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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是一只等大的人偶。
他倒退两步,浑身上下如坠冰窟,想到什么似的压了一下袖口,本来装着九玄收妖塔的地方,咣当一声掉出来一只木偶,同样画着血盆大口。
“傀儡术”
屋里一时安静得过分。
想他半生自负,竟然被一个冒牌货蛊惑,被这小小法术给玩了
慕瑶,九玄收妖塔,七杀镇,端阳,怨女数个关键词连成一线,柳拂衣的脸色霎时惨白。
他望着虚空,在原地沉默了数秒,迅速回过了神。袖中三张符纸抖出,在空中排成一线,咬破食指一笔划过,一柄金黄色的光剑在空中凝成。
他反手拽下了帐子,持剑一劈,床板仿佛被什么东西烧焦了,“滋”地裂开,冒出一阵烟雾,旋即被劈成两半的床左右分裂开来,“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床板彷如棺材盖,推开以后,阳光射进了阴暗处,他一眼看见了底下露出的人。
“瑶儿”他将人事不省的慕瑶从地上抱起来,蹲在了地上,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在她虎口处用力捏了一下。
怀里的人皱起眉,嘴中喃喃:“阵”
待睁眼看清了他,慕瑶淡色的双瞳中盈满了绝望,“她来过了”抓紧了他的衣袖,手指将那布料都捏皱了,艰难地出声,“拂衣阵”
柳拂衣反握住她的手,定定望着她:“我知道。”
第109章 旧恨新仇(九)
夜晚浓雾渐生, 笼罩了竹林。
眼冒金星, 喉咙里的铁锈味弥漫不去,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又用铁链子穿透了胸膛,每呼吸一下就是钻心的痛。
浑身上下只有手指能动, 盲目地摸索着,地上的草根翻起,露水沾湿掌心。
前几天下过雨,泥土潮湿冰凉, 将指尖冻得生疼, 他将十指狠狠插入泥土中,把自己快散架的身体支撑起来。
一点红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额上的冷汗闪着光,他感受到了身旁的热浪,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以茂密的竹林为分界, 一面是幽深的夜, 一面是泼天的红, 红光最浓处化作噼啪作响的火焰,火舌舔舐着倾颓的房梁,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混入浓雾中。
刚才还在穿梭行走的人像是被烤焦的蚂蚁,横七竖八地摆放在泥地里,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离他最近的一个, 白衣已经染成了猩红色, 那张死不瞑目的讶异的脸他熟悉,白瑾。
上午见了她,还在笑着问他想吃什么。
火光在他乌黑的眸中跃动,他怔怔地看着,像是被冻僵了。
他此刻的表情,像是被猎人一箭穿心的兔子,叫声卡在喉咙出不来,他本能地张口,先一步出来的却是淤积在胸口的浓稠血液。
他撑着地,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黑血,飞速掩住口,目光沉滞地下落,一张染血的符纸被风卷动,上面的字迹蜿蜒繁复,如迷宫般占领了整张符纸,华丽而诡异。
“小笙儿真厉害,比娘还厉害。”
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响起,娇滴滴。
风渐起,穿梭在竹林,啸声阵阵。竹叶如雨落下,擦过他的肩头滑落。滚滚浓烟被风吹散,化作天边浓重的乌云。她大红的裙摆在风中飘荡起来,如同一朵艳色的茶花盛开。
女人妖媚的脸蛋上不慎沾染了几点血珠,除此之外,她几乎光鲜亮丽,不染尘埃。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已经在颤抖,鲜血混杂着着泥土,污浊不堪。
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井井有条的慕府。
他都干了什么
隐约只记得月光极亮,在她的指导下,漫不经心地画下了反写符的最后一笔,随即感受到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爆开,几乎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
他瞬间被气浪击飞出去,险些被难以控制的能量吞没。
再睁眼时,便是这幅景象。
死寂,冰冷,唯有火焰的噼啪声,仿佛一场荒唐的噩梦。
今日是他练习以血绘制反写符的第一日,原以为这符纸不过就是比寻常法术强了一点。
他单薄的身子战栗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不是,我不是”
不是想这样的
女人眼里含着满意的笑,一步步朝他逼近,“做得多好啊,你看,现在多干净”
他以手撑着地,艰难地向后退着,胸口的钝痛催逼着他,他像受惊的小兽负隅顽抗:“你不是这样说的”
哄着他,骗着他,教了他整一年的反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