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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有个声音在谢殊背后响起。
谢殊忍着疼转头,是那个又聋又哑的喜生。
“皇后让奴婢送你上路。”喜生手里拿着一根白绫,身后还有几个内侍省的太监。
“喜南呢?”谢殊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有人已得光明,他入地狱又如何。但是那个一直作为暗棋没有见到一天光明的喜南,不该死。
“死了,不肯与娘娘一道,娘娘不会留他的。”喜生笑着颔首低眉轻轻说道,语气温和恭顺。
“喜生,我死了给你家娘娘带句话,与虎谋皮自取灭亡。”谢殊叹了一口气,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他就可以安顿好身边所有人的。
“好,奴婢定然遣人将话带到,娘娘说那日督公定约,她完成了您要她做的,不算毁约,望督公勿怪。”喜生又说。
“你在控鹤司这么多年,装聋做哑的,辛苦了。”谢殊轻笑,他做了这许多,只要顾萧仪能够回来,一切都值,他们会不会记他一个好,不重要。
喜生皱眉,眸色中有一些不忍:“当年还是要谢督公救命之恩,所以喜生与娘娘言明了的,愿与督公一路,让督公黄泉不再孤单。”
他是皇后的母族之人,当忠主,可是谢殊与他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谢殊眉头一动,嘲讽一笑:“大可不必!”
喜生打开牢房,捧着白绫,跪到谢殊面前,他身后的内侍省太监便准备动手。
“王爷,还吩咐了我们一件事。”一个太监在拿起白绫勒住两人脖子之后开口。
喜生皱眉,谢殊不解,直接勒死不就了事,怎么那么多话,很烦!
“王爷说,谢督公生的美,让我们扒了督公的衣服,再赐督公一死。”那太监说的邪恶。
喜生也是太监,知道这话有多侮辱人,太监本就少块肉,本就是一生耻辱。还要脱衣赐死,这是羞辱。
“你们,娘娘没有这么说过,你们敢!”喜生挣扎,便被收紧白绫勒紧喉头。
谢殊苦笑,罢了他满身血污,死了,又是被勒死的,眼珠瞪出,舌头伸长,面色肿胀如猪肝,想必也不会有人认得他的。
“都说督公美,我们几个算是有幸了,能目睹一番。”
勒住谢殊的太监,用力勒住谢殊脖子,让谢殊呼吸不及脱力,剩下的太监,都去扒谢殊的衣服。
“噗呲!”就在一个太监撕开谢殊衣襟的时候,一把长剑自牢房外飞来,洞穿了那人的身体,温热的血溅了谢殊一脸。
谢殊皱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个人影飞掠而来,抽剑剑花挽起,那几个太监顿时毙命。
血溅了整个牢房,尸体倒了满地。
楚君回头,看见谢殊露出的伤口和肩膀。立刻闭眼,果断的脱下自己外袍,小心翼翼试探的递过去。
“虽然脏,但是可以暂时用一下。”楚君不敢去看谢殊,只能捂着眼睛,努力往谢殊面前够。
谢殊摸着脖子咳了一阵,抬头就看见杵到他脸上来的衣服,觉得有些好笑。
谢殊还是接了过来,因为实在狼狈,楚君来了就说明顾萧仪应该也快来了。
楚君见谢殊接了衣服,这才有心情收拾喜生,一剑的事,也不是多麻烦,于是举剑就要了结了喜生。
“楚君,别杀他。”谢殊缓缓站起来,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借力站好。
楚君皱眉,收剑,他在犹豫谢殊的话他要不要听。不听,主子要发火,听了,是不是有点背主的意思。
这时地牢的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好久不见,督公万安?”顾萧仪来了,他一身紧身黑袍,再罩一件黑色大氅,眼神复杂的看着地牢里的谢殊。
谢殊实在狼狈,与他那年在控鹤司不相上下。一身控鹤司官服,七零八落的勉强挂在身上,头发和脸上凝固着血块,看着十分恶心。全身无力几乎都站不住,一只手垂着不动,鲜血顺着手指尖不停落。
谢殊不说话,而是缓缓的低下头,闭上了眸子。
顾萧仪皱眉,给楚君使了一个眼神。楚君明白,上前拖起半死不活的喜生便走了。
顾萧仪看了谢殊半天,谢殊依旧一句话也没有,他便上前,脱下自己外袍,将楚君的衣服扔到地上,用自己的外袍将人罩住。
“当年督公的话,本王尤记耳边。本王当年也说过一些话,不知道督公听过没有?”顾萧仪靠近,将人抵在墙边,方寸之地,周边无路。
谢殊轻笑:“王爷说,会把谢某碎尸万段。”
“那你这一心求死的,做什么?本王在,便要你生不如死。”顾萧仪抓住脱力的谢殊,一把抗在肩头,朝外走去。
谢殊耳边有些模糊嘈杂,后来便没有意识了。
第78章 潜邸
顾萧仪在太和殿门前接先帝的遗诏,登基称帝,但是九都城太乱,没有太郑重。嘉兴帝又新丧,皇宫里也不安稳,便没有住在皇宫,而是住进了往日的慎阳郡王府。
顾萧仪已是帝王,这王府便被人称为潜邸。
谢殊被安排在潜邸一处院子里,有梅花有雪。还有几丛被雪压住的翠竹。
前来看病的大夫,都被谢殊轰走了,都不让近身。最后大夫没有办法,只能留了药让谢殊自己处理。
顾萧仪守在门口,看着谢殊这个样子,也没有说什么。
“你的人,还有那些活着的,要怎么安排?”顾萧仪隔着门,轻声问道。
谢殊不应,他的人,辛集辛庄没有回来,辛棠护送柳先生去了,喜南死了,没有什么好安排的。
“喜南没死,还活着,不过呢,你不听话,我就先送他去死,然后就是辛集辛庄,接着就是辛棠。”顾萧仪见谢殊死活不说话,咬了咬牙,威胁着开口。
顾萧仪才不屑和这些小人物计较,谢殊完全不担心,只是听见喜南没死,有些欣喜,那便最好,那便这样就好。
谢殊还是不说话,顾萧仪叹了一口气,看了楚君一眼。
“辛棠在哪儿?把那个小混蛋找回来。”顾萧仪随后又看了一眼门,然后嘱咐门口守卫几句,便离开了。
喜南被楚君救下后,就被人送回皇宫,他是内侍省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皇宫的事务。
新帝登基,他接到第一条旨意便是尽快收拾好皇宫,好将新帝迎回宫。
顾萧仪今日去太和殿的时候,太和殿已经收拾妥当,嘉兴帝的尸体被人拖走收殓好了,停在一处偏僻的小宫殿里,无新帝旨意,没人敢设灵祭拜。
“喜南,想知道你家督公的消息吗?”顾萧仪出声问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来看太和殿的喜南,立刻就跪了下去,紧张的看着顾萧仪。
“陛下,陛下!督公太难了,他是身不由己的,陛下放过督公,督公真的没有害过陛下,当年都是刘斌,是奴婢,您要杀就杀奴婢好了。”喜南急的脸色发白,不停的叩头维护求饶。
顾萧仪低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宦官,这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十几岁的样子。
“给你三天时间,控制宫围,辖制皇后,我就让你去见见你家督公。”顾萧仪开口,那语气学足了谢殊之前的淡漠平静。
喜南一听能够见谢殊,顿时欣喜万分,立刻叩头称是。
自他入城起,忻王便没有出现过。只是皇后在不断的给他找麻烦,故意扰乱宫围,让他不能入住皇宫,利用母族余威向他求顾念之情。
顾萧仪又不傻,自然知道皇后是个什么心思,忻王是个什么心思。
想想那个时候离开九都,他还傻傻相信忻王是真心救他的兄弟,皇家哪有真心!
谢殊给自己上了药,可是后背的伤够不着,也就没有处理。手也抬不起来,头也就没梳,简单清洗一下,就披散着头发,坐在窗前发呆看雪。
辛棠推门进来的时候,谢殊头发上的水都冻成冰条了。
辛棠连忙冲上去,关了窗户,又将屋里的火笼烧旺。
“主子,您何苦?”辛棠不知道谢殊的想法,于是低声问了一句。
谢殊眸中却有一丝惊讶之色,他看向辛棠:“先生呢?”
“送先生回宋园之后,属下担心主子,便赶回来了,结果遇见了楚君,属下不敢太跟他打,就被带回来了。”辛棠叹了一口气,这也就是顾萧仪的人,他不是太跟他打架,万一出现什么伤亡,一是害怕连累谢殊,二是害怕谢殊担心。
辛棠仔细打量谢殊,才发现谢殊身上还有没有清洗干净的血污,以及没有处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