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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指挥使方才说了下值解散,众官兵振臂齐呼,声音雷动。

“魏琰!”

哪怕耳朵被将士的呼声吵的耳鼓膜疼,魏琰还是听到了水鹊的声音。

幻听了?

魏琰回首。

秋日的金色光线下,一袭水蓝浮光圆领袍的小郎君,冲他招招手。

魏琰立即迎上去,帮他遮了遮日光,“你、你怎么有空过来?”

在场的官兵眼睛瞪大了,几乎不敢置信有人直呼副都指挥使的名讳。

还、还是这样一个……

皮肤白白嫩嫩,嘴巴红红的郎君……

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魏指挥使的弟弟?

不应当。

他们都是京城人,基本也知道魏小侯爷的弟弟是个什么模样的酒囊饭袋。

那是谁?

叫平日里不苟言笑、面冷言横的魏指挥换了个人?

魏琰轻咳一声,若是他的身后有尾巴,估计已经控制不住地摇上天了。

不过现在还在外面,他需要顾忌着一些自己作为指挥使的颜面,板正脸说道:“你怎的这般黏人?我不是说好了,一下值便骑马回府上接你?”

水鹊狐疑地看着他。

到底是谁黏人?

平日里围着他打转的是谁?

他蹙眉,不满道:“你不是巳时下值?现在都午时了,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连回府找我也忘了?”

魏琰看他不高兴了,慌慌张张地挠挠头,立刻服了软,“今日检阅出了些岔子,因而耽搁了一会儿。我原本是打算一下了值,立即驱马赶回去的!”

水鹊的小脸绷着,瞧上去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魏琰焦急得将近要团团转。

巧山没拦住水鹊,在一旁作鹌鹑样,不敢吱声。

后面湖岸边的下属官兵好奇得探头探脑。

水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佯装大度道:“这样吧,你背我去,我就原谅你了,如何?”

这是要让魏琰在自己下属前面,为他当牛做马做脚夫的。

魏琰这会儿肯定受不了他这么作!

77号说的,文艺作品里那些作精是特别惹人烦的。

水鹊为了赶剧情进度,什么乱七八糟的全准备学一学,用一用。

果不其然,魏琰瞳孔放大。

“我们,这……出了金明池再背,可好?”

顾忌着在下属官兵面前的威严,他低声和水鹊商量。

水鹊抿唇,直摇头。

他一生气,唇色抿得红洇洇的。

男子汉大丈夫!

怎可——!

魏琰转身,屈膝,闷声道:“那、那你上来吧。”

水鹊眨了眨眼。

怎么,怎么不训斥他,然后从此冷淡了他呢?

这和猜想的发展出入有些大了。

水鹊趴在魏延背上的时候,无端想到。

怎么好像骑虎难下的成了自己……

后头还在看热闹的官兵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萦绕鼻间的是熟悉的甜香,魏琰双手绕后穿过水鹊的膝弯。

晚秋的衣袍还没有那么厚实。

魏琰似乎还能感受到软软的大腿肉,紧紧地夹住自己腰背。

耳根发烫,他忽地脚步生风起来了。

家里有个娇气的小郎君,说要背,他就背!

这才叫男子汉大丈夫!

魏琰也不顾下属官兵的视线了。

全是些没有相好的独身汉,他已经获胜太多了。

这时候,他倒是完全忘了水鹊从未正面回应他的追求,连结亲也八字未有一撇。

金明池人来人往的,不背着的话,确实容易挤着了水鹊。

魏琰穿行其中,高大的身影很快没了踪迹。

南岸的临水大殿搭着水棚,楼阁高耸,足以将官兵划舟争夺锦标热火朝天的景象,轻易地收入眼中。

殿外肃穆,与金明池西岸游人热闹的景象全然不同,有御龙直的禁军士兵把守在外。

大殿内的坐席挂着层层叠叠的御用帷幄。

如若再往里走,进到内室里,还设有朱漆明金龙床、云水禧龙屏风。

明黄色锦缎,其上彩绣平金龙纹,马蹄袖因着手臂屈伸而出现褶皱,男子将茶杯搁置到条案上。

而立的年纪,剑眉星目,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全然是龙威燕颔的模样。

“那是何人?”

他沉声问,微抬下颌,视线遥遥落在远岸,魏指挥使背上趴着的人。

金明池水军训练,各自穿着对应自己身份的衫袍,能叫皇帝检阅时一眼观清楚来自禁军四军中的哪一支,也能一眼看清楚军衔层级。

独独那个忽然闯入官兵里头的人不一样。

岸边解散时人影憧憧,还是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不过离得远了,只能瞧见衣衫身量。

远远看着,能看出来皮肤白净。

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

段璋无端地想到。

梁百户是今日殿前司里当值护卫皇帝出行的。

他揣测圣意,估摸着道:“回禀圣上,似乎是魏指挥使在长州县结识的郎君。”

段璋闻言,兴致寥寥。

“是么。”他浅啜茶水,半阖眼,“之前派你至苏吴府查的苏姓布商,属实是一家三人遭遇山贼灭口了?”

“是。”梁百户回禀,“一对夫妻,及一尚未及冠的儿子,寻到了尸骨,确实身死了。”

茶水蓦然洒落出来。

随侍的太监立即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

段璋嗓音低哑,“不是一家四口?可有寻到朕画的那纸模样的长命锁?”

梁百户不知道为何段璋提出一家四口的说法,苏姓布商登记在册的确实只有一家三口人,询问过苏吴府的人士,这一方面没什么异常,只是提起苏布商的儿子体弱多病,不常出门见人,出门也多是戴着笠帽,但确实称是家中独子。

梁百户俯首:“臣下无能,在缴获的赃款中,并没有找到那长命锁,兴许是山匪到城里典当了,还尚在追查当中。”

段璋不语。

水鹊到底还是没让魏琰一路背着自己从城西顺天门外的金明池,走到城南虎翼街。

出了金明池,就不让背了,魏琰依依难舍地将他放下来。

撩开马车帘子,水鹊坐进去。

可到了虎翼街,是民居,巷子却比较窄,不足以容侯府的五匹马牵拉的马车通过。

水鹊一会儿说背,一会儿又不让背的。

他净是故意折腾魏琰的。

但是这人怎么不生气啊……

和文艺作品里写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魏琰背着他下马车,还是不大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人不高兴了。

顺着巷子往里走,见到有家僮恭恭敬敬地送客出来,漆门客客气气地掩上。

随侍的小厮推着木制轮椅,“大人,我们这便回府了?”

聂修远似有所感,向虎翼街的来者抬眸望去。

魏琰心道真是赶巧了。

而水鹊趴在他背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先、先生?”

聂修远眉头紧锁。

他膝上,还搁置着松山居士最新的《骑驴河山游记》的手稿。

正是此行的目的。

水鹊已经许久没有和他互通书信了,上一封信叫他不要再往青河村寄信。

聂修远问。

“这便是你说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水鹊上一封信还是八月寄来的。

说是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什么科举的料子,叫先生不要再期望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决心像松山居士那样,骑驴游览大融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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