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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柔软光滑的被子从他的胸口滑落,他顺手将自己身上贴着的一些让他很不舒服的仪器给扯了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那些仪器让他感觉不舒服。而是他的身体本身,在因为某种怪异的.自内向外散发出来的不适感而坐立难安。
他伸手在自己的胸膛上胡乱摸索了半天,最终停留在心口附近。
不知为何,伊诺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被尖锐木刺捅穿心脏的吸血鬼,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心脏上也被扎了一根针。
那感觉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是微弱,但却难以忽视。
就在他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心口的时刻,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布鲁斯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伊诺克没见过的陌生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布鲁斯关切地问道。
伊诺克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位陌生人脸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托尼心道不愧是你蝙蝠侠,竟然对着黑昼都能演出这幅亲切的样子来。他只想一发激光炮把这个怪物的脑袋给轰下来。
伊诺克实话实说:“不怎么样。昨晚……”
“昨晚可太危险了,幸亏斯塔克及时赶到,做了些伤口应急处理,把你救了下来。”布鲁斯说道,他那向来听起来平稳而慵懒的腔调里像是有了些后怕,“我都和你说过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怎么还是让企鹅人得手了?”
伊诺克看向他身后站着的英俊男人。后者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盯住了猎物的鹰。
然而这种锐利感转瞬即逝,他的嘴角挂起了散漫的微笑来,对伊诺克的视线予以相当漫不经心且略有些不礼貌的回应。
伊诺克很快就从昨晚模糊的记忆中分辨出了这个男人的脸。
他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这个人救了他的命。
对于真正帮了自己的人,伊诺克自然是感激的:“谢谢你,斯塔克先生。”
“我听很多人说过这句话。”托尼说道,“但能从你的嘴里听见,可真是奇事一桩。”
布鲁斯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伊诺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还没等托尼回答,伊诺克就紧接着说道:“不好意思,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托尼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伊诺克交谈。
说实话,即使是以他的大脑和思维能力,也一时半会无从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能想到黑昼一上来就被布鲁斯给直接创到失忆了呢?
托尼:好死,开香槟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伊诺克半晌,开口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你小时候就傻傻的。”
伊诺克乐了:“小时候?”
托尼开始满嘴跑火车:“嗯哼,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哦别误会,不是那种‘好’,就是很正常的‘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所以,从你嘴里听见‘斯塔克先生’这个称呼才真是奇事,你以前都是直接喊叔叔的。”
以上说辞都是他临时编出来的,想到哪说到哪,一脸严肃正经,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伊诺克听完,忍不住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布鲁斯:“……”
真有你的,斯塔克,哪有一上来就这样占人便宜的?
伊诺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托尼微微侧过脸,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这世界上想要做我侄子的人可太多了,要说我主动认了个侄子,恐怕能上足足一周的头条。”
伊诺克若有所思:“……这样吗。”
一旁的布鲁斯有点看不下去,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托尼此举并不是完全恶作剧。
这其实多多少少有点拿伊诺克的母亲开玩笑的意思,斯塔克在这方面向来随心所欲.口无遮拦。
但凡伊诺克是在假装失忆,这种时候都不可能保持镇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尤其是在他会为了自己的母亲将法尔科内碎尸万段的前提下。
斯塔克的试探比起他自己的试探,显然要激进太多了,布鲁斯甚至怀疑他想故意激怒伊诺克。
然而下一秒,伊诺克就又开口了:“那好吧,谢谢叔叔!”
布鲁斯:?
托尼:“……?”
伊诺克改口太快了,他俩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伊诺克笑着说道:“这样是不是听起来就熟悉多了,叔叔?”
托尼:……
“叔叔,吃水果吗?这里还有两个苹果。”伊诺克指了指床头放着的水果篮,“叔叔,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叔叔”.“叔叔”.“叔叔”……
刹那之间,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托尼:…………??
这下轮到托尼浑身不自在了。
不是,你怎么说改口就改口啊,而且还这么熟练,叫得这么亲热!
一般人难道不是会尴尬一会儿.适应一会儿才能勉强开口,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口吗?
而且被黑昼喊叔叔……救命!托尼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是想顺口占一占黑昼的便宜,但没想到这便宜占得也……太过于便宜了,根本没有成就感!
而且突然变成黑昼的亲戚什么的也太恐怖了,恍惚之间,托尼简直感觉自己的PTSD都要发作了!
然而扯出去的慌泼出去的水。
“不用了。”托尼轻轻咳了一声,“我不饿。”
“没关系,水果不占肚子。”伊诺克笑眯眯地说道,“叔叔听过那句话没有?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托尼:……
别再叫我叔叔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布鲁斯开口说道,“伊诺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伊诺克说道:“我昨晚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他记得自己被捅了两刀,而且刀刀命中要害。怎么会今天一觉醒来,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布鲁斯顿了一下,说道:“你的愈合能力很强。”
黑昼的愈合能力很强,但却并非不死。
他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痊愈致命伤,除非当场死亡,不然他的生命力便如同生生不息的江海,浩浩荡荡,永不枯竭。
伊诺克:“是吗?”
这已经不能用愈合能力强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超能力吧!
他很开心,这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太过担心后果了。
“不对啊。”伊诺克突然想到了一个直击盲点的问题,疑惑道,“那我的腿为什么不能自愈?”
布鲁斯:……
你问我,我问谁啊!这不是你自己的超能力吗?
虽然很疑惑,但伊诺克还很开心,不过他的身体确实不太舒服。
他藏在柔软床被下的手忍不住开始敲起自己的心口,那里实在是难受得很,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虫子在爬来爬去,时不时还轻轻叮咬一下。
他说道:“那奥斯瓦尔德呢?”
“他逃了。”托尼懒洋洋地说道,“按照惯例,警察来得晚了点,我们又急着把你送医院,没人关注那只小矮鸟。”
“你不该一个人去见企鹅人的。”布鲁斯说道,“你本就没有记忆了,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而他又是个很危险的人。”
伊诺克没有解释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作悲伤状,轻声说道:“我和他本来聊得很好,可他突然拔刀杀我。”
此言一出,托尼和布鲁斯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前者看起来明显认真了些,散漫的神色收敛,炯炯有神的眼眸直勾勾看向伊诺克。
后者则是追问道:“突然?”
伊诺克点了点头:“他可能是喝多了,一边捅我还一边说对不起。”他侧了侧脸,看向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他按在心口间的手指更加用力了。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演出来的,他是真的有点难过,不多,就一点。毕竟奥斯瓦尔德最初表现出来的热忱并不是装出来的,他能感受到,毕竟他掏出来欢迎自己的酒可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