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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鹊坐在第一排,他也不敢趴下睡,就支着脑袋,嘴巴在动,眼睛已经眯起来了。

眀冀余光瞥了他一眼,在教习长老往这边巡过来时,敲了敲水鹊的案几。

水鹊一个激灵,清醒了,教习长老路过时,故意念得特别大声响亮。

涂钦午狠狠瞪了眀冀。

凭什么这个人一来,就抢了他的活?

就凭他和水鹊订了娃娃亲?

他们以后要结婚吗?

眀冀这个陌生面孔从昨天一进门派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身上也没有别的标签,问起来,知情者都回答是少宗主的娃娃亲对象。

弟子会堂的都是才八九岁这样的年纪,最多也就十岁。

他们模模糊糊地知道什么是娃娃亲。

早课一放,趁着晨功还没开始的间隙,一窝蜂跑过来围着水鹊,叽叽喳喳,“少宗主,你真的和这个家伙有娃娃亲?你们以后要结婚吗?”

他们把水鹊的案几围得水泄不通。

眀冀不得已让开位置,听到他们的问话,皱起了眉。

水鹊满脸迷茫。

其他的小孩看了,愤愤不平。

悟真派女弟子少,他们扮家家酒的时候,想让小宗主当新娘子,小宗主还不愿意呢。

凭什么这个眀冀可以和小宗主订娃娃亲?

不知道是谁问出声的。

涂钦午也怒气冲冲,拍桌而起,“为什么我不能和你订娃娃亲?眀冀哪里好的?”

监察者看出来了,水鹊还没有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他道:【知道什么是娃娃亲吗?】

监察者悄然拱火:【意思是宝宝你以后要和眀冀结婚,一辈子吃白粥挖野菜,还要给他洗亵裤。】

水鹊瞪大了眼睛,大声拒绝:“不要!”

他一团子冲出包围圈,出其不意地推了眀冀一把,“谁要和你结婚?!”

眀冀没想到他会冲过来,一时不察,被推到了地上。

只能坐在地面看水鹊。

水鹊见自己真把人推倒了,有些迟疑地怔愣了一下。

地板好像还挺硬的……

他不要吃白粥、挖野菜、洗裤子!

还有——

眀冀沉默无言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衫。

水鹊却揪住他的衣领,因为矮了人家一个头,这样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滑稽又可怜。

威胁人也没有气势,眼尾垂垂的,气得眼角泛粉,好像要哭了。

自以为很凶的,水鹊一字一顿地问:“谁准你到处乱说的?坏、坏我名声……”

现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和男孩子结婚了!

眀冀纯粹是被水鹊冤枉了。

他自入门派起,就没有以少宗主的娃娃亲对象自居过。

饶是泥人,这两天下来也有三分火气。

眀冀掰开水鹊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冷声道:“少宗主不满意,我去向宗主提,解了婚约便好了。”

水鹊梗着脖子,问他:“凭什么你去提?”

眀冀去提退婚,把他们娃娃亲退了,不就是显得他没人要了吗?

不行不行!

他连连摇头。

眀冀搞不懂小宗主的心思。

明明方才是对方在欺负人,像一只横冲直撞的狸奴冲过来把人绊倒了。

现在反而像是眀冀欺负了他。

就这么几个动作,水鹊额角的乌发濡湿,憋着一口气直摇头,把脸也憋红了。

他长得玉雪可爱,脸蛋红起来,脸颊又有圆圆的婴儿肥,就是长辈们最喜欢逗的那种小孩儿。

好像要让人抛弃了,和受了大委屈一样看着眀冀。

眀冀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一板一眼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又要和他生气,又不让他去向宗主提退婚。

眀冀从小在山脚的村子长大,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练剑读经,他是早熟些,可也不会处理和同龄人的矛盾。

看上去束手无措,头疼极了。

水鹊抿了抿唇,不满道:“凭什么你去提,要提也是我去提!”

他这么霸道,感觉退婚这种事情也只能由他来主张。

何况,他爹怎么能随便给他订娃娃亲?也没问过他。

水鹊听人家说过,什么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鹊之类的,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他爹怎么舍得不要他?

水鹊心思敏感,有点伤心起来了。

眀冀不知道对方又这么了。

听到水鹊说要去提退婚,他便道:“那你去吧。”

涂钦午挤进来,兴冲冲地和水鹊说:“正好,我陪你一起去!和他退了,你和我订娃娃亲!”

他们这个年纪,还不清楚结婚意味着什么。

涂钦午只是觉得,要是他和水鹊订了娃娃亲,那就证明水鹊跟他才是天底下关系第一好的,什么眀冀、暗冀全要靠边站。

水鹊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紧皱起来,嫌弃道:“不要。”

涂钦午每天吃的和牛一样多,以后喝白粥肯定一锅都能三两下喝光了,一口都不给他留的。

被涂钦午一打岔,水鹊刚刚的心思都被搅乱了。

回忆不起来方才脑子里想的什么,只记得眀冀轻飘飘的一句让他去提退婚。

水鹊又生起气了。

这娃娃亲,他们都不满意,但凭什么眀冀忍得,他忍不得?

又显得他这个未来威风凛凛的宗主多没肚量啊。

水鹊道:“不行,我不去了!”

他的心思跳跃得太快。

眀冀还没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垂落身侧的衣袖,忽然黏上来一个粉圆团子。

水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闷着一股气劲儿,恶狠狠道:“我要赖着你,把你烦死……”

眀冀昨天初入宗门,只去让人量了尺寸,他的新衣服还在赶制,因此身上穿的外衣还是昨日那件灰仆仆的棉布袍。

水鹊紧紧抱住他,因为矮了眀冀一个头有余,说话的时候要和人对视就得抬起脸来。

脸颊嫩生生的婴儿肥,依偎着挤到眀冀手臂上。

他口中咕咕哝哝的,说着什么不让眀冀好过,惹到他算眀冀踢到石头了。

眀冀没回应,他看了看水鹊乌泱泱的脑袋。

心中方才因为争执而产生的一点火气也消散了。

感觉对方黏糊得像是糖葫芦外面那层亮晶晶的糯米纸。

早课之后带领晨功的是教习长老的弟子,姓罗,和水鹊的堂兄微生游意一般大,算起来都是这群小孩的师兄。

罗师兄一过来,见到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有的案几还在拥挤当中掀翻了,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步履匆匆地上前来察看情况。

结果看见两个小孩好像亲亲昵昵的,另一个正在试图分开他们。

罗师兄仔细一看,这番看清楚了。

小宗主扒拉着一个面生的小少年,涂钦午气急了要扯开他们。

他没搞懂这群小孩又在玩什么游戏。

老鹞叼小鸡?

他忽然想起来微生游意和他闲聊时提起的人物。

一猜测,想必眼前这位灰衣袍的小孩就是眀冀了。

“好了好了。”晨功的时辰到了,罗师兄上前分开他们,“感情再好,等放了课再一起玩?先来练晨功。”

水鹊甩开眀冀的手臂,不服罗师兄的话,小声反驳:“谁和他感情好啊……”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距离近的眀冀听见了。

罗师兄没有听见,把引起聚众的两个小孩分开后,再带领他这群小师弟师妹们到弟子会堂外的空地,“散开,散开,都散出位子来,今日先练站桩功,天字桩,全都摆好架势来。”

水鹊步子慢慢吞吞的,躲到空地靠近院墙的角落,墙边种了几丛毛竹,还有一棵上了年份的轩辕柏,枝繁叶茂。

眀冀想到他昨天早上就是翻墙出去的。

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眀冀装作无意地退到他那边角落。

涂钦午慢了一步走出弟子会堂,定睛一看自己平时陪在水鹊旁边的空位都让人占了。

罗师兄见他还站在原地,好像没找到位置一样,没管涂钦午的挣扎,直接把人揪着领到了另一边。

这下离水鹊他们更加远了,只能在另一边怄气。

全是年纪小小的孩子,大多数还在练气期边缘徘徊,像眀冀已经练气中期的是少数。

正因如此,晨功不会过于严苛,主要还是以基础的站桩功为主,使气血通畅,既练精气神,又练筋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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