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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音大笑出声,不但没有怜惜孔宣小少年,反而准备回头封神事毕后将孔宣再送去蓬莱“潜修”一段时间。

“你叫宣儿师叔?”商音一想,瞬间明白了通天在面对孔宣那张脸时的别扭,又再度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商音唇角溢出一丝血色,滴落在杯中泉水里。

商音浑不在意,抬手间指腹轻抹过艳色,不过自然无比的一个动作,竟显得唇色分外娇艳。

“无聊了些。”她侧首思考片刻,手指点入杯中带起一串浅粉色的泉水洒向半空,“让我看看,家里的郎君在做什么?”灵泉水在两人面前凝出一面灵镜,镜中映出的景象赫然便是早些时候出门的伊弦。

镜中的年轻郎君面上带着和家中一样的温和笑意,正在同一些同僚言笑晏晏,偶尔垂目饮水,一派恭谨。

商音手抵脸颊,津津有味地看着灵镜中的美人俊颜。

和平日里伊弦回家嘟嘟囔囔撒娇时说的一样,这些西岐大臣的确颇有些拎不清——不过朝歌朝堂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有闻仲商容比干这种重臣撑着,外加帝辛那么大一个杀器帝王镇压罢了。

正在这时,伊弦抬头看了一眼。

商音好奇驱使之下,灵镜的画面也转向伊弦所看的方向。

伊弦在看姜子牙。

或者说,在看姜子牙与……姬发。

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在姜子牙似有所觉看过去时,伊弦又低下头,用刻刀在竹简上慢慢记录着什么。

商音凤眼微眯。

天地间,商音想要窥探什么时,也就洪荒圣人的神识能有所察觉,人间界这些阐教弟子根本毫无所觉。

她手指微动,灵镜将殿中大臣一一映在镜中。

每一次,在姬发与姜子牙抛出问题询问时,都会有那么几个人,以非常隐晦且迅速的眼神看向站在边缘、毫不起眼的伊弦。

商音轻笑一声,尾调扬起。

伊弦在他面前表现得实在完美,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的青年郎,商音一开始挺纳闷,但想到鸿钧转世的并非全部元神,而是三尸合一的化身,在欲|望心性方面有所影响,也可以理解。

但现在看来……

今日看起来不过是短会,很快,西岐大臣们鱼贯而出,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的伊弦也混在其中,途中遇到相识的同僚,还会笑着寒暄两句。

商音就这么看着俊美的青年郎在无事之后并没有回家的意思,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数十里,走进一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宅子。

在迈过门槛的瞬间,年轻郎君面上温和的表情陡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倨傲锋锐。

多宝:“!”

起了兴致的商音:“哇哦。”

“伊弦公子。”“伊弦公子。”

这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府邸内,竟然有不少之前才刚见过的熟面孔,剩下一些也身着绸缎佩饰,最少也是贵族出身。

这些人都对进门而来的伊弦拱手见礼,彼此之间熟稔亲近,对伊弦这个年轻郎君竟隐隐有几分尊敬。

“伊弦公子,这是朝歌回信,可要一看?”

伊弦展开绢布快速扫了一遍,略一停顿,又仔细品了品,而后合起放在旁边的桌上。

——商王宴请西伯侯与长公子,交谈甚欢。王后妲己对西岐贡品赞不绝口,使长公子奏乐,亦喜之。商王大悦,应允西伯侯不日携子归家。

“这位大王倒是位有意思的帝王。”伊弦虽早有预言,但见帝辛如此行事,还是不免有些意外,“若能辅佐,当历史留名。”

席间不少人互相交换目光,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叹息道:

“西岐如今内政不稳,内有十多位公子生出私心,外有那些阐教仙人压制干涉朝政,所谓西岐大业,实属水中楼阁,摇摇欲坠。”

“我等也有投……想法,但如今西岐势大,我等族中亲眷都在西岐,贸然为之,恐怕……”

伊弦也跟着叹息一声,面色郁郁。

这时,说话的人才想起伊弦如今也是有了家室软肋之人,与他们并无不同,面上便更加亲近了不少。

众人不由纷纷邀请伊弦的夫人与他们府中亲眷多多来往。

伊弦垂眸,掩去眸中幽光,再开口时,脸上已是忧愁色:“我家夫人性胆怯,不善交际,前不久正要出门,便被那阐教恶徒冲撞,心伤许久。”

“竟有此事?!”

伊弦摇了摇头,捏着茶杯的手都用力到颤抖:“此番也是幸而有府中管家机警,才出手迅疾,制服了那恶徒,但官臣家中尚且如此,寻常百姓女子便更是……唉。”

其中有一人心思急转,惊呼道:“可是那土行孙?!”

伊弦不答,表情隐忍。

“是了!定然是那贼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贼子有遁地之能,简直防不胜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间,伊弦又开口:“说起来,那土行孙有遁地之术,万一哪日偷听到我等密谋……”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这遁地之术,若是用不好,怕是会闷死在地下也说不准呐……”

“可那阐教仙人若有掐算之能,又当如何?”

“此等恶徒,西岐的百姓一人一捧土埋下去,那姜尚还能罪责西岐百姓不成?”

“此法可行!我等需再细细商议一番……”

伊弦垂下的眼睫遮去眸中笑意,再不做言语。

灵镜外,商音看着这些人被伊弦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定下了土行孙的“死法”,沉默许久,眼中满是震撼。

多宝道人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尊者,是否要将那土行孙的尸体……”

商音神情恍惚,愣愣回答:“放着给郎君吧。”

有什么漏洞,让伊弦自己看着补算了。

她实在不懂凡人。

明明面上口中对仙人敬仰畏惧,背地里在触及到自己利益时,竟也能轻而易举生出弑仙的想法,甚至短时间内便能抓住修者行事的顾忌。

这些凡人,怎么能这么胆怯的同时,又这般地……胆大包天?

但有些事大抵是怎么都想不通的,毕竟立场不同。

两人的注意力于是再度回到灵镜上,就看见伊弦出了那处宅邸,又进了一处酒肆。

商音轻嘶一声:“膳食还是多备些滋补之物,他这一天下来也挺忙碌。”

多宝:“……是。”

酒肆内,伊弦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人过来,坐在了伊弦后方座位。

伊弦抬杯饮酒:“西伯侯与长公子将归西岐,派些人去截杀,下死手,但别真的杀了。”

“报酬自去取便是。”

他身后的那人抬起倒扣的酒杯,将其中的一小截绢布拿出收入怀中,而后倒了一杯酒,抬手喝下,无声离开。

酒肆的老板是个面容普通的汉子,他与伊弦似是旧相识,待到伊弦事毕后,他走过来坐在伊弦对面,不解问他:“你究竟是想要相助西岐,还是心归朝歌?”

“这些都太过无趣。”伊弦幽幽而笑,“我啊,自幼便不喜这片天。”伊弦的确是回答了,但他的话,酒肆老板不懂,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自幼聪颖,且异于常人。

不论做什么事,遇到什么人,伊弦总隐隐有种感觉。

就好像上天与他有所关联,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出上天的喜怒。

寻常人若生来得此有感上天的异能,定然心中狂喜,事事顺应天意,以求一帆风顺,但伊弦偏偏生来反骨。

“天不快活,我便舒服。”

他相助哪一方,得看天命在何。

天命在商,那便反了朝歌玩一遭。

天若护西岐,那他伊弦便不介意做个身在西岐,忠君爱国的朝歌之臣。

“对了,”伊弦忽然放下手中酒杯,问面色困惑的酒肆主人,“你可知,城外哪里的桃花开得更艳些?”

年轻郎君面上的冷然不驯之色突然淡去,浮现出羞赧之色,好似只要想起佳人,眼中便忍不住满溢出温情脉脉。

“我家夫人昨夜受惊,若是能看到盛开的桃花,想来心情许会好些。”

暮色笼罩,采花归来的郎君站在府邸门口,拢了拢怀中的花枝,眼角眉梢都是欣然期待。

花下归来,带月敲门。①

“夫人这般看着我,可是我有哪里不妥吗?”

伊弦实在是被商音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最终选择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到商音身边,握住商音的双手柔声询问。

商音动了动身体,靠在伊弦肩头,闷声道:“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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