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帝的课表23(1 / 2)
“日讲?先生不妨说说详情。”朱翊钧被勾起兴致。
他之前一段时间都在自学读书,偶尔有所疑惑,翻找之前的笔记,或询问身边的太监。
司礼监内书堂的太监,由翰林教导,学习四书五经,学识水平其实很高。
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正式的科举考验,含金量不足。
而接下来日讲的老师,都是翰林出身,会成为他未来亲政时的新班底,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臣拟写了一份《日讲仪注》,请圣上御览。”
朱翊钧接过张居正给自己制定的课程表,他匆匆看了两眼,便皱起眉头,发觉不妥。
因为第一个要求就是——每日讲读《大学》、《尚书》。先读《大学》十遍,次读《尚书》十遍。
“先生,朕已经学过《大学》,能够背诵,可以直接学《尚书》了,而且没必要每天都读十遍,纯粹是浪费时间。”
“圣上,君无戏言。”
“不过两千余字,这有何难。”
见张居正不信,朱翊钧闭上眼睛,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刚开始张居正还不以为意,越听越是惊讶,脸色接连变换。
当他听到中途“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的时候,已经相信大半。
但是张居正没有打断,一直听到了最后。
“……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一口气背诵两千多字,说的朱翊钧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杯润润喉咙,压抑嘴角的笑容,淡然问道:“如何?”
张居正沉默片刻,才回道:“臣记得之前圣上居东宫,本年初方出阁讲学,只讲了月余,便因先帝而罢讲。竟不知圣上勉励自学,如今已能倒背如流,臣在此恭贺圣上。
但只是背诵原文,在科举时,连童生都考不过去。臣斗胆考教圣上,对此书经义的理解。”
朱翊钧点点头,明朝中期科举就已经卷到开始出“截搭题”了。
四书五经中随意截取半句话,掐头去尾,凑成一句类似“鱼眼有诡异的光”的题目。
考生们要根据几个字,回想起一整句话,还得以此发散,写出一篇言之有物,符合格式的文章。
可以说能做到这些,成功考取进士的,含金量比清北还足!
对于张居正这些科举精英而言,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先生请问。”
“大学之道,臣请问,何为大学?”
朱翊钧笑了,这是张居正怕问的太难伤到自己的面子,故意问了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
“大学,乃是大人之学,与小儿之学相对。
小儿学应对进退,礼乐射数,详训诂,明句读。年岁渐长,开始学习穷理正心,修己治人,治国安邦的学问。
在朕看来《大学》此书,讲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条总纲,之下又提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点……立万世帝王天德王道之标准!”
张居正听得不住点头,等朱翊钧讲完后,发现竟挑不出错。他不甘心的又问了几条,一一被朱翊钧回答上来。
这才恍然发觉,原来小皇帝确实认真读,而且把这书读明白了。
见张居正这个样子,朱翊钧暗自偷笑。他读《大学》时,用的辅助笔记,就是高拱、张居正教裕王时的那份,后来张居正教万历时,用的也是差不多的教案。
除非张居正精神分裂了,自己反对自己,否则肯定挑不出毛病。
“先生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日讲可以跳过《大学》了吧。”
就在朱翊钧心中升起小得意时,张居正含笑道:“圣上笃学,臣不胜欢喜。然而《大学》乃是曾子所作,对己注重修身养性,对国关系治国平天下。是四书五经之根基,不可轻视。
原文两千余字,只是第一层。自宋以来,朱子有著《大学章句》、《大学格物补传》,真德秀著《大学衍义》,我朝丘濬做《大学衍义补》……
这些补注各有侧重,若学《大学》,并非只读原文,还应当通读学习这些。”
我大意了!
张居正这一下切中要害,朱翊钧脸上的笑容消失,闷声道:“朕知道了。”
他知道四书五经没有表面看上去这样简单,但他没想到只需要几页纸的《大学》,能够发散出这么多的内容。
剩下的几本,恐怕同样如此。
好在穿越给了自己超强的记忆力,不然还真吃不消。
“先生,朕记得,科举只考四书五经,士子们也要读后面这些书吗?”
思考一番,张居正决定说真话:“科举时,注重的是八股策问,圣上无需精研此道。
臣所提及的几本书,包含了治国的道理。如《大学衍义补》,专注治国平天下,正朝廷百官,明法刑教化,严武备,驭夷狄……”
朱翊钧听懂了,这些后续教材,其实就不是单纯讲述大道理了,而是借用《大学》这个幌子,讲述该如何具体的治国。
这可比翻来覆去的讲大道理重要多了,朱翊钧立刻答应下来,将这些划入日讲范畴。
接下来又谈论一阵,敲定好其余细则,最终定下小皇帝的课程表。
每月朔望,每旬二、七日有朝会,要见百官,可罢讲读。
平日里,除了四书五经,还要学习《通鉴节要》《贞观政要》等书,了解前朝兴亡故事,探究规律,借鉴经验。
讲读经史之余,朱翊钧还要学习如何批阅奏章。
他如今还没有亲政,不用真正的朱笔御批,就算是想要留中,也由不得他。
每天内阁都会拿出几本已经批阅好的奏章,当做教科书,教导皇帝学习如何处理政务,锻炼实际应对能力。 算起来,每个月可以休息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