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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然后叹了一口气,他的易容是辛棠的绝学,单凭手摸是摸不出来的,看来顾萧仪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还是早点将他送回雍阜为好,免得多生事端。

顾萧仪知道身旁的人没有睡,就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没睡,于是继续装睡,将人死死往怀里一搂,紧紧抱住。

谢殊正准备将顾萧仪的手放回去,就见人将自己死死抱进怀里,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于是牙齿又咬紧,真想直接给顾萧仪一拳头,但是有一种东西很难得,不如就这样吧!

就这样,谢殊又浅浅的睡着了,顾萧仪见到没有探出些什么门道来,也不知道天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易容术,干脆就睡了过去,不管那么多。

天还没有亮,谢殊就醒了,顾萧仪还将他抱在怀里,凭他的武功判断,这一次顾萧仪是真的睡着了,睡得还挺香。睡梦中,还忍不住将他往怀里继续搂了搂。

第13章 儒剑。

顾萧仪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记得他睡觉的时候,将一个人抱在怀里的,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件兽皮薄毯被团成团,塞在他的怀里。

“遇安兄,起的真早,是不是我昨日睡相不好,打扰到了遇安兄?”

顾萧仪起身溜达了几步,就看见谢殊在熄灭的篝火旁边坐着,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便走过去,一脸真诚又歉意的问道。

“没有,是遇安叨扰了。”谢殊客气又疏离的笑着回道。

顾萧仪心里咯噔一下,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在疏远他,甚至说是讨厌他。

“我们该出发了,今天必须到月镇。”黎乔看见两位“大爷”都醒了,于是出言提醒道。

谢殊立刻起身远离顾萧仪:“好!”

接下来的一天,谢殊没有和顾萧仪说几句话,顾萧仪几次想和谢殊聊聊,都被谢殊几句话糊弄过去了。

这是黎北镖局北上线路中,一个重要的休整点。经过两天的赶路,月镇可以好好的休整一下。其实对于黎乔来说,风餐露宿几天几夜不是问题,但是带着一个王爷,还有一个深宫之中养尊处优的权贵,就有些顾虑。

月镇的李家客栈,是黎北镖局常年借宿的一个客栈,与老板相熟,黎乔到了客栈就先要了两间上房,一间给了顾萧仪一间给了谢殊。

谢殊在宫里被人伺候的日子过惯了,几天不洗漱自然是受不了,于是就先回房间洗漱去了。

刚到房间就看见房间的窗户口停留着一只信鸽,一只尾生红色羽毛的信鸽,这是谢殊手底下的人,传信专用的信鸽。

“儒剑,李天孝入月关。”谢殊看着信上的内容,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月关在月镇身后,是朝廷设立的一道关隘,顺和帝没有收复雍阜以北的地方时,这里常年有重兵把守,后来雍阜以北局势稳固成了重地,以前巍峨的月关,也成了荒废的城楼关隘。

儒剑,李天孝,此人是九都学宫的夫子,礼仪大家,也是一个剑术高手。曾经在九都城楼上持剑高呼如今天下礼仪荒废,号召天下学子遵崇礼制,以君为首,忠君爱国。

那个时候,刚刚发生一件事。嘉兴帝在殿试之上看上了一个学子,并将人强行扣留宫中。此举立刻就引起当年同科举子们的不满,纷纷在太庙门口长跪请命,说嘉兴帝荒淫无度,残暴不仁,应当退位让贤。

举子们此举在嘉兴帝眼里无异于聚众谋反,在李天孝眼里无异于礼仪荒废,纲常全无。后来谢殊得了嘉兴帝的旨意去处理这件事,事情以谢殊滥杀无辜血腥镇压才结束。

李天孝此举大获嘉兴帝赞赏,被谕旨亲封为“儒剑”。不过在谢殊这里,李天孝只是一介匹夫而已。

看来“一寸血”确实依照约定回绝了刘斌,刘斌无奈只能请李天孝出手。

那顾萧仪在李天孝那里可以说是人神共愤,罪该万死。

“呵呵!”谢殊轻笑着将手里用来传信的绢帛,缓缓的捏成一堆灰烬。

顾萧仪去了房间,楚君就进来了。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联系好了段将军,随时接应我们。”楚君这几天别的事情没有做,就光送信出去,今天才接到回信。

“九都有消息吗?”顾萧仪推窗,隔壁就是谢殊的房间,他刚推开窗就看见一只红色尾羽的鸽子,从他面前飞过。

“没有,九都的消息我们想要,很难。”楚君摇头。

顾萧仪想隔壁的那位,一定有京都的消息,但是他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套出来呢?

顾萧仪的目光一直都在,窗户透出的一方小小的天际上,没有移动,连和楚君说话都是这样。

“主子在看什么?”楚君忍不住问道。

“看天。”顾萧仪指了指还没有黑下来,满是霞光的天际。

“没有雍阜的晚照好看。”楚君撇嘴。

“我想,我曾经看过最好看的晚照,便是九都城楼上的晚照,总有一天我会持剑登顶再看一次的。”顾萧仪目光深邃,语气坚定,或许那天在控鹤司谢殊说的话是对的,他是空有手中剑不敢执剑问天。

就好像当年,他明明可以抓住那个人的手,却在那一刻放弃,然后就此错过了,再见面就是物是人非。

楚君好像明白了顾萧仪的意思:“主子觉得那里晚照最好,楚君便觉得那里的最好,只要能一直追随主子,楚君便是开心的。”

顾萧仪靠上窗户,他记得他和谢殊第一次遇见,也是这样一次霞光满天的秋日傍晚,他坐在九都学宫敬言楼二楼的窗户上,拿着先生的书,看霞光满天。

谢殊则抱着书本,低着头沉默的走楼下路过,他垂眸的时候看见了,然后将窗台上松木盆景的一截细小的断木拾来,随手砸到谢殊身上。

谢殊吃痛,抬头找人,看见是他却轻轻笑了起来:“殿下安好。”

他是先帝的幼子,荣冠九都,走到哪里,人人都得敬他三分。他在谢殊的眼中没有看见敬畏,而是一种高兴,说不出来的高兴。

当时他只是觉得身形单薄的少年,若是被吓一跳,肯定很好玩。只是没有想到,少年抬眸对着他笑,那张脸,满天霞光都为之失色。

“安好。”顾萧仪记得当时自己是认识谢殊的,荣安侯谢乾的庶出第四子,自幼饱读诗书,人人称赞。

荣安侯府,是九都的为数不多的老旧勋贵,靠着祖上的荫庇在这九都城里行走,到了谢乾这一代荫庇也没有了,被嘉兴帝消减的除了爵位什么都不剩。

直到八年前,谢殊以色获宠,才让荣安侯重新回到昔日的地位,谢殊执掌了控鹤司之后,荣安侯府更是如日中天,京都之中人人畏惧。

那个时候,顾萧仪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会在那个冬日走上这样的路。也没有想到,后来少年成了嘉兴帝身边最有权势的宦官之一,阴险毒辣。

明明那个秋日,少年还是少年,纯朗温润,笑容颐和。

今日起了雾,谢殊起身推开窗户,远处不见群山绵延,只有一片朦胧雪白,好像置身仙境一般。

此时恰巧住在旁边的顾萧仪也推开了窗户,侧首就看见谢殊探出脑袋在看远处的风景,于是开口打招呼。

“遇安兄,早呀!”顾萧仪的笑容称得上憨态可掬。

谢殊却觉得顾萧仪满脸都写着“奸诈狡猾”,于是缓缓笑了起来:“怀书兄,早!”

两人刚打完招呼,就听见有人在高声嚷着要集合吃早饭,这家客栈只能住的下十几人,又是黎乔走镖一直相熟的客栈。于是客栈掌柜昨天也没有接待其他的客人,今日一大早能在客栈里嚷嚷的肯定是自己人。

听见楼下的声音,谢殊果断收回自己的脑袋,然后合上了窗户。

顾萧仪看着不带一丝犹豫就关好的窗户,也悻悻的收回自己的脑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有那么讨厌吗?

客栈的掌柜准备了一些早饭还有经放的干粮,顾萧仪下楼的时候,谢殊已经坐着吃早饭,手里捧着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着,斯文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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