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吴永宽重组剧团 毛知凤首演成名10(1 / 2)
三阳川的秦腔历史久远,逢年过节特别是各地庙会上必有秦腔助兴。发展到后来上千人的村子基本上都有戏班子。当时杨王村人王胜娃(绰号王三旦)组织秦腔戏班三十多人,常年在天水、秦安、清水、甘谷以及西和、礼县等地巡演庙会戏,是三阳川一支较大的秦腔戏班子。
吴家村的秦腔剧团元、明、清时期都有,因为地处卦台山脚下,所以每年正月十五都要上卦台山演出。这天剧团长吴永宽贴出告示,内容是吴家村要扩大秦腔剧团,凡有演艺能力和喜爱秦腔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均可报名参加。告示一贴出,村人议论纷纷,报名参加者不计其数。吴永宽特请太岁老爷为名誉团长,学校吴喜文校长、民团吴怀庭团长和毛汉生老师为执事,在众多报名者之中选出了二十多人,加上戏班子原来的人,组成了三十多人的一个秦腔剧团。
刘祥、毛知凤、吴忠实均被入选,参加了秦腔剧团。吴忠实因为年纪小,扮演的角色不多,所以每次排练前他都帮前台抬大鼓,绑大锣,整理道具,久而久之剧团里的人都叫他绑锣,大名反而没有人叫了。
再说滚刀肉沈良见侄娃子进熊府做事去了,可他自己却无事可做,嫉妒之余想方设法要报断齿之恨。这天,他来到陈家饭馆谋求差事,又被陈平母子婉言谢绝,出了陈家饭馆,一个人揣着满腹怨气,闷闷不乐,在渭南镇大街东游西荡,无所事事,不知不觉来在东街。
渭南镇东街主要是农民居住地,店面铺子很少,只有一家,常年在此做杂货生意,主人姓曹名更生,当地曹家村人,祖上曾在清朝中期得过武举,后人弃武从商。此人四十多岁年纪,生有一男两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曹伟伟长得英武潇洒,偏偏又爱舞枪弄棒,继承起祖先的尚武精神来了,一套家传的四十一路梅花刀,被他演练的滚瓜烂熟。因自家店铺又靠近渭南镇戏台,从小耳闻目睹,又喜欢上了秦腔。因他家远在曹家村,所以参加了渭南镇秦腔剧团,而且演技惊人,是渭南镇秦腔剧团的骨干演员,人称赛平贵。
渭南镇的戏台建造在东街街口,像城楼一样上面是戏楼,下面是进出口的楼门,两面则是城墙,把整个镇子严严实实地隔在里面,外面的人如果要从东面进入镇子,非要打开楼门不可,否则是绝对进不了镇子的。
滚刀肉沈良出了楼门,这里都是农家小院,一个接着一个,分布十分的密集,沿城墙小路向北一拐,路边上是曹更生的杂货铺,此贼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曹更生见有客来,主动上前打招呼:“想买点啥?”
沈良没有做声,只是东张西望地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最后他将目光停在一把特大的菜刀上。这把菜刀大而奇特,放在铺面正中的货架上,前部向上翘起,像条鱼一样弯回来又和刀背相连,头部一圆孔,便于悬挂。黄花梨木的刀把,用紫铜丁做卯,星星点点,黄里透红,格外醒目。整个刀型就像一条大鲤鱼,活龙活现,银光闪闪,十分美观。沈良拿起菜刀掂量掂量足有两斤来重,手指一弹,响声清脆悦耳,显然是上等好钢打造。
曹更生见来人爱不释手,又问:“想要吗?”
“卖多少钱?”沈良问。
“你开个价,我看看。”曹更生笑着说。
沈良盯着菜刀想了想说:“两块大洋咋样?”
曹更生摇摇头没有做声。
这是一把清廷御用菜刀,唤作鲤鱼紫金刀,曹更生置于铺面,一是当做镇店之宝,二是用来招揽生意。沈良给了两块大洋,就是给二十块大洋恐怕也是买不走的。
看店主人摇头,沈良又说:“再加一块,三块大洋卖吗?”
曹更生还是摇摇头没有做声。
这是沈良的底线了,其实他身上一块大洋也没有,如果店主人三块大洋卖的话,他可以想办法去借,哪怕是高利贷也好,用房子抵押也好,他无论如何是要把这把菜刀买下的,可是人家不卖。
沈良还是不死心,又问店主人说:“你要卖多少钱?”
曹更生笑了笑说:“兄弟,这不是普通的菜刀,也不是普通人家用的东西,你也买不起,就别问了。”
滚刀肉接连在渭南镇挨打受气,遭人白眼,今日又遭人看不起,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菜刀往货架上一砸,稀里哗啦货物甩了一地,瞪着双眼,怒气冲冲地说:“你说老…老子买不起,老…老子今天偏要买…买下了。就…就三块大洋,过两天给你送来。”说着,提了菜刀要走。
曹更生一个箭步堵在门口,厉声说道:“放下,要抢吗?”
滚刀肉手里握着菜刀来回比划,嘴里嘟嘟嚷嚷地说:“就一把破…破菜刀,不卖也…也罢。”说着将菜刀抛向货架,噼里啪啦又砸下了许多零散物品。
曹更生虽然十分生气,但见此人不是善茬,忍气吞声也就算了,偏偏这时儿子进来,见这人如此无礼,从脖子衣领上一把抓住,俩人扭打着出了店门。
滚刀肉回头见是一个不大的少年,左肘向后直撞,右拳随着向后转身的瞬间直接捣出。那少年不躲不让,伸手接住来拳,反拧在后背,滚刀肉知道不好,情急之下一头向后撞去,少年躲避不及,正好撞在鼻梁上,鲜血瞬间而出。少年也不吭声,抬腿一脚将滚刀肉踏翻在门外的空地上。
这时已经有许多人围观,有人认出了沈良,大声说道:“这个人就是在陈家饭馆打架的人,你们看,他的门牙那天已经被打掉几颗了。”
滚刀肉气恨交加,从地上爬起来拍打去身上的泥土,没羞没臊的阴森森怪笑几声,急速而去。
曹更生埋怨儿子说:“忍字头上一把刀,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记不住,这回吃亏了吧?”说着话进屋端了盆凉水,嘴里仍念念叨叨地说:“咱们是做生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曹伟伟洗完脸,止住了鼻血,帮着父亲把掉下的货物一一原摆在货架上,这才对父亲说:“大大,吴家庄来了三个人在我们剧团学戏,麻烦你给烧壶开水好吗?我一会儿来提。”
“我这就去烧,一阵就开了,你快点来。”曹更生说着话,进屋烧开水去了。
吴永宽带着刘祥和毛知凤来渭南镇学戏,团长熊青衣十分热情,精心挑选了曹伟伟和一名骨干演员专门传授演技,不到半月,俩人的秦腔艺术提高了不少。曹伟伟、刘祥、毛知凤三人还结为拜把兄弟。
进入腊月,眼看就到过年了,农村集市异常火爆,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挤人,举步维艰。这天风和日丽,曹伟伟送刘祥、毛知凤又去杨家庄拜王胜娃学艺。
前面说过,王胜娃渭南杨王村人,三阳川名角,人送绰号王三旦。此时正在中滩杨家庄演出。此前吴永宽已到杨家庄和王胜娃说好了的,答应二人前去学艺。
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西街陈家饭馆,被曹伟伟义兄陈平看见,说起刘祥、毛知凤俩人是吴家村人,又是吴天亮义弟、义妹,还是自己结拜的兄弟,陈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三人拉入饭馆。陈平妈见毛知凤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万般高兴,问这问那,俩人说话格外投机,想见恨晚,就像母女一样亲热。
老后厨端上一碟凉拌牛肉,一碟凉拌猪肚,一碟凉拌黄瓜,一碟油炸花生,一边往桌子上摆,一边微笑着说:“请小姐、少爷慢用,热菜一会便好。”陈平早已温好一壶好酒,先给自己母亲斟满,然后给曹伟伟等人斟上,端起酒杯说:“前次因为我的失误与霍猫兄误打误撞,险些铸成大错,多亏义兄天亮大哥从中调和,认识了吴家村众位兄弟,我是因祸得福,来,这杯酒先敬三位兄弟了。”说罢端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
曹伟伟接上说:“你出事那天我正在石佛镇上演出,回来后才听说此事,要不是碰上天亮大哥阻拦怕非出人命不可了。”接着又问:“你怎么雇佣了那两个人,他们早晚会出事的。就在前两天,那个叫滚刀肉的在家父的杂货铺里闹事,被我撞见,要不是父亲阻拦,我非教训教训这贼不可。”
“沈良又去了你家杂货铺了?”陈平问。
曹伟伟回答说:“嗯。父亲讲,当时这贼在铺子里看上了清宫御厨鲤鱼紫金刀,拿三块银元赊账要买,父亲不卖,便耍起疯来,刚好被我撞见。”
陈平妈接着又问:“你动手了?”
“我看到那家伙将菜刀扔向货架,货架上的货物被震落一地,实在气愤不过,揪出店铺只给了一脚,他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陈平妈责怪说:“你们啊,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轻易就和人家动手了呢?那可是有名的滚刀肉,陈沈两村谁也惹不起,以后可千万要留神了,不要再闹出啥乱子来。”
曹伟伟说:“不会的,伯母您放心,我知道。”
陈平心想,前两天沈良要来饭馆做事,被母亲推辞心怀不满,后又去了杂货铺闹事遭打,看来此人最近一直在渭南镇游荡,恐怕又要闹出啥乱子来了,要细心防范才对。于是对曹伟伟说道:“我母亲说的对,哥哥还是细心点好,这滚刀肉接连吃亏,轻易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说不定啥时又闹出事来。”
曹伟伟说:“不怕,他胆敢再寻衅闹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让他知道知道咱兄弟的厉害,也为你出一口恶气。”说完端起酒杯接着说:“伯母,您请。”
几个人边吃边说,甚是热闹。
毛知凤几杯酒下肚,脸色绯红,娇艳袭人,陈平妈越看越爱,越爱越看,不由自主地说道:“凤儿真是个大美人,你们谁要是能娶了她,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老婆子可要给我家平儿先抢了。”说完哈哈大笑,一把拉过毛知凤搂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几个年轻人不知所措,陈平更是十分尴尬,到是毛知凤在陈平妈怀里悠闲自得,就像一个小孩睡在母亲怀里那样,感到无比的温暖、安然和舒心。
刘祥一个多月几乎天天和毛知凤在一起,两小无猜,除了拍戏,就是练功。毛知凤的剑术现在越来越好,青锋剑舞将起来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又好看。她和吴谦吴训三人常在一起研讨剑术,三剑联手确有无坚不摧的威力。刚才经陈平妈这样一说,毛知凤不以为然,而他却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吃完饭,陈平送三人出了饭馆,走出西街又拐向北行,到了渭河便桥,这才和刘祥、毛知凤告别,自己和曹伟伟俩人返回了渭南镇。
刘祥毛知凤二人上了渭水便桥,桥下水声哗哗,银光闪闪。古老的渭河水轻轻地流淌着,冰与冰的摩擦发出嚓嚓地清脆响声,缠缠绵绵,向东而去,灵动的音符与两岸鸟兽之鸣磬音应和,混合成了美妙的交响曲,余味无穷。俩人无心留恋冬天的渭水美景,过桥上了官道,匆匆赶路,偶尔碰到几个行人回头张望,那惊讶而奇异的目光,分明是在说世间真有如此标致的俊男靓女呀? 俩人来在石佛镇已是午饭以后,今天石佛镇虽然不是逢集,但由于镇上有戏,街道上人来人往显得依旧热闹。按照吴永宽所说,他俩来在十字大街路口,老远就看见了北街不远处高高搭建的戏台,里面有人进进出出,二人走了进去,只见台上有十多人正在排练,其中一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清瘦高个,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睛里充满了多情。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谈谈的笑容。他手拿剧本,比比划划,边念边讲正在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