种惊喜的目光。

说到唱戏,吴忠实接上问:“听说村上要扩大剧团,招收新演员,我想报名参加,你去吗?”

“我不会唱戏,爱看戏,爱听人讲故事。”霍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不是不报,时间未到。

不知后事如何,情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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