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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收拾东西,卷铺盖回家?
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他们应该各自抱着一个纸箱,失魂落魄地走出这栋大楼,将一份稳定的工作抛在身后,面对生活丢给他们的烂摊子?
需要面对烂摊子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布鲁斯回到哥谭后便与其他人分开,他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韦恩集团的资料库,翻阅起关于诺恩家族和特洛维卡家族的信息,试图寻找到这个家族残存的后裔。他的反常让卢修斯颇为惊讶,甚至开玩笑地问自己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板,是不是想要和这两个家族的人联姻。
布鲁斯当然不会.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快确认了两个家族彻底绝后的事实,双方的庞大产业都将后继无人,这必然会造成势力洗牌,甚至会引发混乱。
大家族和大公司之间的内部斗争向来残酷,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影响旁人,也不会对公众治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他依然要做好准备,哥谭的神经病多了去了,他不确定那两个家族中会不会有什么疯子,在失去了伊诺克的约束之后跳出来兴风作浪。
随后他在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中再次检索,只是这次,他检索的关键词为“万磁王”。
这大概会是一场复仇,他想。
然而复仇的对象又该是谁呢?仅仅只是万磁王吗?
查阅资料的手微微一顿,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忽视掉通讯器不断响起的声音。他需要时间,他需要忙碌的工作来塞满自己的大脑,可他不能.也无法逃避一些至关重要的.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一瞬间的决定所需要的勇气,或许远远大于面对小丑的玩笑所需要的。
但他到底还是接起了通讯。
“……迪克。”
托尼感觉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感官。
那大概是一种心理层面上的麻痹,一些无法躲避的噪音在他脑海里轰鸣,让他的思维像是被人潮挤在中央的小孩,无所适从.无法逃离。
他像是要逃避现实一样拒绝跟随布鲁斯他们回到哥谭,独自一人飞回了纽约。
……这不会是最糟糕的事情。托尼想着,或许只是一个梦?或许睡上一觉,伊诺克就活过来了,他的心脏会如同初春里被掐掉的嫩草一样,一眨眼就又长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错——至少不完全是我的错。”他说道,自言自语,语气那样认真和笃定,像是在说服着什么人。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说服。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他从来不需要说服任何人,因此毫无技巧可言。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完全是他的错,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或者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他像是想要通过催眠,给自己套上一个外壳,避免外界那些让他恐惧的东西戳穿他的幻想,让他直面那些他不愿意回想的东西。
……然而这层外壳在他踏入自己的工作室时,轰然破碎了。
他看见了那套被放置在台上,已经快要完工的“反黑昼装甲”。
那套他本引以为傲的作品在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丑恶最可怕的敌人,更甚黑昼本身。托尼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在他的思维终于从脑内无尽的蜂鸣声中解脱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将那套尚未完成的装甲用激光炮轰得四分五裂,部件落得到处都是,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全都是激光武器掠过之后留下的灼烧的痕迹。
在呆愣了很久之后,他颓然坐倒在一地的废墟与残骸之中。
“这是我的错。”他说道。
“这完全是我的错。”!
查尔斯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落在铺了一层厚重地毯的木地板上,他能看见空气中有微小的尘埃在漂浮着,久久不肯落在地毯上。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忽略掉一个生命的逝去所带来的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伊诺克被杀死的瞬间,他曾试图入侵他的大脑,以寻找到一些转机。
而他也确实发现了一些……或许会有用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未知的力量包裹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碎片。人的记忆总是相关联的,就如同思维一样,他们的记忆碎片像是神经网络一样被互相连结在一起。而伊诺克的大脑里,有一个不与任何其他记忆连接的.独立的碎片。
这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只可能是伊诺克自己用了什么手段,把一些重要的情报封锁在了自己的大脑内。
但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孤立的记忆碎片不存在联想,这甚至意味着伊诺克自己都无法回忆起碎片中的内容来。
查尔斯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有着什么转机。
他将那个记忆碎片复制到自己的大脑内的思维殿堂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碎片,试图阅读其中的内容。
在打开碎片的瞬间,他就愣了一下。在极短暂的出神过后,他迅速从桌上取出了纸笔,开始在纸上用漂亮工整的花体字写了起来——
“亲爱的查尔斯:
“是不是很惊讶我会以这种方式给你写信?不用惊讶,能够操纵自己记忆和大脑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
“……说实话,我或许比你更惊讶,因为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会用我自己的脑子给一个死人写信,而且还是我亲手杀的死人。
“好吧,关于这件事情,我确实欠你一个道歉,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在乎,对吧?毕竟你在乎也没用。”
查尔斯被这一段离奇的话给震慑住了,笔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复写了下去。
“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我”了,一个估计会很蠢很傻.但至少还有些理智,还能讲道理的我。那个叫伊诺克·诺恩的家伙。
“真见鬼,我写这些做什么,你压根就没见过写信的这个我,又何来比较。这一点你得感激我,因为见识过现在写信的这个‘我’的人,他们的日子可绝对不算好过。没准他们还羡慕你死得早呢,至少省掉了后续漫长的折磨。如果一定要做个区分的话,现在在给你的写信的人——也就是我——他们叫我黑昼。”
写到这里,一股极其强烈的厌恶感冲上大脑,查尔斯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操纵着自己的笔,将黑昼一词给划去了,笔尖用力之大,几乎划烂了质量上佳的信纸。他意识到这是“黑昼”残留在记忆中的情绪,沉浸其中的他难以避免地共情了。伊诺克对黑昼这个词汇的厌恶是如此强烈,让查尔斯无比诧异。
“言归正传。我的记忆现在有些混乱,毕竟我现在整个人几乎被劈开了(那个氪星人可真是生猛),半边身体糊了满地,旁边还有一只——见鬼的!狗!想要吃我!走开,等我先写完信!……总之,我会先尝试理清一下回忆,你可以对照一下,看看我的记忆与你的记忆有没有偏差,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我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发疯的。或许你看完整封信后才会发现,这完全是一个疯子临死前的呓语。
“你曾经告诉过我,我的心灵和精神都相当不稳定,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遭受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疼痛,而你却认为我是因为精神不稳定才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幻痛。
“我当时并没有对你说实话。要弄清楚这些幻痛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我该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实际上,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旁人是不太一样的。当然,这并不是指我拥有超能力之类的,而是因为我一出生就杀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从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我就总感觉自己的身后有着一团浓重的阴影,它一直跟随着我,在我耳边低语。我努力去忽视它,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努力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积极向上一些。
“但没有用。它始终像一只狼一样,将它的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朝我张开血盆大口。
“那些陌生人骂我‘死亡伴生’,说这是某种上天给予的启示。他们真是该死的正确。你知道吗?我努力生活,努力积极向上,努力阳光开朗,这并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孪生兄弟有所愧疚之类的,这仅仅是因为我想摆脱掉那该死的阴影。
“是啊,我想我确实毫无愧疚。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害怕而已。
“我能感觉到的,这或许是个诅咒吧。幸亏我的父母都很爱我,让我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发疯。
“……我的父母。这似乎永远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他们都很爱我,我知道。如你所见,我是个盛放着死亡的空壳,生来似乎就缺失了一些情感,与爱有关,但他们组成了我的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
“但在我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我感觉我灵魂的一半随着她逐渐僵硬的尸体一起消亡了。
“后来,我看着奥斯瓦尔德将我父亲推下了高楼,我看着他惊恐哀求的眼神,微笑着为他举了最后一次杯,感觉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也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