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一更30(1 / 2)
温南中午做的拉面,她把面和好揉开,两只手抓着面两头使劲扯开,面条砸在菜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遮住了院里走来的脚步声,温南把扯好的面丢进锅里,转身时看见脚边投射过来的黑影。
一抬头,就瞧见往厨房拎水的陈叙。
温南诧异的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叙把水倒进缸里:“刚到家。”
他军装衣领被汗水濡湿,衣服的颜色割裂成深浅两种,今天应该是一直在晒太阳,手臂上的青筋血管纹路清晰微突,水缸挨着菜板,温南走到菜板前,莫名的感觉到从陈叙身上散过来的热气。
灼灼的,有些烫人。
她捏袖擦了下额头的汗,看陈叙将另一桶水倒进缸里,问道:“哥,你知道周岩吗?”
陈叙眉峰微皱,抬头看她:“他找你了?”
他声音低沉冷肃,大有一种周岩真背着他找温南,他就敢把人揪过来收拾一顿!
温南摇头:“没有,今天在路上碰见部队的卡车,他跟我打招呼了,说是你战友。”
陈叙眉眼间的冷意几不可察的淡下去:“嗯,是我战友,他是三团的。”听见温南扯面的声音,掀目光看了眼,温南两只雪白的小手抓着面条两端,绷着小脸使劲扯面,那模样跟上战场似的。
陈叙眼里带笑:“这手艺跟谁学的?”
温南笑道:“自学的。”把扯好的面丢进锅里,用筷子搅了搅,然后转头看向拎着水桶出去的陈叙,清脆的嗓音提高了些:“哥,晚上你看电影去吗?”
院外传来陈叙的声音:“去。”
面煮好后,温南将面条盛出来,陈叙饭量大,她给陈叙用盆盛的饭,给里面加了许多汤菜,陈叙从外面进来,高大的身躯瞬间堵住了屋外倾洒进来的亮光,原本就不大的厨房显的有些逼仄,他看了眼低着头倒菜汤的温南,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温南的脖颈出了些汗,几缕发丝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愈发显的肌肤更白了。
陈叙错开视线,端着一盆一碗走出去。
温南端着自己的碗,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手拿着筷子搅面条,也没注意看前面的人停下来,自己一脑门撞上去,手里的碗险些翻出去,男人后背硬的跟石头一样,她“嘶嘶”了两声,就听厨房门口传来陈奶奶打趣的声音:“你走路咋不看路呀,撞疼了吧?”
陈叙侧过身,将碗递给奶奶,转身看温南低着头揉脑门:……
刚才奶奶忽然堵在厨房门口,他怕撞上她老人家才刹住脚步,没成想温南没看路,直直撞倒他背上来了。
他问:“疼的厉害吗?”
温南摇头:“还行。”
厨房外的小方桌上,温南坐在小凳子前,又揉了揉脑门,她的动作都落入了陈叙眼里,男人掀目光看了眼,温南光洁白皙的额头有一片红印,显然是刚才在他后背上撞的。
看样子好像撞的真不轻。
吃过午饭陈叙就去部队了,温南把锅碗洗干净,走出厨房时,陈奶奶说:“南南,你等会去供销社称点瓜子,咱们晚上看电影的时候磕点瓜子。”
温南笑道:“嗯。”
见陈奶奶给钱,温南赶紧摆手,转身就跑了,陈奶奶好笑道:“这孩子跑得真快。”
温南刚出家门就碰见提着酱油瓶出来的张小娥,张小娥问她:“你干啥去?”
温南:“去供销社买瓜子。”
张小娥笑道:“嘿,巧了,我去供销社打酱油,咱两一块走。”
两人走过家属区的主巷子,看见巷子两边的树底下坐了许多人,今天周六,孩子们都放假了,好几群孩子扎成好几堆在玩耍,张小娥说:“看到了没,都是守在这等着占好位置呢,等下午播放电影的人一到,前排肯定被占满了,温南,等会咱们晚上也别吃饭了,一人拿一个窝窝头早早在这等着,咱们也占个前排。”
温南:……
不至于不至于。
为了看个电影,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东边树底下一群孩子在玩丢石子,其中就有赵小东,赵小东手里抓了一把石子,嘴上面吊着鼻涕,用袖子一擦,指着一块玩的同伴不高兴的说:“你耍赖,你砸了我,该轮到我砸你了,你要是再躲我就回家告诉我娘,让我娘找你娘去,说你欺负我!”
赵小东对面有两个跟他一样大的同伴,听了赵小东的话,两人扮鬼脸扭屁股:“我就不让你砸,嘿嘿,气死你气死你。”
赵小东气的扯着嗓子开始哭:“我回家告诉我娘去!”
张小娥大哈哈的指着赵小东嘲笑:“你瞅瞅你那怂样,多大点事还告你娘去,你娘能管得了你,还能管得了别人家的孩子?”
赵小东一听,更不乐意了,自从上次画画被张婶子她们说了,赵小东就特别讨厌她们,他看见张小娥旁边站着温南,想到上次说他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坏女人,对温南特别生气,一边哭一边跑,故意往温南这边靠,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手里的一把石子全砸到温南脸上,温南没防住,冷不丁的扑了一脸石头,张小娥也惊了,叫骂道:“你这虎孩子咋那么坏呢!看我不收拾你!”
张小娥骂的兴冲冲的,赵小东哭的嗷嗷的,主巷子两边的大人小孩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在一片哄闹声中,被砸了一脸石子的温南忽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周围看热闹的人愣住了。
赵小东哭声顿住了。
张小娥也愣了。
周围只是寂静了几秒钟,人群里就开始爆发出孩子们尖锐的叫声:“砸死人了!赵小东砸死人了!”
赵小东一个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别说他了,家属区的军嫂和孩子们谁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被一把石子就砸死的人的事闻所未闻,张小娥终于反应过来,扔掉酱油瓶蹲下拽住温南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掐人中,摇肩膀,怀里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人群里有人喊:“赶紧把人送卫生所!”
张小娥反应过是团长媳妇,可这辈子都在家里待着,围着丈夫孩子锅台转了半辈子,哪亲眼撞见过晕死的人,温南这一下子险些没把张小娥的魂吓掉,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温南的鼻子,察觉到鼻腔里喷出的热气,总算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人没死,还活着!
刚刚光顾着怎么叫醒她了,都没来得及看这些。
家属区里虽说也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东家长李家短的破事,可要是出点事,大家的心还是齐的,在军嫂们的帮助下,张小娥背上昏迷的温南,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往卫生所赶,有几个军嫂往隔壁巷子里跑,去通知陈奶奶,还有些军嫂抓着赵小东没让他走,带着他回家找花凤珍。
这小子闹出大事来了,可不能哭哭鼻子就逃避,哪有那么好的事!
张小娥背着温南,跑的腿肚子都打颤,倒不是温南重,她纯纯是吓的,一群军嫂簇拥着张小娥跑进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和护士看见这场面,还以为病人怎么了,卫生所的李主任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跟着女护士就跑到看病室里,有几个嗓门大的军嫂扯着嗓子喊:“医生!护士!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喊得嗷嗷的!
张小娥把温南放在卫生所的病床上,看见李主任和护士挤开军嫂走进来,一把抓住李主任的胳膊把他拽到跟前,张小娥常年干农活,手上都是劲,这会又恍恍惚惚没控制住力道,险些把李主任拽的趴在温南身上,李主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差点摔个趔趄,没好气的挥开张小娥的手,给军嫂们说:“安静安静,先说说病人怎么了。”
护士也在劝军嫂们安静点,让能说话的人先把病人的情况说一遍。
张小娥喘了会气,说道:“就赵营长家的儿子赵小东抓着一把石头砸到温南脸上,温南就晕过去了,我咋叫都叫不醒,也不知道这人咋就晕过去了,吓死我了,要是她出事了可咋整——”
张小娥叭叭的说个没完,跟机关枪似的。
李主任说:“行了,知道了,安静些,我先给她做个检查。”
李主任翻了下温南的上下眼皮,她皮肤白皙娇嫩,石子砸在脸上留下了被砸的伤痕和灰尘,眼皮、鼻子、下颔,都有灰尘,尤其左边的太阳穴有一小块红痕,一看就是被石子砸的,李主任用听诊器给温南听诊检查,护士在旁边搭手,看病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军嫂们屏气凝神看着李主任检查。
过了一会,李主任说:“这位女同志身体目前没什么大问题——”
“那她咋晕着不醒啊?!”
“就是啊,人没啥事为啥晕了?”
军嫂们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李主任耐心说:“我怀疑她是被异物打到太阳穴部位导致的昏迷不醒,太阳穴是人身体比较薄弱的地方,有些人运气好,太阳穴被打一拳也就疼那么一会,有的人运气背点,一颗羊屎蛋砸在太阳穴也能要了他的命,这位女同志运气好一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前两个月红星公社就有一起这样的事件,几个孩子帮大人放羊的时候,孩子们拿羊屎豆丢来丢去的打闹,有个孩子被一颗羊屎豆打到了太阳穴,人当场就没了。
军嫂们听了李主任的话,心里都咯噔一下。
她们都不知道,一颗羊屎豆竟然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张小娥后怕的脊背直冒冷汗,手脚到现在还抖着呢:“李主任,你刚才说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那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啊?我咋听的糊里糊涂的?”
李主任说:“她目前没什么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这位同志醒来才能确定。”
温南被赵小东打晕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家属区,李主任说的话也被从卫生所回来的军嫂们传出去了,陈营长的表妹现在在卫生所躺着呢,具体有没有事谁都不知道,人到现在还昏迷着,陈奶奶得知这事,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好在赶过来的丁红娟及时扶住陈奶奶:“候婶子,你慢点,你再急也不能把自己摔着了。”
陈奶奶怎么也没想到,让南南去买个瓜子会遇到这倒霉事,花凤珍家的小子真是翻了天了!
陈奶奶现在顾不上去花凤珍家里算账,她担心温南出个好歹,着急忙慌的往卫生所走,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丁红娟生怕她摔了,一直扶着她,从家属区到卫生所的路不算太远,但陈奶奶还是走的气喘吁吁,老人家一进医院就喊温南的名字,张小娥听见了,从看病室出来朝陈奶奶招手:“候婶子,温南在这呢。”
陈奶奶迈着不大利索的步伐,丁红娟说:“候婶子,你慢点。”
等陈奶奶走到看病室跟前,张小娥赶紧侧过身,扶着陈奶奶一块进去,她一进去就看见了躺在单人床上的温南,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儿这会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陈奶奶险些坐在地上,她踉跄着步子走到温南跟前,握住温南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心疼和担忧。
“南南,你这是咋了?”
“你给姨奶说两句话行不行,你别吓唬姨奶。”
“南南……”
陈奶奶用力握住温南的手,老太太本话带着颤音,像是吓着了。
张小娥生怕候婶子再出个啥事,她给丁红娟说:“红娟,你在这看着,我去部队找老杜和陈营长。”
丁红娟点头:“你赶紧去。”
这事闹的可不小,花凤珍的儿子把人打成这样,要是温南没事还好说,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身为赵小东父亲的赵营长跑不了,往深了说,赵营长这顶帽子估计都保不住,部队肯定会开掉他这个营长,到那时,赵营长不仅丢了帽子,很可能要替赵小东承担责任。
看病室很小,窗外的光投射在床边,余光洒过温南的眼睫,她听着陈奶奶很小声的哽咽和说话声,察觉到握着她手的那只布满茧子的手很用力,像是想用蛮力将她捏醒,不让她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温南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感,早知道装晕让姨奶这么难受,她就不装了。
但戏已经演到这份上了,怎么着也得把它演完。
外面的军嫂进不定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丁红娟也安慰陈奶奶,陈奶奶抬手擦了擦眼泪,看着闭着眼睛的温南,心里又气又难受,人家温家好好的一个闺女在他们家被外人欺负成这样,还是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欺负的,陈奶奶心里憋着一股气,从南南出事到现在,花凤珍也没带着赵小东过来道歉,就好像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陈奶奶松开温南的手,对丁红娟说:“红娟,你帮我看着温南,我回趟家。”
丁红娟看了眼陈奶奶冰冷的脸色,猜到她要去赵家找花凤珍算账,担心老太太一个人寡不敌众,毕竟她儿子在陈营长手底下当兵,陈奶奶平时为人也和善,她想了想,对旁边的军嫂说:“你帮忙照看下陈营长的表妹,我跟着候婶子,老太太可别出啥事。”
军嫂是先前去陈家问过温南山楂糕怎么做,觉得温南人也不错,她点头:“你去看着候婶子,温南交给我。”
温南也猜到陈奶奶应该是去赵家了。
她没猜错。
陈奶奶从卫生所出刚才赵小东打晕温南的事,说的最多的就是花凤珍惯坏自己的孩子,现在闯出大祸了吧,说她活该,几个人看见陈奶奶冷着脸走过来,都纷纷往旁边站了点,给陈奶奶让出一条道。
大家走在一个家属区,多少对陈奶奶了解一些。
陈奶奶来到家属区三年,为人慈祥和善,从没跟谁红过脸,赵家是让陈奶奶第一个红脸的人。
赵家的门关着,陈奶奶上前敲门:“花凤珍,你给我出来!花凤珍,你出来!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你儿子砸晕了我外甥孙女,人现在躺在医院还不知道咋样,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这事就过不去,你平日里惯着你儿子,把他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闯了大祸,你这个当娘的就得给他兜着,你给我出来!”
丁红娟也上前敲门:“花凤珍,你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你儿子闯了大祸了!温南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算把自己锁到屋里也没用。”
赵家重男轻女的事家属区谁不知道?
赵小东这孩子就仗着自己在家里是祖宗,就以为在外面别人也把他当祖宗,谁都得顺着他,哪有他想的那么天真?站在门外的军嫂七嘴八舌的冲里面叫喊,让花凤珍开门,要是不开门她们就叫保卫部的人来了。
屋子里,赵小东被这阵仗吓着了,刚才他被两个婶子拽回了,花凤珍觉得温南就是故意吓唬她儿子,她压根没当回事,把两个军嫂赶出去就把门栓上,然后去屋里问赵小东到底啥情况,隔着一道墙,外面军嫂们八卦的声音花凤珍不是没听见,越听越心虚。
难不成温南真被她儿子砸晕了?
一个八岁的娃娃,一把石子砸过去能有多大的劲?
花凤珍总觉得温南是故意装晕的,那个小狐狸精一向不是啥好东西,干活不行,坏心眼还多,没多会,外面就传来候婶子拍门的动静,军嫂们七嘴八舌的指责也越来越多,花凤珍才不得不相信,这事是真闹大了。
温南真被他儿子砸晕了!
赵小东坐在椅子上哭鼻子,哭的花凤珍心烦意乱,听着不断拍门的声音和候婶子与丁红娟的声音,花凤珍气的在赵小东胳膊上使劲拧了两下:“哭哭哭,就知道哭,早知道会这样,你干啥要砸温南?现在好了,给咱家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走,我们去找保卫部。”
丁红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花凤珍气的脸色难看,她让赵小东别哭了,转身走到院门前,透过院门缝隙看到门外的影子,最后鼓起勇气打开院门,看着门外站着候婶子和丁红娟,还有一群看好戏的军嫂,花凤珍都想一盆大粪泼在这些人身上,让她们闲着没事干堵在她家门口。
陈奶奶冷声道:“花凤珍,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惯成这样,把人打晕了也不敢站出来,以为躲起来哭几声事就过去了?”
花凤珍脸色阵青阵白的:“候婶子,小东也不是故意的……”
“那我把你打一顿,我也说不是故意的行不行?!”
陈奶奶气的胸腔震动,听着屋里哭的嗷嗷的赵小东,对花凤珍说:“你儿子无缘无故砸晕我外甥孙女,她现在还躺在卫生所昏迷不醒,你们不说去看她就算了,连找我想法子怎么解决这事也不会干,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壳子里,花凤珍,我老婆子告诉你,南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跑断我这条老腿,我也要把你们一家子告上去,告到部队,告到组织,你不是喜欢护着你儿子吗,我看你能护到啥时候!”
说实话,花凤珍还没见过陈奶奶这么凶悍的一面。
别说她了,丁红娟和几个军嫂都没见过,平日里陈奶奶都笑吟吟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林美珍也站在人堆里,看好戏的看着花凤珍和陈奶奶,她甚至想,温南要是被砸死了更好,她死了就没人知道她和李红平的事了。
花凤珍这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温南真有个好歹,候婶子把这事捅到政委那,她家老赵肯定被牵连,到时候说不定会开除老赵的军籍,遣他回老家,她们一家人还咋活啊?这也就不说了,以陈叙和陈州那两兄弟的脾气,估摸着也不会让他们一家子有好日子过。
赵小东还在哭,哭的嗷嗷的,似乎觉得只要他使劲哭,她娘就能保护他。
赵家这会乱成了一锅粥。
部队那边,张小娥气喘吁吁的跑到部队门口,给执勤的警卫员说找一团的杜团长,要给他打电话,说家属区出大事了,警卫员带着张小娥走进门卫亭,等警卫员打通团部那边的电话,才把电话筒递给张小娥:“张嫂子,杜团长来了。”
张小娥“哎”了声,抖着手接过电话筒,刚搭在耳朵边,杜团长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了:“你个虎娘们,咋咋呼呼的,出啥事了非得给我打电话?”
张小娥说:“赵小东用石头把温南砸晕了,温南现在在卫生所躺着昏迷不醒,医生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陈奶奶着急坏了,这会人也不知道咋样了,老杜,这可是在咱们一团发生的事,这事可不小,要是温南有个三长两短可咋整啊?”
张小娥叭叭的说个不停,边说边喘气,彻底乱了神。
杜团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先去照看候婶子,我们马上过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去训练场找陈营长跟赵营长,心里忍不住骂娘,老赵家都什么玩意,把一个八岁的娃娃养成这么个东西,随随便便打人,今天打了温南,明天指不定要打谁,再不好好管管,以后说不定要吃牢饭。
张小娥放下电话先去卫生所,听军嫂说候婶子去了花凤珍家里,生怕候婶子吃亏,张小娥又急急忙忙往花凤珍家跑去。
温南躺在看病室的单人床上,看病室的门虚掩着,军嫂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语,说花凤珍和赵营长天天惯着赵小东,这下好了,惯出大问题了。
不多会,外面传来奔跑声,看病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温南听见军嫂惊讶的声音:“陈营长,杜团长,你们咋来了?”
她看见后面又跟来了一个人:“咦,赵营长,你也来了?”
赵营长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从部队到卫生所的路上,陈营长沉着脸没说一句话,倒是杜团长把他训了一路,赵营长心里也有点慌,毕竟赵小东是他的种,要是赵小东真成了杀人犯,他这个当爹的第一个逃不掉。
杜团长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温南,问军嫂:“医生咋说的?”
军嫂把医生说的原话给杜团长他们说了一遍,赵营长越听脸色越难看,杜团长瞅了眼旁边的陈叙,陈叙从部队出一句话,紧皱的眉峰下压着一双深冷的黑眸,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温南是他表妹,要是她有个好歹,别说候婶子,恐怕陈叙也不会善了这件事。
杜团长拍了拍陈叙的肩膀:“温南一定没事的。”然后问军嫂:“温南在这躺着,花凤珍哪去了?!”
罪魁祸首的娘,咋能连个面都没露?
赵营长差不多猜到了花凤珍应该躲在家里不敢出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温南被砸晕后张嫂子就把她背到卫生所,花凤珍就没露过面,连她的影子也没见,候婶子过来看了眼温南就去找花凤珍了,张嫂子刚才也去了。”她看了眼赵营长:“这会也不知道赵营长家里闹成啥样了。”
赵营长看了眼走到病床跟前的陈叙,男人的背影宽阔冷硬,他说:“陈营长,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然后对杜团长说:“杜团长,我先回趟家。”
说完就走了。
杜团长也害怕赵家再出个什么乱子,候婶子年纪也大了,万一再被花凤珍气出个好歹陈叙这小子不会放过赵营长一家,陈州那小子估计都能从东华市杀过来。
“陈营长,你在这陪着温南,我回去看看。”
杜团长也走了,军嫂心里挺着急的,特想回家属区看看花凤珍的热闹,她这个念头刚冒出:“嫂子,你先回去,温南我来看着。”
军嫂应了一声:“那行,那我先回去了。”
她开门出去,临走时将看病室的门虚掩上,里面就剩下温南跟陈叙两个人。
温南身体尽可能地放轻松,既然演戏,那就装的像一点,但即使闭着眼睛,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一双目光落在她脸上,对方像是能看穿她的伪装,穿进她的内心,就静静的看她演戏。
温南甚至觉得有点煎熬。
床边凳子被拉开,凳子腿在地上划出刺啦一声响,陈叙坐在凳子上,垂眸看着温南,声音低沉平稳:“别装了,起来。”
温南:???
什么情况?
她的演技被陈叙看穿了?!
温南没动,在思量陈叙这句话的真假,耳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外面没人偷听,起来吧。”
温南:……
她小幅度的睁开眼,一偏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陈叙,男人即使坐在板凳上也是脊背笔直,他双腿岔开,两只手分开放在膝盖上,短利的发根上布了一层薄汗,军装衣领也被汗水濡湿,温南猜测,他应该是刚从训练场出来。
温南对上陈叙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双手撑在床边坐起身,偷偷看了眼虚掩的房门外,小声问陈叙:“哥,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陈叙在温南脸上被小石子砸过的地方停滞了几秒:“昏迷的人呼吸频率不一样。”
温南:……
没想到陈叙的观察力这么敏锐,合着她一早就暴露了。
她忽然想到了杜团长和赵营长,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发现她是装晕的?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陈叙说:“他们没注意到你装晕。”
温南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陈叙:“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支开那位嫂子的?”
陈叙:“嗯。”
刚才他在训练场,杜团长忽然跑过来说温南出事了,赵小东用石头把温南砸晕了,温南在卫生所躺着,从部队到卫生所的路上,杜团长几句话把事情概括了一遍,他当时心里升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温南出事。
怕他跟医生说的一样醒不来。
直到他踏进看病室的房门,走到病床前,听见那呼吸声一绷一紧,那一刻所有的担心化为虚影。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看病室,温南吓了一跳,噌的一下躺平闭眼。
陈叙:……
作者有话要说
温南:别管,先让我躺平
陈叙:别装了,暴露了
羊屎豆砸到太阳穴砸死人的事是真的,我听我奶奶那一辈人说过,村子里有几个孩子们放羊,砸羊屎豆玩砸出人命了
感谢在2024-07-1920:55:33~2024-07-2012:0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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