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梁书》卷28,世宗光帝八,新弘五年至八年30(1 / 2)

(注:新弘)五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

二月,世宗以京兆尹阳益为征南大将军(注:昌泰五年,阳益犹为前将军,盖后转为京兆尹),总关中、山东兵马十二万,自褒斜道入,南伐伪同。又敕黔中太守安杰率黔楚兵马游击于巴蜀之东,以为大军声援。

三月,阳益所率前军入褒斜,伪同主羊诚使其大将刘隆、齐汾各率甲士二万,犄角而前,奋进冲击,羊诚亲率贼众踵之,遂大破阳益,王师奔溃而北,迸窜褒斜,相与拥挤,蹂躏践踏,贼众遂乘胜追北,斩虏王师数万,其尸骨塞道,填壑而夷。初,伪同伪廷文武闻王师大众道褒斜而来讨,皆惊惧,请塞关守险,固持以对,羊诚不以为然,力排众议曰:“今敌尽势而来,有轻我之心,正宜纵之以入,乘其前军方越险隘,后队仍困峡谷,击其半度,必能一鼓而破之,然后问鼎关中,大业可成!”遂如其所策,竟大破王师云云。

呜呼,古人云:“欲进而先退也”(注:语出《苍皇诫子书》。历代皆以为此句不须断,而解意稍不同。文朝罗朋《苍皇诫子书注》以为,“而”者,言反转也,谓人若欲有所进,反将有所退,此乃苍皇诫其子孙,当以谦冲卑挹为怀,毋进而无厌也;赵朝李浑《苍皇诫子书注》以为,“而”者,言顺承也,谓人若欲有所进,必当先有所退,然后有所进,此乃苍皇诫其子孙,欲有所得,必当先有所付焉。后文黄福《苍皇诫子书会注》、梁朝宗孟《苍皇诫子书评注》并从李说。《梁书》在此亦从李说)信矣!何也?夫若欲有所进,必当先有所退。有所退,然后有所备;有所备,然后有所对;有所对,然后有所克;有所克,然后有所进也。天下事皆若斯,用兵斗战者亦然焉。伪同主羊诚属国朝来讨,欲奋一战之勇,而博盖世之名,遂先为退策,以引王师,然后负凶以逆,竟折戟天兵,虽僭伪之贼,亦可谓得古人之旨。

是月,羊诚僭称“大同皇帝”于汉中,署置伪百官。

四月,羊诚率众出汉中,北盗京兆,所到推锋摧枯,王师城戍望风而降者数,陈王叶栋疾总关中兵马南逆,与战废丘,距而持之。是月,羯猾乌罗奉寇冯翊,河东太守马杭率众劫击,遂破而退之。

五月,羊诚数击陈王叶栋,栋每坚壁不与战,羊诚遂四遣其将帅,陷地略民于京兆。陈王叶栋潜使人侦得,伪若不知,犹坚壁不出,诚众遂益散。六月,陈王策其势分,遂夜中举火建旗,鼓噪吹角,突袭诚营寨,贼众惊惧慌乱,懵然不能成阵,陈王乃率众奋击,王亲持长枪,被甲跨马,冲锋陷阵,于是士卒莫不激昂,用大破贼众,馘禽万计。羊诚单马奔逃,仅而身免,遂收其散兵,奔还汉中。

七月,伪齐主龙浑率大众寇辽西,辽西太守侯多罗与战不利,遂请救于洛阳。是月,陈王叶栋请率众南平巴蜀,世宗将许之,奉常张竟密谏曰:“王师新遭大败,不宜再筹南讨之谋;陈王方建奇功,不宜再立盖世之绩。”世宗悟之,遂寝其计,但使缘边诸郡曾益守备耳,又以陈王有功,使遥领“大将军”。

呜呼,古人云:“以庸凡之材,狎奸佞之竖,国其何不弗?”(注:语出《同书》,文朝西门珩《同书注解》曰:狎,近也;弗,绝也)信矣!何也?夫历代庸平之主,累朝凡常之君,虽其性不至于狂狷,其行不至于暴虐。然其往往不能明辨是非,难以分别善恶,怀易染之品,持善变之心,至于动为左右一语所惑,轻受近侍片词而诡,于是昏昧乎奸邪,蒙蔽于佞竖,回其原善之初心,弃其本仁之旧志,遂有政废而纲颓,国衰而民怨者云。察世宗之品性,谅不可谓暴虐昏聩,止庸常之主,若无虺蜴蛊诈,必不有所斁坏;脱有豺狼煽惑,会将至于倾沦。其卢承煽怒,遂构怨于水忆,至半壁罹兵戈之毒;章骜吹险,乃引狼而入室,速百姓受剽掠之祸。至是陈王摧贼诚于废丘,挟摧枯之锋锐,若一鼓作气,必能永绝南道之患,而竟为张竟一言所动,纵此良机,何其恨矣!前贤所戒,不能言伪!

八月,世宗敕渔阳太守耿荣统渔阳、广阳二郡兵马,并三郡獏奚(注:谓三郡獏奚者,言侯多昌其部,雁门、上谷、代三郡也)胡骑数千,赴援辽西,与龙浑战。比荣率众将至辽西境界,时龙浑已数破侯多罗,济辽水,推锋进斗至于徒河,围而攻之,荣遂选精骑八千,衔枚裹蹄,星夜奔驰,遂自北道抵徒河城下,奋击袭浑,浑众惊扰,狼狈与战,王师遂大破之,贼众奔溃而逃,为王师所跻,或投唐就水而溺,凡死者数万,龙浑与其左右千骑遁走,仅而身免。耿荣遂率众乘胜追蹑,降伏光复,至于辽水。是月,蜀郡地震。

九月,耿荣与伪齐主龙浑所部对持于辽水东西。初,侯多罗虽为龙浑所蹙,请救于国朝,然惟欲国朝为之驱逐龙浑,不乐使王师越辽西而光辽东,惧其为国朝所夹于东西,且忧王师假道而灭之,遂阴遣人挟重礼,贿卫尉章骜,乞其使王师班旋。于是骜遂间言于世宗,以国朝累年征伐,民疲争战,请使耿荣还师,世宗是之,遂敕耿荣班师。是月,羌酋万和隆驼寇扶风、京兆,为郡县所摧退。

十月,耿荣数与龙浑战于辽水东西,频破之,将尽锐而东,一举光克辽东,忽得世宗班师之敕,大惊,欲有所表请,侯多罗乘隙言曰:“我闻中州之法,君为臣父,父有命,子何其辞邪?”荣遂不知所措,其左右或劝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强寇垂破,奈何骤还?”侯多罗遂勃然曰:“此等竖子,若在草原,已异身首!”荣遂怅然,竟班师,既还,遂语其妻郑氏曰:“今遗此贼,必为后患,功挫垂成,何其恨矣!”

呜呼,古人云:“苟利社稷,不妨专之。”(注:语出《素经》)信矣!何也?夫事若出于万钧,变脱兴于刹那,君父遐居万里,天子远坐朝堂,不能即晷因时,就刻制便,遂或至未明于形势,不解其详实。故临事之臣,对戎之将,或料其能利于社稷,或甄其非适乎眉睫,偶有权且以专之,洎乎事克而再奏,不妨称其忠纯也。耿光祖之统兵马于万里之外,对彊寇乎霜刃之间,战阵际会,瞬息万变,假因其所处,利社稷而专之,未尝不可,而竟为侯多罗所诈,至于顿弃良时,何其恨矣!

是月,羯猾乌罗奉僭称“大夏皇帝、羯猾单于”于上郡,署置伪百官。

十二月,河北大雪。

六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审断不公。三月,左丞相、渔阳郡公罗幕薨。

四月,以右丞相薛勖为左丞相,卫尉章骜为右丞相。五月,氐酋旁铁猾率众寇扶风,陷落数县,羌酋万和隆驼于是亦率众南寇扶风。六月,陈王叶栋总关中、山东兵马数万,奔驰而西,击羌氐,频破之,至七月,遂退走之。

七月,张掖太守令狐忠率众讨武威獒虏,不能克而还。九月,世宗幸长安,慰劳关中将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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