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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骤然掀开假面,她难以接受的同时,还有一丝酸楚的荒诞感。
天壤之差,血海深仇,以她的为人,必与邪门歪道势不两立,巴不得除之后快,可是当他转身走出房间的刹那,她竟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痛:多少年相依为命的姐弟,哪怕他多有伪装,那些年的情分,难道也如水东流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众叛亲离,她又何尝不是。
她没法再当他是至亲,但也不忍心当他是仇人。
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平衡,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相安无事地相处,但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而慕声变成今天这样,其中有她的一份。
让她没想到的是,慕声来找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娶凌妙妙。
她知道,现在对他来说,她的意见无足轻重。即使是她阻挠,他也自有办法做到。
只是,他状态不稳,行事乖戾,彻底无所顾忌,若是强行将无辜的凌妙妙牵涉进来
她还是选择答应下来,以慕声姐姐的身份,做这个主婚人,若他有什么出格,她代为扳正。
她扭过头,凌妙妙边剥虾边侧头,还在叽叽喳喳地跟她说话,看起来并无异样。
“慕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无方镇呀”
慕瑶勉强一笑:“十日后就走。”
“不等柳大哥了吗”
她顿了顿:“不等了。”
凌妙妙颔首,将虾塞进嘴里,一会儿,又笑道:“慕姐姐吃虾蘸酱油吗”
“不蘸。”慕瑶看着女孩的粉嫩脸颊,她的杏子眼忽闪忽闪,面色很好,带着小女儿娇憨,她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轻松很快感染了她,她想,或许成婚是真的两情相悦。
慕声沉默地看着她们对话,凌妙妙说话很快,精神饱满,看起来和往日没有差别,慕瑶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他紧攥的手指也慢慢放松了。
这人在情蛊之下,也依然这么争气。他无声地勾了唇角,茫然望向窗外,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怅然。
酒肆窗外车水马龙,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平铺在桌上,茶水粼粼闪光。
“妙妙,成婚是人生大事,你真的想好了吗”她问出最后一句。
凌妙妙眸子一转,咬了咬筷子头,旋即灿烂笑道:“我喜欢子期,我愿意嫁给子期。”
慕瑶愣了愣,也笑道:“好。”
午饭到了尾声,慕瑶转头对妙妙道:“吃完饭,你想不想去我房间坐坐”
“不必了。”慕声先一步代她回答,伸出手来,“妙妙跟我走。”
妙妙顺从地牵住他,站起身来,被他拉到了身后,那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保护姿势,他的笑容毫无温度,“下午要去街上,不能陪阿姐聊天了。”
“也好。”慕瑶张了张口,没想出该说什么,只得生硬地提醒了一句,“照顾好妙妙。”
纤细手指捏住蝴蝶钗,往头上比了比,蝴蝶翅膀一颤一颤,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摊位上簪子琳琅满目,只不过都是小手工制作,比不得首饰店里繁复。这蝴蝶钗款式也很简单,还没有她头上原来带的那只精致。
摊主巧舌如簧,拍着巴掌,爆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叹:“好看太好看了十足符合姑娘的气质,真是天上有,地下无”
街市喧闹,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悬出的五颜六色的招牌挤占了街面,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本想让她去首饰店里买的,见她听了摊主的话,忽然在阳光下笑了,便没有开口。
凌妙妙忽然半扭过头,故意踮了踮脚,那蝴蝶翅膀便开始上下摇摆,闪动着光,她眼里也似有流光闪烁,笑得很兴奋:“你看,会颤的。”
印象里,只有小时候才戴过这种夸张的亮晶晶的东西,想来还有些怀念。
“买一支吧。”他毫不犹豫地付银钱,睫毛轻颤,只觉得心也让那翅膀搅得七上八下。
凌妙妙顺手摘下原来的云脚发钗塞给了他,戴上了翅膀会动的小蝴蝶。他将云脚簪子顺手揣进怀里,旋即飞快地扳过她的下巴,“戴歪了。”
“不可能呀。”凌妙妙迅速伸手去摸,他已经将发钗轻巧地摘下来,捏着她的脸重新戴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他的动作刻意极慢,手指屡次无意划过她的发丝,弄得她脸上发痒,不禁有些躁了:“好了没有”
他不撒手,扭头朝店主道:“再来一支。”
“”
一左一右,端端对称,她伸手一摸,恼了:“谁让你戴两只对称的”
一只蝴蝶像是无意中栖息在头发上的,两只端端的蝴蝶不就成了装裱的蝴蝶标本了
对称规整最适合小女孩,她梳了个双髻,鬓发上还戴两只对称的蝴蝶,让他打扮得像个六七岁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