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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好吗

他决心不再等了,将身上仅剩的十张攻击属性的符纸一一排开, 飞快地抽了三张出来, 沾了快要干涸的血迹, 一笔划过去。

三张符纸迅速燃烧起来,转瞬间凝成一把狭长的光剑,柳拂衣握住剑柄,从树丛背后一跃而出。

光剑带着熊熊烈火猛地向下劈开,血红的轿子“咣当”一下落了地,抬轿的黑影四散逃开,发出凄厉的鸣叫。柳拂衣轻盈地立在轿子顶上那个小小的攒尖上,剑锋转了一周,宛如砍菜切瓜似的将那八个小鬼拦腰斩断。

“呼”黑气凝成的怨灵沾到光剑的刹那,全部惨叫着消散。

四周安静下来,荒郊野岭,林木葱翠,地上落着一顶血红的轿子。那红漆的颜色格外刺目,就好像被涂满了鸡血。轿子口的厚重帘子上依稀绘制着鸾凤和鸣的纹样,下面缀着流苏,一动不动。

柳拂衣犹豫了片刻,照理他应该警惕陷阱,不该轻举妄动。

可他此刻心乱如麻,脑海中依稀回忆起许多被他遗忘的事。

六年前破败的慕府门口,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美貌少女捡到了他,一个人千辛万苦地将他拖回房间,每日默默无言,细心照料。

适逢慕家倾颓,慕怀江、白瑾遭遇横祸,未得善终,全家上下除了慕氏姐弟,全部因大妖一纸反写符殒命,整个捉妖江湖,都在看慕家的笑话。

那个少女年仅十五岁便不得已做了慕家的家主,她表面冷冷清清,雷厉风行,其实在夜里,她便做回了慕家大小姐,将白日压力磨难痛哭一场。

其实,第一日他便醒了,从那天开始,每天闭着眼睛听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坐在他床畔,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倾诉心事。

她只剩个弟弟,可她是姐姐,长幼有序,不能对着弟弟露怯,她走投无路,干脆对着个陌生的捉妖人说,反正他昏迷着,最能保守秘密。

只要门闫着,她就是十五岁的慕瑶,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朋友,会思念爹娘,忧心前路,面对挑衅气得浑身发抖,面对侮辱委屈得直哭。

但只要门开了,走出去的就是冷冷清清的慕家家主,术法高深,为人高傲,细细瘦瘦的肩膀,扛起整个没落的捉妖世家。

第六日,慕瑶喂他喝药,他一时忘情,动了眉心,少女当即像是受了惊的雏鸟,猛地将药碗放在了桌上,语无伦次道:“醒醒了就自己喝。”

她想到数日以来,倾倒多少话,不知内心被他窥探几何,羞红了脸,夺门而逃。

他望着那背影,心中一片深重的怜惜。

他本独来独往,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慕瑶。他什么也未曾说过,却总是陪在她身边,尽他所能帮助她,照拂她,乃至于教她用符,陪她历练,两个人在一起肩并肩,心照不宣地做了一对游侠。

只是,她越长大,他们越熟稔,她越是独立倔强,不肯跟他敞开心扉,遇事只会自己扛着。

“瑶儿”

轿子里无声无息。

他飞快地挑起帘子,与此同时,光剑在手,咬着牙斜着劈下去,直直削去了轿子的顶。

如果里面有埋伏,此举应该断了它的后路。

轿子没了顶,内里破旧的坐塌和猩红的地毯暴露在他面前。

里面空无一人,坐塌上放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不好。

他心头一坠,手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拿了了衣服,摆在下面的是淡黄襦裙,上面是月白上襦,中间夹着香芋紫色的抹胸,那紫色分外温柔,只是染了斑斑血迹,铁锈味混杂着一股熟悉的梅花冷香。

慕瑶的衣服。

他的手颤抖起来,眼里疏忽弥漫了浓重的杀意,小木塔自袖中蹿出,旋转升上天际,转眼间变做半间房子大小,窗口光明如火烧。

他已经认出这里的路,顺着这条小路再往前走,就是旧寺,如果他没猜错,陶荧会带着慕瑶在那里等他。

而慕瑶既是猎物,也是诱饵。

“九玄收妖塔听令:”他的拳头攥紧,声音格外低沉,仿佛依稀是独来独往的少年时期那股冷酷无情的味道,“妖邪秽物,死有余辜,许你大开杀戒,片甲不留。”

妙妙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自林中走回来。

她有常识的,知道这碍眼的小匕首拔不得。老师说了,腿上有大动脉,要是轻举妄动,搞不好血溅三尺,直接飚上天花板,她即刻就凉了。

就算是安全模式她也怂。

林中树木潇潇,皆是冷意,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四处观望:不就是群众自救吗现在她拼死拼活为慕瑶搬了救兵,怎么也算是将功补过的大功臣,到时候慕声说不定还要反过来感激她,简直是再好不过。

那溪边又黑又冷寂,她待不住,溜达溜达就出来了。

她一路走回大本营,篝火已灭了柴火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被风吹散了,树下只剩她撇下的衣服,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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