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李维斯回信_分节阅读_第8节(2 / 2)

  后排车窗降下,赵声阁靠着椅背,手很随意地搁在窗沿,朝他点点头,问:“怎么?”

  卓智轩微弯下腰,把东西交给他:“服务生打扫发现的,应该是你的东西。”

  烟盒与打火机被牛皮纸包裹起来,齐整、干净,不像一份打扫拾漏的遗失物品,像一份礼物。

  赵声阁接过,拆开,看了一眼,眼眸倏然抬起,直直望着卓智轩,目光静而缓,深不见底。

  卓智轩手心忽然冒了些热汗,明明这个姿势,他才是站着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但赵声阁眉眼浓黑,不带意味看人的时候也能叫人读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审视和凌厉,即便也许他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

  卓智轩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大家一起玩橄榄球,他们几个在赵声阁领的那一队,输了比赛赵声阁并不会生气,他总是很耐心地指导大家调整战术,然后说几句鼓励的话,不多,但很有份量,有些人身上与生俱来领导力和安全感,很容易就把一群人凝结起来。

  赵声阁对做得不好的同伴很宽宥,但是有人假意越位回传,他便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出现在赵声阁的身边。

  不够强可以宽容,但是撒谎作弊,赵声阁不会原谅。

  卓智轩真的很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人在赵声阁面前撒谎会不心虚。

  噢,真有一个。

  陈大慈善家。

  他真是上辈子欠陈挽的,不,这辈子也欠他一条命。

  就在卓智轩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赵声阁对他很淡地笑了笑:“劳烦你跑一趟。”

  “……没有。”因为要同他说话,卓智轩始终维持着俯首的姿势。

  赵声阁递给他一支烟,拍了拍他的肩,说:“酒店很不错,开张吉利”,然后离开。

  “……”

  陈挽在酒店帮卓智轩送宾客,不知道自己无知无觉中跌跌撞撞逃过一劫。

  他总是觉得赵声阁不会记得住他,但他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很令人想犯罪的脸,也不知道,赵声阁的一天里可能要处理一百件事情,但他一个星期需要见的人或许都不超过十个。

  何况,他是那样一个警觉敏察、疑心重重的人。

  赵声阁翘着腿坐在车后排,把玩着那只打火机,随手扔到一边。

  海市的天气阴晴不定,这会儿车窗外已经飘起雨来,雨水像断线糊在玻璃上,风很猛劲,估计天文台又要准备发红雨警告。

  上一个八号风球撤离海市的第二天,赵声阁开完视频会议去谭又明的会所。

  那天晚上的灯光、普乐甚至温度都异常适宜,令人放松,和之前去的每一次有些微妙不同。

  果盘端上来的时候,沈宗年问谭又明:“你这儿搞服务升级啊?”

  赵声阁靠在沙发上,扫了眼那个几乎都是他喜欢的亚热带水果果盘。

  山竹己经被用刀划开了个很浅的十字口。

  这种麻烦又娇气的水果,掰开会沾一手紫色汁水,但事先把果肉挑出来没几分钟又会氧化变色。

  划了个口就方便许多,容易掰开,又能让果肉依旧被裹覆在果皮的保护之下。

  还有一种叫红宝石的柚子也被剪开了口,去了核,连赵声阁这样挑剔的人那天晚上都多尝了几瓣。

  不是谭又明的会所搞升级服务,是多了一个操心的人。

  陈挽隐在昏幽光线里收敛自己的存在感,赵声阁光明磊落地在聚光灯下审视评估他。

  这样的场景不只一回。

  一次饭局结束后在沈宗年的茶庄里,几个男人围坐在八仙桌谈生意经,陈挽就自己拎着个茶壶去烧水,泡茶。

  他几乎不说话,手很白,右手食指与中指指根之间有颗很小的痣,随手指张合时现时隐。

  整个人看起来温良恭俭,宜家宜室。

  连烫杯的温度都被他算计得握在手里刚好。

  诸如此类种种细节像精密的图标钉在赵声阁的脑中。

  有陈挽在的地方,连空气的湿度都是最让人感到舒适的。

  次数不多,但也足够了。

  足够引起赵声阁的警惕。

  其实平心而论,陈挽行事自然坦荡,他的细致体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润物无声不着痕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一视同仁。

  对身份显赫的谭又明们不谄媚,对不小心洒了酒的服务生不责备,有礼有节,进退得当。

  他很聪明,企图将这种细致体贴的社交礼仪变作无差别的人情世故——不是在刻意对谁好,是对众人喜好都一视同仁,都观察入微,都面面俱到。

  他擅长把自己塑造成一种以下侍上的庸俗形象示于人前并不断深化。

  这些都顺理成章,没有漏洞,陈挽炉火纯青,陈挽出神入化,陈挽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他遇到的是赵声阁,全身上下心眼比菠萝孔多的赵声阁。

  人人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接受着陈挽的好,赵声阁不。

  赵声阁不至于那么自恋,可谁叫陈挽那天晚上在泡大红袍的时候过了两遍水才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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