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二年,夷陵兵败!跨征鞍,横战槊,风雏寒,龙骨朽,蛟渚暗,鹿门幽。便匹马、踏高秋。孤悬北地,一人转战三千里,金戈铁马依如旧……
章武二年,夷陵兵败!跨征鞍,横战槊,风雏寒,龙骨朽,蛟渚暗,鹿门幽。便匹马、踏高秋。孤悬北地,一人转战三千里,金戈铁马依如旧……
章武二年八月,夷陵虓亭,江南。
被野火焚烧的山丘上,一面千疮百孔的大汉旗帜斜斜地矗立在顶端,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正中那硕大的汉字只剩下半边,沾染着熏黑的烟墨,被烧的大洞宛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嘴,正肆意地嘲笑着什么,却又像悲壮而又怆然的泪巾……
旗杆被一名旗手死命的护着,一手持刀,一手护旗,面西而跪,头垂在胸前,却不曾倒下,一柄长枪自胸口刺入,透体而过,深深地扎在地上,枪杆上的血早已变成了紫黑色。
环绕着这面旗帜,重重叠叠地倒下了不知有多少的尸体,滚烫金字大旗周围,是死尸、断臂、肉泥、残血、刀剑和火的味道……
冲天的火焰,尸首,内脏,断手,残脚,厮杀,疯狂,各种呻吟、叫骂、散乱的脚步声,像是一道混乱的序章。
数名士兵跌坐在旗帜之下,紧紧地将旗帜放在身后,他们已经死了很久。
沿着山坡向下,敌我双方的尸体交集在一起,死状千奇百怪,一直延伸到远处,谷底早已变成暗红色,粗粗看去,沉淀着无数血泥。
而那山丘一隅,有些黄花点缀,有的像野菊,也有的是纯粹的黄色野花,完全说不出名字的花朵,视野延伸,黄花竟然开始连绵成片,一团团、一簇簇,这些花儿在黑红血水的浇灌下,映衬着西边的余晖,显现出惹人喜爱的光辉,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杀啊……”
远处几乎为不可无得厮杀声。
“啾啾……”
一群乌黑的鸟,在上空盘旋,发出兴奋的惊叫,开始呼朋唤友,一起来分享下方的盛宴,地上撕扯着尸体的几只野狗,惊慌地四散奔开,毛茸茸的头上沾满了鲜血。
远处若隐若现的喊杀声,又将飞鸟野狗惊走,飞鸟飞出数百丈,野狗逃窜出几十步,发觉已经无人靠近时,迅速返回山丘,开始不断撕扯和啄吃起来。
显然,这是一处被抛弃而又来不及收拾的战场,崩溃者已溃,追杀者不屑于收拾,是因为前方有着更吸引人的目标。
一只野狗将尖尖的牙齿刺进了目标的大腿,鼻子抖动一闻,鲜美!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蓦地在寂静地山丘响起。
野狗眼中的美食赫然从地上坐了起来,沾满鲜血的血糊糊的脸上,一双眼睛茫然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野狗。
“呃……呃……”野狗仓皇退出三步,一脸惊慌而又期待的盯着眼前的人形生物,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后怕几分。
刚刚苏醒的男人,一把将身上的尸首推开,眼前的场景虽然让其微微失神,但身前这只显然饿的发绿的野狗,又将自己的所有心神拉回。
不知名的战场!
一只饿极的野狗!
山丘!
无数的尸首!
花?
竟然还有花?
不,
不对,这是野狼!
这是一只与野狗抢食的老狼!
但还来不及思索一番,那已经吃了人血的野狼却猛然发动攻击。
“呃……呜!”这条孤狼愤怒地咆哮了几声,突地狂侯着向前,尖厉的牙齿在不远处尚在幽幽燃烧的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
接近目标,腾身而起,张开的大嘴对准了美食那因为抬头凝视夜空而暴露的咽喉,老狼简单的思维里已然咬住对方那脆弱的喉咙,体验者鲜美的血液。
但可惜,这样腾空而起,同样暴露了自己发白的腹部。
“唰……”
刹那间,老狼眼中一道冷光闪过,露出惊恐的光芒,但却无力停下自己这一生中最为猛烈而完美的一扑,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飞鹅扑火般地向那道寒光扑去,它听到了钢刀入肉的哧哧声,然后,它眼中的光茫蓦地黯淡,身躯重重地从空中摔将了下来。
“咳咳!”因为手臂剧烈运动,牵动了肺脉,青年忍不住的咳嗽几声。
“呼呼……”一把将刀上的狼尸推开,原本干瘪的胸腔剧烈的呼吸起来。
青年苍白的脸上开始迅速出现红润,显然是随着呼吸畅通气血畅流,人也显得精神起来。
“这是何处?梦吗?这么真实?”
霍毅头很痛,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地呻吟起来,然而比头痛更让他恐惧地是他不知身在何处,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身周的情景,那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惨状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在哪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己刚刚杀了人?不,是杀了一头狼?”
是梦吗?
霍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但身上那温热的狼血,胸口的剧痛都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脑中剧烈的疼痛便在这恐惧之中不知不觉地消失,一条条信息却在这时自脑中掠过。
回到前世?庄周梦蝶,还是蝴蝶梦庄周?
“夷陵?陛下?火烧连营!”
晚风吹过,霍毅心中更显悲凉。
抬头看了下身侧的旗手,正是这几名士卒拼死保护他,这才让自己活了下来。
试着让自己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摇晃晃,但霍毅却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之前远去的吴兵,在追杀不及后,定然会返回补刀。
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铠甲虽然凌乱,但还是能遮住身体的要害,胸口的凹陷证明之前的身体受到过剧烈的撞击,很有可能是锤击或者棒击,这才将前身一举击昏。
身上唯一的伤口,倒是那只畜生的咬伤。
“草!会不会得狂犬病?”
霍毅扯烂身上的内衬,简单对小腿包扎一下,口中大大咧咧地骂道。
“呵呵!”苦笑一下,霍毅索性脱掉已经濒临碎裂的铠甲,找到刀鞘,将刀挂在腰间搭扣上,又从地上寻到一支长枪,权当作拐杖,抬头看向四周,选定一个方向,趁着夜色,悄然北走。
半轮残月,一地尸体,幽幽燃烧的残火不仅没有让这天地之间增添半分热度,反而让人更觉凄冷,袅袅上升的青烟被风瞬间吹散,消散于空中。
途中,霍毅又寻了几个死尸,运气还行,搜到一些黄白之物,但更让其欣慰的是还搜集到三个粮袋,这足以让自己撑过三天!
拄着长枪,站在那死也不肯松下手中旗帜的战士面前,霍毅深深行了一个军礼,从旗杆上取下那半截军旗,看着旗帜一侧,鲜红的“白毦”两字,不由长叹一声,白毦白毦,如今连白毦兵都战死许多,由此可见战况之激烈。
将那面满是破洞的军旗整整齐齐的叠好,小心地揣在怀里,再一次地环视了一遍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霍毅拄着长矛,缓缓地向着远方走去,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孤单而凄凉。
唯有那余晖下的黄花分外灿烂,迎着江风不断的伸展……
似乎在注视着霍毅的离去,风中似乎也在不停飘荡着不一样的气息,像是嘱托,似是期望,亦或者是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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