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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了你听了我的秘密,就该拿你的血交换。”水鬼语气急变,手从抚摸变成了紧紧扼住,锋利的牙齿猛地插进他锁骨下的凹陷,血珠刹那间涌出,她贪婪地吮吸着,网一般的黑雾,死死将少年困在水中,“小笙儿,动用禁术之前,想想你可怜的娘”
慕声闭上眼睛,睫毛颤动,脸色愈加苍白。
头痛欲裂,加上失血的眩晕,他几乎有些支持不住。
指甲嵌进掌心,交叠的痛楚传来,裂隙裂隙里还有人
他定了定神,眼前世界又清晰起来。
水鬼将他放开,少年的脸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他手臂一撑,勉强撑着自己保持体面的坐姿。
水鬼抹了抹看不清楚的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小笙儿,你非要待在捉妖世家,与我族类为敌,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这是何必”
“”
“你娘一生都是个笑话,不想,连你也是个笑话,咯咯咯硌”她望见他肩头那个血洞时,嘲笑的目光又变得怨毒起来,咬牙切齿道,“这是鬼王留下的痕迹吧你既让鬼王尸骨无存,我也让你记得这钻心之痛。”
话音未落,她的手再次洞穿那个伤口,鲜血迸溅而出,慕声的额角青筋爆出,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似乎忍耐到了极致,眼眸有一瞬间的涣散。
太阳跃上天际,天光大亮,苍绿的山,翠绿的树,波光粼粼的溪流,一切丑恶腌臜,在阳光之下化为乌有。
水鬼遁走,黑色雾气在太阳出来之前消失在水中。
少年的身体向下滑落,几乎失去意识躺在了水中,冰冷的溪水带走了成片的红。
灿烂的阳光照着他卷翘的眼睫上悬而未落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如同璀璨的钻石。
地宫,不辨日月。
唯一的光明,是墙上幽绿的鬼火,一丛一丛蜿蜒到远方,诡异而冷寂。狭窄的走廊很长,空无一人。拾级而下,越靠近大地深处,那股带着霉味的湿漉漉潮气越重,是泥土带着植物根系的味道。
这条狭窄的通道两面都是高墙,闷不透风,让凌妙妙有些担心两面的墙会随时合拢起来,将她们挤成肉酱。
妙妙和慕瑶自从下了裂隙,就没消停过。每走几步,幻妖就给她们设置一道关卡,有时是从天而降的大石块,有时是墙壁里“嗖嗖嗖”穿出的毒刺,有时是地底攀爬上来的怨灵,用用冰凉的手触摸凌妙妙的脚踝,发出幽幽的哭声,搞得她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像跳皮筋一样疯狂跺脚,单脚双替变化。
这一路上,凌妙妙被折腾得草木皆兵,就连自己垂下的发髻扫过脖颈,都怀疑是有人在后面不怀好意摸她的脖子,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杏眼,一步三回头。
慕瑶的嘴唇有些干裂,汗水打湿了额发,头发丝贴在脸上,鼻子上还沾了一块灰,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体面。妙妙也好不到哪儿去,四目相对,活像是里相携逃难的妯娌俩,妙妙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杀人机关告一段落,慕瑶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了一些,扬了扬下巴:“你笑什么”
妙妙伸出脏手往裙子上抹了两把,低着头给自己重新扎发髻,嘴里叼着碧色丝带,含含糊糊道:“慕姐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
慕瑶先是一怔,随即轻轻一哂:“我狼狈的时候多着呢,你没见过罢了。”
她一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是疑惑半是试探地问:“阿声把收妖柄给你了”
“嗯。”
慕瑶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欣慰,又似乎是忧虑:“妙妙,你跟着我跳下来,真是为了拂衣”
凌妙妙仰头望着她,呆滞了一秒,嘴里的丝带掉下来,她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旋即一脸虔诚地入了戏:“那是自然,我喜欢柳大哥呀,喜欢得天上有地下无,真心实意,真情实感”
一番表白滔滔不绝,掷地有声,活像是宣誓。
不知道怎么,她说得过于正式,反而让慕瑶觉得有些戏谑的味道,总之有点奇怪,但她一时半刻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她点了点头,打断了她,似乎是被吵得有些头晕:“好了,既然下来了,我们便一起把拂衣救出来吧。”
提到柳拂衣,她的神情有些黯淡。
他素来很强大,似乎从来都会化险为夷,她便一直有几分侥幸,觉得他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但侥幸总是最不可信,六年前,她也天真地以为有爹娘撑着,慕家即使再衰败也固若金汤,谁能想到,曾经那么亲近的人,会是伪装成人的大妖
一夜之间,她没有了家。现在,她不想再失去柳拂衣。
凌妙妙在拉她的衣角:“慕慕姐姐”
少女的杏眼里闪烁着恐惧,白皙的脸被纷乱的影子遮住了。
她扭过头来,前面立着十余只高大细长的地鬼,前前后后,蓄势待发,宛如一片高耸而密不透风的水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