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二十二年前。
二月,寒冬。
男孩站在充满了羊膻味的不过五平米的木屋内,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漆黑一片的夜空。
窗外,雷雨已经停止了,雨声也在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变得絮絮叨叨的,但是又不曾完全的停止。男孩光着脚望着窗外,虽然外面天气寒冷,但是此刻,他却分外想要出去透透气,这不仅因为他的额头、腹部和双腿还在源源不绝的流下黏腻不舒服的汗水和湿气,还因为他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半个小时之前,他看到的那双血红的、阴郁的、仿佛两颗脓疮的幼小的双眼。
半个小时前,男孩胆战心惊的站在房门口。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和他同样大岁数的孩子嘶心裂肺的哭泣。那哭声让他害怕。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有孩子能哭的那样大声——如果他哭成那样的话,他的父亲一定会把他吊起来,把他的身体弄脱臼,让他的腿浸泡在火堆中。
男孩嘴唇抖动着,他但愿他不要再哭了,也但愿他的父亲不要责怪他,因为这个男孩还不知道他父亲的脾气。
但是,那依旧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极度惊吓的孩子。而后,不到十分钟,随着孩子的一声“不……不!啊……!爸爸救我……!”的尖叫,和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孩子的手臂就已经变了形。
在那一瞬间,男孩眼中充满了血丝的恐怖的眼泪变成了他印刻在他脑子里的一个诅咒。它浸入了他的骨髓,让变得再也无法单纯。
“愣着干什么?”那个叫父亲的人的一声嘲讽般的笑让他从这个噩梦中短暂的回过了深,但是他却又把他推入了新的深渊。
“过来!”那个叫父亲的人摆摆手,让他过来。“把你的鞋拿过来,堵住他的嘴!”
男孩迟疑了。但是父亲的野兽一般的怒吼却让他无法不照做。
男孩脱掉了鞋。光着脚,慢慢的靠近那个因为疼痛而哭的不成人样的男孩。
男孩颤抖着手,眼睛里不自觉的充满了颤抖的泪。他不想哭的,但是当他看到了男孩的胳膊已经怪异成那种样子的时候,他根本忍不住眼泪的喷发——但是,实际上他也还太小了,他根本就不懂他并不是在哭男孩,他实际上是在哭自己——他太害怕自己也会变成眼前那个男孩的样子了。
男孩把鞋塞进了那个男孩的嘴里。
而后,男孩是如何被自己的父亲折磨致死的,男孩竟然有些模糊了,因为在他一声声闷声的呼喊的时候,男孩竟然被别的事情分了心——
他越过了男孩,看到了男孩身后的、那个挂在被烟熏过的灰凄凄的墙面上的白色的恐怖面具。
那个面具上的那双眼睛好像在说:
“我看到了这一切,我看到了你。你是帮凶。”
窗外,男孩听着外面的雨声,他感到极度的害怕、潮湿、寒冷。他多想冲进雨夜,让自己被雨淋出个感冒甚至是发烧,让自己烧糊涂,甚至烧成个傻子,好让自己彻底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不,不止是今天,还有之前的那个女人惨死的那个夜晚。但是,也就在这时,那声噩梦般的呼喊竟然再次如同裂齿,咬碎了他的稚嫩的心——
“廖恩博!滚出来!”
在那一刻,男孩再也听不见了雨声,他只能听到了自己心脏在拼了命的敲打他的心室的咚咚声。
最终,男孩还是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当他再次回到那个房间时,他的脚下一片赤裸裸的冰凉,如同踩了玻璃。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