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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微微一颤。
在葬礼结束之后,他叫住了那个人。
“星鸦。”
他喊道。
站在墓碑旁一直没有动过的男人没有给他半个眼神,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曾经主人的照片。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一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查尔斯说道,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安抚性,“如果你死了,特洛维卡家族将真正意义上成为历史。”
星鸦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的眼睛动了动,僵硬地看向了查尔斯。
“……泽维尔。”他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查尔斯说道,“那我想,这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了,不是吗?”
星鸦没有回答。
“伊诺克以前和我谈过关于你的事情。”查尔斯说道,他想起那封信的最后,伊诺克托付他照顾一下自己家族的产业。于是他说道:“他走了,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者。”
星鸦没有答话,他再一次移开了目光:“我的任务是照顾他。”
“……以及和他相关的一切。”查尔斯说道,“你想陪他下去,陪他去面对家族先祖,去请罪,我能理解。但这并不着急,他们会等你的,不是吗?特洛维卡家族代代风流,未必就彻底断绝血脉了,或许你是最后一个有能力找到家族后裔的人了。”
哪怕你是个外姓人。
星鸦眼中的空洞消失了一些,他有些疲惫地抬起眼,看向查尔斯。
“我不会立刻去死。”星鸦说道,他的语气依然有些疲惫和虚弱,但却无比坚定,“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他要查出真相。
他要查出究竟是谁杀死了老板。
他很清楚,诺恩家族和特洛维卡家族的势力已经站在社会上层,但在面对一些特殊的.超越了人类界限的敌人的时候,依然羸弱如孩童,枪支与弹药于他们而言不过玩具,不堪一击。
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为了忠诚.勇气,更是为了正义,与爱。
布鲁斯站在不远处的.树木茂盛的山腰上,透过茂密的枝叶望向葬礼的场地。
他想,伊诺克大概是不愿意在葬礼上看见他的。
谎言总是会被拆穿的,梦总是会醒的。
现在醒来的,又是谁的梦呢?
克拉克无声漂浮在他的身后,目光望向远方,恍惚间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有回到过去,他在被黑昼力量遮蔽了光芒的天空下,凭借着积攒起来的微小的力量.在所有人的配合下给了那个怪物最后一击。
怪物有着和伊诺克·诺恩一模一样的脸,他被重创,躯壳被破坏殆尽。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却像是在笑着。
这一幕陡然与数日前在广袤的.青翠的草地上发生的一幕重合。
克拉克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痛。在那段愈发模糊的未来记忆中,他几乎想不起击败了黑昼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切断自己的思维自我保护,以免过于汹涌的情绪把他吞没,但他做不到。像是在寻找锚点般,他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黑色棺木上。
伊诺克已经经由木材与泥土的阻隔,与这个世界的所有恶意与敌意隔绝。他安静地睡着了,永不醒来,却将罪孽扔给了依然活在世界上的人们。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一切就都能解决了——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明明那枚炸弹就要被取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抑制不住地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产生了不满.甚至是些许怨恨来。
但很快,这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而挥出去的利刃立刻割伤了他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对托尼不满呢?他不过是做了伪善者们都想做.却不愿做的事情而已。在这一整出惨剧里,甚至无人能分辨出主犯与从犯——每个人都是凶手。
可是……
“……不该是这样的。”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
“伊诺克他,上周才预购了一款新出的游戏,这几天应该要到货了。”他继续说道,“他让我去买的,我垫付的钱,还没来得及报销呢。星鸦把我开除了,看来是报销不了了,离职手续也都没有办,交接手续无从谈起,我都没法回星球日报了。伊诺克办公室里的那几株绿植也没人浇水,如果它们需要光的话,我倒是可以在落地窗外飘着举个灯,可如果是要水,我该怎么办呢?我进不去房间,用冰冻呼吸的话,会冻死它们的。星鸦是对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助理,很多小事都做不好……”
他嘴上叨叨不停,但明显心不在焉。布鲁斯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应。
克拉克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其他人呢?”
布鲁斯说道:“我联系不上他们。托尼的所有通讯渠道都关闭了,迪克和杰森拒接我的电话。”
他想,这大概就是年轻人?他们是越来越不懂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说起来,伊诺克好像也没有比他们大几岁吧,甚至可能比迪克要年轻一些,他或许更能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吧。
一边这么想着,他的呼吸一边放缓了,仿佛一个遭受着剧烈疼痛的病人正努力调整呼吸。
“先生,您已经七十一小时没有睡眠了。缺乏睡眠会导致严重的激素失调和免疫能力下降,加重焦虑……”
托尼躺在一堆机械的残骸中,翻阅着手中刚洗出来的照片。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伊诺克不死,睡不着的是他;伊诺克死了,睡不着的还是他。于是他干脆打断了人工智能,说道:“只有这些了吗?”
“不仅如此,睡眠不足还有其他不良影……”
“我是说照片。”
“是的。”人工智能说道,“您与诺恩先生的合照都在这里了。”
“……不。不对。”托尼将手中的照片全都扔在了废纸篓里面,“不是这些,这些是……”
是假的。但那个单词在他喉咙里卡了很久,却始终说不出来。
“总不可能一张照片都没有吧,我记得那天我们明明拍了一张,就在哥谭郊外那个宅子里面。”他语气急促,甚至可以说是焦躁,“我们一起过圣诞的,记得吗?大家都挺开心的,是谁提议要一起拍照片来着,我们明明——”
人工智能陷入沉默,它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尽管它的程序并不一定真的理解了原因。
托尼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最终他也陷入了沉默。
“我们没有拍。”他说道,“没拍。”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像是在哭的笑容来,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些怪异的.扭曲的笑意,像是在讲一个可怕的笑话。
“你敢相信吗?一对关系相当不错的叔侄,居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就只有这些——”
他弯下腰,从废纸篓里面捡起刚被扔进去的照片。
“就只有这些一文不值的.一秒钟可以做一千张.一百万张的假货?”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的沉默。
半晌后,他重新跌坐回了那一堆残骸中。
“……假照片,好吧,假照片。”他说道,声音低沉,像是认命了,“没关系。反正,叔侄关系也是假的。”
一切美好都是假的。唯有我杀了你,是真的。
“先生?”
这一片喧闹的人声就像是狭窄洞穴里无数蝙蝠嘶叫的噪声,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这些噪音会是很好的掩饰与保护,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能令人感到烦躁不安。或许是对陌生动物的恐惧,又或许是因为洞穴太过昏暗,让人分辨不清楚危险的方向。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