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屯田任上(四)36(1 / 2)
欧阳修在西京洛阳期间,他的妹妹嫁给了襄城县的张龟正。欧阳修于景祐元年上调京城,途中绕道到襄城看望妹妹,此时妹夫正在患病。欧阳修走后不久,当年七月,妹夫张龟正就病逝了。
景祐三年(1036年),妹妹带着张龟正前妻生的七岁女儿张氏来到汴京,前来投靠哥哥欧阳修。
张氏及笄后不久,因她不是自己妹妹的亲生女儿,欧阳修作主将她嫁给自己的远房堂侄欧阳晟。这个张氏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庆历五年(1045年)六、七月间,欧阳晟在虔州(赣州)任上罢职,携眷回京待命。
漫长的路途上,张氏颇感无聊,她又不懂得吟诗作画,又不会欣赏沿途景致。随行有一男仆叫作陈谏,此人青春年少,俊俏风流,两个人竟然在旅途中勾搭成奸。
欧阳晟发现了二人奸情,将二人暴打一顿后,交给开封府右军巡院发落。
此时主政开封府的知府杨日严恰恰与欧阳修有仇,因为他主政益州(今成都)时,大肆敛财,贪污官银,曾遭到欧阳修弹劾,一直怀恨在心。一见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是欧阳修的亲戚,还是件丑闻,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琢磨着来个移花接木、混淆视听,借机贬损欧阳修的名声。
在主审官的诱导威吓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张氏口不择言,主审官问到什么,她就顺着主审官的意思往下说。供词中除了承认与陈某的奸情外,还交代了许多从少女时到出嫁之前的许多污七八糟的乱事,有的像是真的,有的一听就不可信。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她竟然还说欧阳修和她有过乱伦,并借她出嫁的机会侵夺了张氏家产。主审官一见犯人乱了阵脚,连续施压穷追不舍,逼她交代证据证人。她说私通的事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人动用了张氏的家财购买田地,田地是落在欧阳修名下的,她有一份动用张氏资产的券书为证。
杨日严大喜,赶紧将这个消息报告给谏官钱明逸。钱明逸于是上书弹劾欧阳修,告他与甥女通奸,企图谋夺她家财产。同时告诉杨日严,各自分头搜寻证据,决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钱明逸对通奸一事最感兴趣,他知道自己捏住了欧阳修的死穴。对于欧阳修这样名满天下的文坛领袖,只有这样的丑闻才能置他于死地,那几十亩地是小事一桩,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但是因为只有张氏的口供,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前后说的出入很大,对不上碴,很难做为证据。
既然张氏说的是她出嫁之前住在欧阳修家里时的事,钱明逸就想从欧阳修的文章中挖出点儿蛛丝马迹。他让人找来欧阳修的所有文章诗赋,几个人没日没夜地翻看,居然煞费苦心地找出欧阳修的一首小词作为佐证,说欧阳修很早就对其甥女有非分之想,由这首小词可以推定张氏的证词是真实可信的。
欧阳修的这首小词词牌为《望江南》,词中写道: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
莺怜枝嫩不胜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
闲抱琵琶寻。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
心。何况到如今。
此词大意为:江南的柳树,叶子很小,还没长成材。人们想去折枝时,柳条柔嫩仿佛轻丝一般,令人不忍折断。黄莺鸟飞上枝头唱歌也觉得枝条太嫩经受不住。算了,等到春意深了,枝叶长大一些再去折吧。到了十四、五岁的少女年华,闲时弹奏琵琶,或者和几个少女在堂上玩簸钱(宋代少女玩的游戏)的游戏。我从堂下路过,那时见过就暗暗留了心,何况到现在呢?
钱明逸对这首词的解释却是,欧阳修的甥女从七八岁来到他家,长到十四五岁时正是豆蔻年华,这些年里,欧阳修始终不怀好意地觊觎着甥女。钱明逸的结论是,很明显词里所说的,就是欧阳修心怀鬼胎的真情流露。
但是主管审案的是军巡判官、著作佐郎孙揆,他在主审时已发现这个张氏说话没谱,主审官想听什么她就编什么,再一深究,又什么证据都没有。孙揆主张既然案件立案之初就是以通奸罪立案,那就只审张氏与陈谏通奸事,而且张、陈两人的口供都已核实,可以结案了。再牵扯到其他事,那是节外生枝,没那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