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活死人21(1 / 2)
一辆马车孤零零行驶在前往滦南的管道上,转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将离开宣府管辖范围,进入北平府地面。
进了北平,再前行一日路程,就是滦南所在的滦州府管界。
日头已经西斜,车夫全力挥鞭赶马,最近可以投宿的镇甸还在十里外,太阳落山前,他们得赶到那里住店,毕竟车上有个八岁的孩子,露宿野外可不是办法。车夫又一次高高扬鞭,鞭子却迟迟没有落下,车夫的动作也僵直的定住了,随着车身的摇晃,忽然跌下车去,寂然不动。
车内的女子发觉不对,挑开车帘查看,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车夫右颈处居然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深入半尺,眼见是不活了。
女子吓得惊声尖叫,不防又一支羽箭嗖的破空而来,直奔拉车的马。
箭头即将扎进马腹的瞬间,一个黑影幽灵般闪出,啪一下把箭枝抓在了掌中,不假思索反手抛出,这支手抛的箭竟比刚才射来时速度更快,眨眼没入五十步之外的一片林子,林中随即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呼。
黑影拉住马车,一边冷眼看向林子,一边对车内人叮嘱道:“嫂子,看好侄子,千万别出来。”
林中唰唰唰蹿出七八条汉子,个个手持劲弓,不由分说纷纷开弓放箭,刹那间七支狼牙箭像七条毒蛇飞向黑影。黑影冷哼一声,左右双手如穿花蝴蝶一阵挥动,犹如化身成了千手观音,七支箭竟被他整整齐齐接在了手中,袭击者显然没想到会遇到如此高手,一时迟疑不决。
黑影目露凶光,脚下点地纵身像一只大鸟般扑向袭击者,袭击者各自抽出随身的刀剑,把黑影包围起来,黑影冷冷扫视一圈,缓缓拔出了佩刀。
袭击者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瞳孔一缩,失声道:“绣春刀!”
“不错,正是镇抚司办差。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说!”
虽然孤身一人处在敌人包围圈里,黑影非但没有半分惧色,看着袭击者们的眼神却像在看一群死人,口中的喝令更是完全视他们如无物。
领头人咬着牙低吼一声,带领袭击者们一拥而上,群起攻向黑影。
人丛晃动中,一剑光寒游走四方,半柱香时间不到,最后一个袭击者也倒下了。
黑影弯腰撕下一名袭击者的衣襟仔细擦去刀上血迹,而后以刀尖为钩,依次挑开袭击者们脸上覆盖的黑巾逐个观看。当他看到领头人的尸体面孔时,眉心拧了起来,思忖片刻,挥刀砍下了此人的头颅,用布包好,大步走回马车。
“嫂子,没事了,你和侄子坐好,咱们去前面找客栈投宿,歇息一晚后抓紧赶路,明日酉时就能赶到形意门了。”
宣府镇城西街,石广生站在居室窗前凝望天空的弯月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蓦地,他眼神一动,打开房门走到院中,望着院墙轻声呼唤:“王注师弟,是你吗?现下并无他人,你进来吧。”
墙头上一条黑影轻捷如飞鸟翩然跃下。
“大师兄,进屋说话。”
屋内,石广生蹭的站起:“王注师弟,为何有人想杀我的妻儿?”
“大师兄,以小弟观之,那些人并非想杀害嫂子和侄子,而是想将他们掳走。”
“这又是为何?”
“小弟不知,师兄心里不明白吗?”
石广生闻言不语,慢慢坐下,望着桌上那个布包发愣。
王注知道他此时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翻江倒海。
“师兄,袭击者大都是蒙古人,形貌长相、以及手上的常年拉弓而成的老茧俱可证实,唯有这领头之人却是汉人。”
说着,王注解开了布包:“师兄可识得此人?”
石广生内外功修为都到了当世一流境界,为人深沉内敛,喜怒从不形于色,可是见到这个头颅却脸色大变,霍然站起:“怎么会是他!”
“师兄认识此人?”
“岂止认识,我为他发放阵亡抚恤银已经三个月了。”
“阵亡抚恤银?”
王注吃惊不小。
“不错,这人就是年初迎战鞑靼进犯时‘殉国’的宣府游击,江大有!”
朱厚照在京城深宫里的呼唤,李天昊当然听不到,但他日思夜想回家去的心愿,却是和朱厚照的盼望不谋而合。
不为别的,他确实极度思念蜜月未几的小娇妻。
要说李天昊同志其实还是非常有良心的,他并不因为在宣府享受着和在家一样旖旎愉悦的生活就把老婆忘了,虽然雪里梅能提供的,方蓓也都能提供,质量还非常高。
但那不一样啊。
在李天昊心中,有情有义、坚忍不屈、体贴温柔的雪里梅,永远是堂上正妻的不二人选。从莳花馆的初相识、到东珠市口的相许终生,往事虽然短暂,一桩桩一幕幕,都在牢牢印在李天昊脑海深处。
尤其是雪里梅向李天昊献出处子之身的那个夜晚,她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含羞媚态不止李天昊刻骨铭心,连杨瀚景都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李天昊忽然意识到:等这次差事办完回到京城,得和老杨换个房间了,不然天天晚上直播处刑,自己未免对兄弟太过残忍...
“大人,你是想起了夫人吗?”
怀中这个小机灵鬼果然善于窥测人心,李天昊不禁笑了,捏捏那张圆圆的苹果脸:“小蓓,你怎么知道我想起了妻子?”
“大人刚才脸上的表情陶醉而神往,必是想起了心爱之人。”
“呵呵,我就不能是因为被你伺候的太舒服了吗?”
李天昊的调笑令方蓓脸上微微一红,扎进他怀中闭目呢喃:“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
“奴家只能令大人感到愉悦,可你的夫人却能令你感到幸福,这两者之间相距不可以道里计,内中差别,我又哪里会看不出来呢?”
不但是个小机灵鬼,心性还很通透,李天昊不禁对方蓓有些刮目相看了。
“小蓓,你读过书吗?”
“我父亲当年任职南直隶提学御史,虽然从未给我和妹妹请过先生,但他书房中藏书甚丰,向来不禁我姐妹翻阅,日久年深,我们多少也能识文断字。”
“南直隶提学御史?你父亲是方大通?弘治十六年因南直隶乡试受贿案被免官流放的方提学?”
“正是。”
方蓓神色凄然:“父亲获罪后,我被没入教坊司,最后流落到了欲仙阁,妹妹被卖到京师不知哪户人家为婢,我们姐妹近两年不曾见面了,也不知她近况如何。”
“你父亲到底收受了多少贿赂?是何人所贿?”
“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