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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着谢殊过于的优雅,周围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都不敢去打扰他,于是那一桌就只有一个优雅端庄的谢殊在吃饭。

“遇安兄不愧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吃相就是优雅。”顾萧仪是军中待过的,吃饭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看着别人优雅自己也会优雅,看着别人随意自己也会随意。

“我若是记得不错,怀书兄前几天还在说自己在京都有些门路的,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谢殊刚好吃完,放下手里的碗,掏出一块手帕优雅的擦着嘴。

“不值一提,本来也是有些门路的,只是家中又突生变故,不得已连夜北上。什么大户人家,也只是有些家产而已。那些门路,怕是早就作罢。”顾萧仪看着谢殊手里的手帕,这是皇宫里的料子,嘉兴帝用来做龙袍的料子,被他拿来做手帕也是奢侈。

“哦?怀书兄想必也是艰难。”谢殊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收好,然后一脸的惋惜。

顾萧仪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易容术,能让喜怒哀乐在这张面皮上,都丝毫不差的体现出来。

“那可不,现在朝堂宦官当权,这些宦官为了权势利益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大肆残害忠良,诛杀异己。如今的大齐朝堂,早就秽乱不堪。人人都在想着自保求利,谁还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多生事端不是?”顾萧仪看着谢殊的眼睛,那双眸子很黑,又深又沉。

“怀书兄只看到了世态炎凉,却没有看见,有些人有些事是千古不变的,比如忠君爱国,大道千古!”谢殊看着顾萧仪看过来的目光,轻轻笑了起来。

“遇安兄,说的对!这天下大道,终究不是几个宦官就能改变的。”顾萧仪点头。

黎乔将干粮装好,就去叫那两位“大爷”出发。

听见黎乔的声音,谢殊立刻起身远离顾萧仪。顾萧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粥,又看了看谢殊远去的背影,果断的选择了手里的粥。人丢了,可以再追,粥不吃就凉了。

离开了月镇,行了约半日就到了月关,此时的月关已经没有官军驻守。关门大开,门口坐着两个老役,手里提着水火棍。今日大概是天晚了,关门处都没有什么行人。

还未到关前,谢殊就感觉到前方的杀意,杀意中还有一道剑气,于是他果断的勒住缰绳。黎乔也在这个时候,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前面有人拦路,不劫财,只为杀人而来。那滔天杀意,都不加掩饰。

秋风吹过,只见关门之上,伫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手中持剑,剑锋在剑鞘里向下杵在身前。

“晚辈,黎北镖局黎乔,行镖路过此处,敢问前辈这是作何?”黎乔一马上前,开口问道。

“本座前来诛杀逆贼,与尔等无关。”说着手中长剑出鞘,剑锋直指顾萧仪。

谢殊眼眸轻轻一阖,若不是了解这人,光看到这一身正气,都觉得这是一个正义凛然的人。

“李天孝!你个助纣为虐,罔顾人伦的老匹夫,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配吗?”顾萧仪看着那把剑,纵马上前,也不管此时会不会暴露身份,张口就骂。

顾萧仪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实际光做一些猪狗不如的事。

谢殊都看呆了,他以为顾萧仪至少得装一装,没想到上来就直接骂,看来这是比他还讨厌这个满嘴仁义,实际猪狗不如的虚伪老匹夫。

“逆贼,找死!”李天孝抬手挥剑,然后纵身就向顾萧仪飞跃而来。

李天孝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剑道却是天下公认的大家,至少九都之内很难找到与他匹敌的人。

“咣!”顾萧仪身后的楚君也在这个时候抽出自己的佩剑,飞身跃起,迎向李天孝。

谢殊策马后退,黎乔见状,也不知道该迎上去帮忙的好,还是就这么看着的好,于是用眼神求助一般的看向谢殊。

谢殊轻笑,只要这个时候没有别人出手,一个李天孝顾萧仪还是能够解决的,就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谢殊再一次看向李天孝的时候,楚君已经败退下来,只是一剑便被李天孝逼的连连后退,如果他不退一条胳膊都会被李天孝斩下来。

“我来!”楚君败下来,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持刀的壮汉。

汉子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个脑袋,满身的肌肉虬结,虎背熊腰,一个人能顶两个谢殊。

谢殊看着都觉得脑袋疼,这是顾萧仪手下的猛将,军中传说他能单手捏碎一个人的脖子。

“大壮,回来!”顾萧仪此时很冷静,声音平和却异常的有威严。

那名壮汉听见顾萧仪的话,立刻回头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将手中的长刀杵到自己的脚边。

李天孝击退楚君,就一人一剑立到关门处,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刚刚还坐在关门口守着的老役们,早就没有了踪迹,不知道哪里逃命去了。

第15章 有凤来仪。

“李天孝,你当初在九都城楼之上振臂一呼,害死了多少学子你知道吗?那些学子的血还没有干,殷红的血漫延在九都每一条大道之上。”顾萧仪向身旁的楚君伸出了手。

楚君立刻明白,将自己的佩剑双手递给了顾萧仪。顾萧仪有一把自己的佩剑的,只是在谢殊奉旨抄家的时候,被谢殊抄走了。

“这你就骂错人了,杀人的可是那控鹤司不男不女的怪物谢殊,不是我李天孝。”李天孝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大义凛然的说道,谢殊杀的人与他李天孝有何关系。

“若不是你在九都城门上振臂高呼什么忠君爱国,嘉兴帝怎么会将那些学子定为乱臣贼子,一纸诏书让他们命丧在风华正茂的时候。”顾萧仪冷笑一声,然后抽出自己手中的剑,剑是三尺青锋,上面錾刻着一些古老的铭文。

若是谢殊有的选,他会杀那些学子吗?顾萧仪其实很想去问问谢殊,可是后来他没有这个机会。

“自古以来,三纲五常,是为人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陛下乃是臣子之楷模,岂是尔等乱臣贼子可以指责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胆敢指责陛下,罪该万死。”李天孝冷哼一声,中气十足的指责道。

“呵!三纲五常不过是说给你这种人听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嘉兴已经失了为君之德,何来百姓爱戴,何来臣子忠心?”谢殊侧眸,眼神里带着寒意的光直直打在李天孝的身上。

顾萧仪闻言回眸,看着谢殊的眼眸,那张面孔陌生,眼神却是有些熟悉的。

当初李天孝在九都城楼上持剑振臂一呼,成全了他忠君爱国的一世英名,却让嘉兴帝有了借口,为那些学子扣上了谋逆的罪名,上诛三族下牵六族。

顾萧仪依旧记得,九都东街的长街尽头,那二十三名学子的血,殷红的颜色染尽长街上的石缝。

谢殊当时就坐在监斩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学子,然后手轻轻一抬就要了那些学子的性命。

此事后来引起了文坛震动,九都学宫的数名老先生,联合上书力陈谢殊之罪,甚至还有一位老先生在宫门口,抱着学宫百年宫训大骂谢殊丧尽天良,最后老先生一口气没有调上来,力竭而死。

这些罪过都被归罪于谢殊一人身上,从来没有人想过,最大的罪过在嘉兴帝,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上。因为他们不敢公然与皇帝抗衡,与这些伪君子论道,只会怪罪一个靠着皇帝宠爱而生的宦官。

“大逆不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为陛下臣子,怎敢诽谤陛下!”李天孝呵斥一声,剑锋就向谢殊挥了过来,卷起千层风浪,直直的向谢殊袭来。

谢殊不动,顾萧仪却动了,他手中长剑也在一刻挥出,无数剑影在两人身前展开,自成一道屏障,将那“千层浪”拦截下。

“书万卷。”谢殊眼眸都不带动的,只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李天孝所出剑招,名唤:“书万卷。”

谢殊觉得真是辜负了这个名字,李天孝身为剑道大家,九都学宫的夫子,读书万卷,却不明白何为天下,何为万民,何为读书之初衷。

“遇安兄,也是习武之人?”顾萧仪听见谢殊的话,侧眸问道。

“不是,曾经见过这一剑,当时只觉得可惜,读书万卷,依旧蠢夫一个!”谢殊语气嘲讽,表情不屑。

谢殊可不是什么习武之人,他是一个万恶之人,拿起手中剑只是为了杀人而已。顾萧仪不一样,顾萧仪拿起他手中的剑,是为了守护天下,守护他心中的道义。

“再接本座一剑。”李天孝自然听见了谢殊的话,脸色不好,立刻再接一剑,誓要杀谢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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