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455(1 / 2)
“宿恒,在我们那个时代,朝廷已经是一个能力高度集中化的组织,在面临很多公共事件时可以做到反应迅速,从上至下,筹措资源救民救灾,这种效率至少是过去的好几十倍,但一样的!只要当朝有一件事没做好,有一件事引起民愤,只要煽动者一个视频、只要在民众中传播一段煽情的话语,就能让老百姓群起激愤,去痛骂,去失望!没人去理会朝廷的初心,他们只会关心我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我的损失都是朝廷造成的。”
“所以民众是什么?民众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群体,满足他们,他们就拥戴你;不满足,他们不会分析你哪里好,哪里不好,他们只会把你一棍子打死。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很容易,要被他们骂成狗熊同样如是,而很多时候,英雄到狗熊的转变不过在瞬息之间。最有意思的是,这样头脑简单的群体永远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他们给你盖棺定论的标准简单粗暴,王者阶层是剥削的,贪婪的,无能的、不作为的;满足他们的要求是应该的、必须的、无穷尽的,可你又不能说民众不对,因为他们愤怒的背后是真实的苦难,是因为遭受了切实的损害和疼痛才会暴起。”
“所以当王者难不难?真地太难了,要求太高了!不仅要懂得保护自己,懂得分清轻重缓急,善谋人心,精通施为之道,能用金刚钻做瓷器活,关键时候要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该做缩头乌龟时绝不逞英雄,该维护形象时豁得出去,还要修炼独立的心,就像羊群不需要牧者的善意,牧者也不需要羊群的感激!对羊群不能有期待,若即若离,放开收紧都是手段。”
“宿恒,在我们这个团队里,你就是那顶级的牧者。你现在修炼到几层了?你敢说我上述说的这些你都精通了?所以你没事做,空闲到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看我写教案?你就是孙悟空抢走的那根定海神针你知不知道?有它在世界才稳;它不在,一切就塌了。”
“我也一样的,宿恒,你不仅是我事业上的定海神针,更是我心里的。你教我知识,送我财富,给我温柔乡,让我在你身边安栖。你撑着,我才有想做的事,才想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才想去达四海,亘古今。没有你,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在异世求存,至多田间地头,织补打油。”
“所以宿恒,不该是你患得患失,该紧紧抱住你的,是我。”
原本还在摸索栖真指尖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下了,房中安静许久,任由日头爬上床帏。
风宿恒喟叹一声:“从没人跟我说这些的。”
栖真适才说得上头,胸口有些发闷,闭眼缓了片刻:“没人跟你说这些,但其实你都知道吧?”
风宿恒环着栖真的手绕上来,无意识地拨弄她的耳垂,想了想道:“十岁出宫那年,是我第一次觉出百姓不像书上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每个人的经历兴许对别人无足轻重,于他们自己却是一生。弱冠前,我一直在四处游走,接触了一些人,窥探着他们的想法和生活,尝试着怎么让他们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入大容前,真真你知道的,因为要攻城,我的心思便放到很多上位者身上,钻研这些人的行事和想法。可我发现,很多上位者根本德不配位,行事糜烂,能力不足,贪婪成性,妄自尊大……当然,若他们都完美,我也找不到下手的缝隙。可正因为我最后能把他们干掉,我才更觉得他们作为王者实在名不副实。我经常推演,若此地归我治下,我要如何规避风险。再之后就是入主大容,在治国一事上,五年里也没遇到什么大困难,但这一路来,我确实感受到你说的分羊而治与群羊而治的差别。被赶出宫后我是意识到了区分,到大容后我是认识到了整体。可适才听你这番话,我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还有很多需要进益。”
栖真被他摸得痒,笑道:“阿畅啊,你呢,就是我们说的超级学霸。一张考倒所有人的天卷,到你手里都成了没什么大困难。考完了,你还很谦虚地说一句,还扣了几分,我还不够好,还得再学学,可是你要知道,这张卷子换个人来答,很可能交白卷,是一道题都答不出来的。”
风宿恒满眼促狭:“你又要说我凡尔赛?”
栖真道:“那会儿不知你怎么成长,口无遮拦,阿畅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