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明上河(五)(1 / 2)
五
众歌女嚷嚷着饿了,朱儒林说请客,见桥头附近一栋大酒楼,招子上写着“孙羊正店”,众人便蜂拥着进了酒楼。
柳永见虫虫心下有些烦乱,知她不喜眼前这种乱哄哄的场面,便赶紧让许道宁要了个大包厢,众人进去坐下。
其他人见状,赶紧纷纷在大堂找座位,转眼之间偌大一个酒楼再无一个空位。
众人说笑耍子,这才有心情品茶,秀香笑道:“七哥这名气真是如日中天,这可不是谁组织谁通知的。”
佳娘道:“可不是嘛,我记得前些年我就说过这话:‘不愿君王召,但愿柳七叫。不愿千黄金,但依柳七心。’我今天再加上一句‘不愿坐花轿,愿跟柳七跑。’”
柳永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又想到虫虫前不久还叮嘱自己要收敛锋芒,便装作没有听见,一转眼却不见了朱儒林,便打岔道:“你等经常出入勾栏瓦舍,谁知瓦舍是什么意思?”
都道:这倒没想过,越熟悉的事越看不见。
柳永道:“你们看那边榻上。”众人顺着柳永眼光看去,见朱儒林将刚才在船上取笑“鹓行”的那个歌女压在榻上,正在动手动脚。那歌女连踢带踹,娇喘吁吁,脸上却是不急不恼。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儿也没有羞耻之态,旁若无人,一看便知打打闹闹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早已习以为常。
柳永道:“瓦合之意为好合好散,两瓦相扣曰合。你们看这二人,再要发展下去就是典型的瓦合了。如屋顶上的瓦,一行朝上一行朝下,这叫阴阳瓦,直铺到屋脊上才抹少许灰,这就解决了下雨漏水和流水的问题,古人真的是非常聪明啊!瓦分阴阳,后人加以引申,比喻男女之偷情为瓦合,当然提供的场所就叫瓦舍了。”
离着较近的几桌客人注意力始终在柳永这面,个个听得新颖有趣,又是将信将疑,心道这个柳七果真名下无虚,什么虹分雄雌、瓦舍等张口就来,而且是引经据典又通俗易懂,讲得有鼻子有眼,你不信都不行。这个人学识渊博,又精音律,遇到了,万不可放过这个机会。
此时朱儒林也已调笑够了,来到桌边。
朱儒林坐下道:“我前几日去了一趟天清寺,那里的春色非常美,春天来得较城里早。真个是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京城居民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登上寺院内的繁塔,可以一览汴京城,还能欣赏大宋皇都春天的景色,不愧称为‘繁塔春色’。本朝被人称为酒仙的诗人石曼卿石延年新近写了首诗题在影壁上,在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着摇头晃脑地吟道:“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嗯……,其实我也就记住这么两句。”
朱儒林自嘲地一笑问道:“不如过几天我们再去那里一游,哪个愿陪我去?”
靠门边一桌有一歌女嘲笑道:“你刚才说什么?繁塔春色?告诉你吧,那不念‘繁’,应该念作‘婆’,汴京八景之一的‘繁塔春色’。你这一说,就看出你不是道地汴京本地人。”
“明明就是个‘繁’字嘛。”
朱儒林还待狡辩,又一歌女道:“朱兄你就别争了,是‘繁’字不假,但发‘婆’音却是真。繁台上住有一户姓繁的人家,这个字用做姓氏便读成‘婆’,这片高地便称为‘繁台’,后建的寺庙也因此得名。当今有些人不耐烦像我这样给外地人解释,索性直接写成‘婆台寺’,也还说得过去。你就不要强辞夺理了,免得让人笑你孤陋寡闻,愚蒙等诮。”柳三变听她最后两句引的《千字文》,这姑娘居然千字文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来。
那歌女的名字很怪,叫刘大斗。大斗见朱儒林不再狡辩,便放缓语气道:“既然你刚才提到‘繁塔春色’是汴京八景,那就再考考你另外七景是哪些?”
朱儒林笑道:“这个恐怕难不住我,我去过城北的开宝寺,寺内的铁塔极高,直插云霄,虽非‘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星星够不到,但白云却触手可及。铁塔巍然高耸,白云轻轻擦顶而过,悬铃在空中叮当作响,站在塔下仰望塔顶,可见塔顶青天,腰缠白云,景致壮观。塔身内砌旋梯登道,可拾阶盘旋而上,我是健步如飞直登塔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