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境风云·祸端(3)34(1 / 2)
“姑奶奶我的修炼之道哪里是旁门左道能比得上的。”宁文不屑昂首,眉眼间尽是倨傲娇纵之气,偏偏更增明艳。
她娇笑一声,素手若无骨般妩媚地在虚空划了一个圈。霎时,在场修士全部僵硬,直板板倒地不起,除了季长雾。
但季长雾也不复之前的从容。
他清楚看到一根无形透明的针朝他的颈脖位置径直刺来,当即竖起一道灵力屏障,然而针尖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陡然爆发出一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如山威势。
强大如他,竟被逼落高台。
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他双瞳紧缩,牢牢盯住前方故作羞意的女子,索尽枯肠。
这种逼人的威势,分明是大乘境界的威压。
这个女人是大乘修士!
要知道元婴以后,修士每进阶一个小境界便于之前天差地别,何况她足足比他高两个大境界。
他绝不是她的对手。
“郎君干嘛像个色狼似的盯着奴家看,莫不是看上奴家,想给奴家当压寨相公?”宁文媚眼如丝,笑得千娇百媚。
不过季长雾是何等骄傲聪慧,他一眼看破她的媚态之下满是如同玩弄蝼蚁的轻蔑。
握紧剑柄,毫不犹豫地举剑,“季某虽不是少年,但也才刚刚过百岁。姑娘的骨龄怕是与镇魔的铁锈有一拼,季某怎配得上能与镇魔相提并论的姑娘呐。”
镇魔虽然在万年前就被封印在剑冢中,可它依旧是仙剑,怎么会生锈?
宁文微微歪头,狐狸眼中闪烁着不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狗崽子在变着法骂她老!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姑奶奶我是看在你这副皮囊上才对你以礼相待,你却不懂珍惜。”宁文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不再压制大乘威压,将之尽数释放。
本就受了内伤的季长雾犹如感到天塌地陷,身体片刻后就会四分五裂。
血液不断地从口中流出,白皙的皮肤浮现出青紫,放佛天地都在挤压他的身体,压榨内脏、血液之间的缝隙,等压到临界点就会爆体而亡。
“姑奶奶骨龄就是大,那又如何,我修为比你高呀。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看不起别人,是会遭报应的。”话落,宁文咯咯笑出声,刺耳至极。
季长雾闻言亦从喉间溢出几声笑。
“小崽子,你笑什么?”宁文双眼一瞪,更加强势威压朝季长雾周边聚拢。
哪怕肩上、头顶的威压最恐怖,季长雾也没有低头弯腰、跪地俯首。
他站直腿,挺直背,耳边不停歇地回响着卡嚓卡嚓的骨头碎裂声。
艰难扯起嘴角,他淡淡道:“老人家说得是,小看任何人,都会遭报应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宁文经脉中的奔腾的灵力突然滞塞,心底顿觉不妙,她敛去嬉笑,视线阴狠地似要把季长雾大卸八块。
“堂堂剑修竟然玩蛊,剑宗果然堕落了!”
季长雾面色不改道:“承蒙夸奖。这蛊可是小辈精心养出来的,姑奶奶你可要好好享受。”
宁文被气得笑出声,眼中布满轻蔑与不屑,她狂傲道:“小兔崽子,今天姑奶奶就教你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过眼云烟!”
她不顾灵力滞塞凝聚出遍布一方天幕的灵力针,无数泛着寒光的针尖划破虚空,咻咻射向面目可憎的季长雾。
她以为半晌后会看到一个满身血洞的死人,但灵力针毫无阻碍地穿透季长雾的身体。
是幻象!
宁文一眼看出异常,连忙放出灵识查探。
大乘修士的灵识一息万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查看到季长雾的行踪。
他已在千里之外。
这些个剑宗之人实在狡猾,竟然能让她对他的逃跑无知无觉。
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宁文抬步就要追,然而运行灵力的瞬间,经脉止不住的刺痛。
是季长雾的蛊虫在作祟。
“可恶!”被一个低贱的蝼蚁摆弄一道,不仅使她身为大乘修士的颜面扫地,而且等她回去肯定又会被宁质说教。
回忆起宁质冷得像座冰山,嘴巴却又像个唐僧般,能从太阳初升说到日落,十二个时辰不带歇得,就头疼得紧。
她望着季长雾逃跑的方向咬紧牙根,怒言:“季长雾,等再见之时,我宁文势必要把你碎尸万段!”
“禀护法,尊上嘱咐的时辰到了。”她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闪出,作揖道。
“吩咐下去,一队人打扫现场,做好警戒,剩下的全部开始布阵。”
“是!”
顿时,琳琅秘境入口被乌泱泱一群黑衣人所占据。
宁文登上高台,指挥布阵,不一会儿,琳琅秘境的入口开始不断旋转,不段旋转,最终旋转成龙卷风样,宛若能够搅碎万物。
阵成!
完成大半任务,宁文再次看向季长雾逃跑的方向。
良久,她闭眼撇头,罢了,任务为重。
况且他逃得方向是回剑宗的方向,那里有尊上亲自坐镇,料那个季长雾也翻不起水花。
——
剑宗,观剑锋。
傍晚,黑云压顶,狂风大作。
峰头的宫殿内,在打坐修炼的公柘双手慢慢在胸前交替比划,缓和奔腾的灵力,将它归于丹田。
然后他召回悬浮在半空中不断聚拢灵气净化的本命剑,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抚着白胡子轻叹:“起风了。”
邪风呼号,猛然撞开窗柩席卷进宫内,珠帘相击,珠落玉盘似的清脆之音在宫内回荡。
公柘身处邪风中,满头华发被吹得散乱,他却泰然自若,悠然盘腿坐在榻上摆弄茶桌上的茶具,端的是仙风道骨。
他握住茶壶不紧不慢地倒茶,茶口处白雾袅袅,茶香四溢。当倒满两杯,搁置茶壶道:“魔尊到来,本座自当扫榻相迎。魔尊又何必故作玄虚不肯现身?”
话落,几声刺耳的“啪”音响起,驱散黑暗的夜明珠被邪风吹落,碎了一地,亮如白昼的殿内陡然变得黑沉沉的。
一缕黑雾凭空出现,疾速向上攀缠鎏金盘龙柱,待升到一人高的高度,黑雾逐渐浓稠,仿若一泼墨。
忽地,电光乍闪,黑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摸有九尺高的人,他站在公柘身后,无声无息。
雷声不息,光影明灭间,他右半张脸隐于黑暗,露出昳丽的左脸,凤眼细长,薄唇如血,堪称倾城绝色。
然而他尾挑的丹凤眼一抬,使人不自觉地升起战栗的酥麻,从而忽视他的相貌,慑服于他的磅礴气势之下。
哗啦啦——
殿外忽地大雨倾盆,噼噼啪啪的落雨声清亮得彷如响鼓。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东西拿来。”
“魔尊你这着急的性子可得改改,不过迟了两天,就大发雷霆,这副急躁脾气可不利于修炼啊。”公柘边说边举起茶盏闻香,“这茶香沁人心脾,好茶呀。”
“魔尊快来尝尝,此茶泻火,安神宁心,正好能解魔尊此刻的急躁。”说着,他把手中茶盏注入灵气推向南泽。
再次落下惊雷,南泽肤如凝脂的左脸上映出一丝电光,更显冰冷。
他冷冷道:“东西,拿来。”
那飞驰而来的茶盏应声炸裂,洒落的茶水在白玉铺就得地面上汇成星点般的水珠。
公柘骤然变脸,慈祥的笑容随着茶盏碎片飞溅而裂开,“魔尊,我们交易多年,这么点面子都不肯赏,当真是横行霸道惯了,养成如此目中无人的性子。”
“今天,老夫就替全天下死于魔种之口的人讨回公道!”话未落,他就飞身袭来,手中利剑寒光四射。
常人面对大乘尊者的压迫,不是战战兢兢,就是双股战战,然而南泽连睫毛都未动分毫。
他面不改色,平静问道:“你要毁约?”
“毁约?不不不。”公柘眼中露出嗜血凶光,“立约的人不在了,那就不叫毁约,而是失约。”
听这话,南泽确定公柘是想毁约。
他眉梢微动,下一刻,公柘手中的剑就断成数截,而公柘本人更是动弹不得,僵在原地。
南泽上前拎小鸡仔般提起公柘的后颈,波澜不惊道:“出来。”
在话音响起前,空荡荡的宫殿里就莫名多出十几道黑影。
其中一个黑影凛声朗声道:“南泽,九千年前我们因输给你而无奈屈服,定下每月供给魔域一次灵植的约定,今日我们就要用你的血洗刷曾经的屈辱。”
南泽闻言侧眼,眼神冰冷。
黑影振臂高呼:“杀!”
——
尘峰。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生生的山门,突然地动山摇,连塌几座山峰。
彼时,章临刚给昏迷的桓知衡烧好水,提起壶柄往竹屋里走,但刚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摇晃,导致手中壶身滚烫的铜制水壶乒乒乓乓落到地上翻滚两圈。
他急忙稳住身形,跑进里屋,扛起桓知衡匆匆逃出来,边逃边找出暂时管事的喻鱼,叮嘱道:“快让尘峰上的孩子逃到空旷的地方去。修为高的帮助修为低的,快!”
喻鱼是尘峰上的老人了。
人到中年才堪堪踏进筑基,若还想再进一步,勤修与奇遇缺一不可,所以平时基本不管事,而是在外寻找机缘。也就是十年前师父外出段元如出事时回来过一次,现在段元如几人出去参加琳琅秘境试炼,实在找不到能管事的人,这才又把他给叫回来。
虽然他不常管事,但他是个明事的,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尘峰不知道何时就会因为地动塌陷。倘若塌陷,他们住在山脚的人将是第一个遭殃的。
想想就背脊发凉,他咬破舌尖找回理智,冷静地组织众人往山门之外逃:“能御剑的快带没有引气入体的弟子走!”
没有引气入体的人本质上还算是个凡人,一点磕磕碰碰就能夺走他们的命,所以喻鱼果断下令,让强者带着弱者逃。
“炼气高层弟子迅速把所有屋子找一遍,看有没有被遗落的人!”
炼气高层准确来说已经脱离凡人行列,对危险有一定的抵抗之力,所以喻鱼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逃,但仍旧补充道:“不过要记住保住自己的命是首要的,遇事不要逞强!”
说完,他逆向而行,冲进院落更深处。
章临见尘峰从最初的慌乱逃窜变得井然有序,稍稍放心,御剑离开。他把桓知衡带到一个空旷的安全处,布下阵法,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进山体崩塌的宗门。
一路上,山石滚落,尘土飞扬,他身为合体修士,都差点被一突然坠落的巨石砸伤。
蓦地,心被放在火里炙烤般,焦急不已。
他拼尽全力加快速度赶往师门所处的峰头。远远看到熟悉的巍峨高峰,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抓住一个向山门外逃离的师弟,急问:“师父呢?”
师弟慌张道:“章师兄,师父被召去丹峰和铸剑锋保护灵植了。观剑锋最先倒塌,两个种植灵植的洞天福地怕是在劫难逃,所以这两个地方的灵植园决不能出事,师父被召去保护它们了。”
章临皱眉问:“怎么不开启护山大阵?”
那师弟苦着脸道:“开了,怎么没开。可这阵不知道怎么了,一点儿都不起作用。甚至师父用神通也无法阻止地动山摇和山峰坍塌。我们这些元婴以上的修士还好,那些低境界弟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们不知道,这场于山门的祸事并非普通的天灾,而是世间最厉害的修士于宗门内部死斗。哪怕公柘提前布置阻隔的幻阵,隐藏死斗的场面和威压,但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仍旧泄出一丝,而就这一丝便给剑宗带来灭顶之灾。
“我去找师父,你留下多带几个弟子出去。”章临不容置喙地说,没有给师弟留下拒绝的余地。
师弟心里直呼倒霉,但看到章临严肃的脸,只能低头应是。师兄的威严他还不敢挑战。
嘱托好事情后,章临御剑飞行,先去了离得近的丹峰。
一路畅通无阻地寻到丹峰的灵植园。要知道在平时灵植园可是丹峰的禁地,起码是元婴级别的修士看守,没想到现在直接没人看守,放任无数人自由来去。
他走进灵植园,看到宗门中有着地位的修士都汇聚在园中,携手聚起灵力罩保住灵植园这一小块地界不受地动影响。
他的师父赫然在列。
由于灵气污染,灵植在洞天福地外需要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灵植院中依据天时地利布有复杂的阵法,如果贸然移动或者毁坏都会使灵植顷刻间枯萎。
只是他不明白是何种原因导致的地动需要使那么多的合体境及以上修士联手才能护住这巴掌大的地界。
明明修至元婴境,修士就拥有翻天倒海之能。
“啪。”
许多修士熬不住灵力的持续输出而倒地不起,章临看见他的师父亦摇摇欲坠。师父已经将近五千岁,寿元将尽,撑不了多久。
他急忙飞身到师父的身旁接替他的位置。
“师父,你先休息!”
修为能影响寿命,他不希望师父耗尽灵力导致本源损伤而缩短寿命。
可师父没有罢手,他坚持与他一起保护罩提供灵力,“小临,灵植必须保下来,它事关所有修士的命。”
章临心里着急,但拗不过他的脾气,无奈放任他继续消耗灵力撑起保护线罩。
却没想到这是他听到的来自师父的最后几句话。
——
地动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可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桓知衡在嘈杂的喧闹声中醒来,虚弱破开保护他的阵法,求救似的抓住一个过路人的衣袖问;“发生什么事了?尘峰的段延昭他怎么样了?”
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刑狱的那场雷劫上。
他替延昭挨过天雷轰顶,而后意识恍惚,很快陷入黑暗。只隐约记得彻底昏迷前放佛见到了章临。
那个过路人被他吓了一跳,他修为筑基,靠着一位好心的元婴师兄开路才堪堪逃出来,正欲休息,哪里想到这空旷之地突然冒出个面色苍白得像怨鬼的人来。
桓知衡见他一脸呆滞,欲张口再次询问,不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
“师父!”
喻鱼辛辛苦苦半个时辰,把尘峰的人基本都带了出来,也算幸不辱使命。他刚想打坐调息,就看见桓知衡师父凭空出现。思忖片刻便明白因果,定是章临把师父放在安全处并布下隐息的防御阵法后就回宗门去救他自己的师弟师妹了。
他冲过去扶住站立不稳的桓知衡,并给被惊吓到的路人赔礼道歉,而后把桓知衡扶到他暂时安置尘峰弟子的避雨之地坐好。
他关切道:“师父你的病还没好,宁微师妹叮嘱过我,若你醒来,一定要盯着你好好休息,不要操劳。”
桓知衡如画的眉目紧紧拧着,他喘息几口,忙问:“宁微他们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发生地动?尘峰的人都就出来了吗?还有延昭,他怎么样了?”
喻鱼一张正气的国字脸苦成一根黄瓜,他外表虽然是中年,但年纪比桓知衡小了不少,从小到大都受过他的照顾。
少时经历导致他无法在桓知衡面前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未几,喻鱼在说谎与说实话之间开出另一个选择。
他小孩子般撒娇求道:“师父,宁微师妹说你不能劳心,否则容易再次陷入昏迷。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地动结束我们回尘峰慢慢说行吗?”
桓知衡轻叹,抬手抚平他的眉心:“阿鱼,我无法放任他们不管。”
喻鱼感受着眉心传来的温暖,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