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 卷十六 格孟扶楼列传83(1 / 2)
格寻,字仲寿,常山夏人。寻少机知,善言论,喜韬略之术,慕纵横之杰。属梁愍帝朝,寻观其世事扰乱,遂思因际腾飞。时侯多图发据有燕代,寻以其为雄主,遂怀刺赴谒,无道以干图发,于是次第求辟于西代诸将,以素无声名,并见屏斥,遂怅然叹其不逢时机,将去而还乡。
时太祖为骁胜将军,闻寻所为,奇而欲与相见,遂使萧崇觅寻,得之,崇与相谈,以为才俊,遂请还见太祖,寻对曰:“比来为诸将军所斥,心灰意冷,已无释褐谋禄之意。”崇大怒,拔剑抵寻项,曰:“足下深怀谋略,脱为梁所用,必成大代之患,今日之事,岂能由公!”寻大惊,遂从崇谒太祖。当时初冬,而太祖见寻,怪其汗首,问曰:“今日不热,卿何若多汗?”崇遂以所为相述,太祖大笑,握寻手曰:“此在下长史萧崇,昔为无赖,性素倨横,卿毋怪矣!”遂奉其上座,与论兵谋时势,彼此意甚合,遂相钦服,属时太祖方失将军司马,遂曰:“卿若不嫌我军号卑,愿以司马相托。”寻问曰:“我若不从,奈何?”太祖笑而戏之曰:“萧长史在侧帐。”寻曰:“若如公言,我今日难出此营邪?”太祖对曰:“非也,我之意,若卿不从,使萧长史送卿还家。”寻乐而对曰:“将军诸僚,司马为大,公既不嫌仆无名第,仆何嫌公军号大小?”太祖遂喜而握寻手曰:“今日得卿,庆侔新婚!”遂以为骁胜司马,太祖征伐斗战,图计多寻所建,频有谋谟之功,故军号数易,而寻常为司马。
太祖斩侯多其桑,距勃觉黎,其间兵谋,多寻所创。时太祖摧勃觉黎于东道,黎粮匮而遁,诸将无不欲穷追以捣穴,惟寻建言曰:“去岁河南大旱,郡县谷粟寡薄,今彼虽以粮尽而退,而此亦不能支用于久战。脱恋追北而深入齐鲁,勃觉黎负隅顽抗,凭靠坚城,数月不能戮之,臣窃恐此间亦将有所扰乱,此岂非满弓弦以受河北、江表邪?故为今之计,莫若先还洛阳,整齐旌鼓,期待时机,一举斩灭勃觉黎。”太祖是而从之,遂伪遣兵马造追势,以驱勃觉黎,实率其兵马还于洛阳。
后侯多正乎引北夏主乌罗剌来寇,太祖问计诸文武,寻建策曰:“今正乎残戾猖獗,引碣滑而南,乘威风以寇盗,士气方锐,不宜与之争锋。而河北素非洛阳所能有,今纵弃之,未足为亏,若能以此饵而骄之,使道邯郸而乘冬济河,逡巡于河南,则我可坚壁清野以距之,且使莫不藏守河内,乌句竟隆保巨鹿,至来春河水渐深,彼进则顿于坚城之下,寇掠无所得取,退则为河所沮,又见河内、巨鹿所夹,然后殿下总锐旅以击之,必能摧其蜂虿。”诸将或以此泰险,太祖问萧崇,崇对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遂定计,遣使命莫不藏、乌句竟隆各守其郡,且使劼泰率众东屯,以备非常,而密使侯多怀离率众弃邯郸而南,竟诱正乎与乌罗剌众南渡,瓮中捕鳖,卒摧二寇。
王师既破侯多正乎与乌罗剌于河南,诸将或请深追尽歼之,而寻谏曰:“穷寇莫追,以其必以死斗,今若纵其北走,而以众蹑驱,其必丧胆逃窜,取河朔易如反掌,然后百道齐进,困诸河东,使插翅而难飞。”太祖从之,乌罗剌果弃邯郸,让常山,遁守河东以抗王师,卒为太祖所灭。
太祖封温王,以寻为温司空,俄而进为温右相。时诸文武皆劝太祖称帝,太祖以大权在己,九五名号而已,不欲行其事。属寻拜相,太祖为设宴庆之,寻乘酒酣微醉,大言于众以潜示太祖曰:“大王既为温王,而我已为温之丞相,权位封极,盖可归老竹林矣。在座文武,不知尚须几岁以自奋焉?”太祖闻其语,遂明其意,洎乎宴席散退,太祖潜还寻宅,问之曰:“先生方才之意,岂非劝孤代侯多氏?”寻不测太祖虚实,对曰:“方才醉耳,忘仆所云,实不知陛下言何。”太祖遂曰:“先生所言是也。今众将诸卿,所以捐家室而弃土壤,从孤奋战于矢石之间者,无非图建功名也,若以温位限之,谅沮其自奋之心。”寻因对曰:“大王见是矣。”太祖乃问曰:“何以服天下?有故事可以因之不?”寻对曰:“大王驱间代于江南,灭伪逆于河东,龙兴之迹,类于文室;廓清所跨,超迈前齐,此绩业之隆,足服天下。往昔赵室代文,开辟仪法,其礼典规模,今皆可得,又有鲁齐、文吴之禅代,并足以为故事。”太祖然之,遂受代禅。太祖既称帝,以寻为司空,封曲阳侯。
洎乎太祖伐西秦,寻从旅征。时太祖西逼京兆,旁铁错叛秦主旁铁左虎于陇西、金城,东趣扶风,左虎不能抗,遂敛众于长安,欲使太祖与错搏战。而时旁铁错率众逼秦北地郡,太原郡王罗台步切率众略地秦北,已取朔方,亦将图北地,寻遂说图哈曰:“今旁铁左虎所以敛众于长安者,欲使我与旁铁错相斗,若使太原王南取北地,遂与旁铁错兵锋相濒,此恰坠贼计中。今宜止太原王,命北趣九原,以避旁铁错,且遣使与旁铁错相约,二分关右,然后陛下总兵马以困长安,待禽斩左虎,然后铠马西征,荡平秦陇岂有所难焉?”太祖从之,竟困降左虎而斩错。两丞相府立,以格寻为右相。永宣十二年,迁左相。
太统三年,明武以碣滑频扰西北,欲加征讨,寻建计曰:“臣以为,漠碣所以敢侵掠圣朝,犯塞扰边者,非惟其凶婪,亦以伪凉与其勾结。近年而来,碣滑每尘张南盗云中、五原与朔方之时,伪凉必陈兵列甲于西北,寇我安定,侵我陇西,至于关中之师,不暇北赴;河北之兵,难以兼援,此漠羯所以能荼毒边城者也。而漠羯居逐水草,往来不迹,我进则彼退,我退则彼近,虽出师动众,所获首级往往不能满千,今纵举大兵以伐之,彼若西向而遁,王师既不能深追,恐徒耗资费,难以尽殄。今未若扬声北讨沙漠,而潜勒王师,径趣凉域,禽戮诺尊,封疆西北,绝漠碣之强援,断凶寇之右臂,然后再整旗鼓,百道并进,东西一时齐举,必能肃清沙漠!”明武从之,遂灭西凉。
明和二年,齐主龙准与梁渔阳太守耿峤斗于燕碣,寻建计于明武曰:“大温廓清淮汉而北,所到莫不披靡草偃,心悦归诚,惟龙准据辽列而狼啸,耿峤窃燕碣以不宾,为社稷之东患,诚皇朝之北忧。今二敌自相角斗,缠战渔阳,彼此相持,分见疲窘,正宜为渔翁之际。故窃以臣见,今应乘其胜负未分,而兵锋各挫,提师百万,建旗东讨,必能一鼓而殄两寇,肃清辽碣,播化遐区。”明武从之,卒克渔阳。五年二月,寻薨,时年五十九,谥曰“文宣”。寻历事三朝,前后大小谋略,建献无算,为皇朝重臣,太宗深伤之。
寻与太祖情志相合,彼此得意,常互为戏言,而太祖未尝以为忤。先是,格寻既为司空,太祖尝与元功近臣燕乐,思寻风太祖称帝事,遂谓寻曰:“微卿,无人称我陛下。”寻说然对曰:“微陛下,无人称臣格公。”萧崇间之语曰:“微臣拔剑,陛下如何与格公相睹?”太祖大笑,曰:“萧相拔剑以逼,朕言语相胁,君臣协力,始网格公,真一时畅快也!”满座拊掌捧腹。
寻五子,嫡长子格周嗣位,而寻戒其子孙勿涉仕途,周遂隐于中条,放情山林之间,犹喜对牛羊而弹琴,人或问曰:“牛羊不解曲意,奈何对其弹琴?”周对曰:“非也,牛羊不涉世事,更能解我曲涵,人心多杂,反不能明我琴意。”时人号之“琴侯”。周子格络嗣位,隐于伏牛山。络子依制除爵,遂不闻名。
孟济,字叔平,济北夏人。济少家贫,而励志好学,喜读经史,沉研典章,博闻强识,声播于远近,郡县以为才生。属侯多图发率众济河而南,围洛阳,击齐鲁,遂陷济北。时侯多叔那所部在济北,多所涂炭,而先是,太祖尝令部将干塔夫阿率众二千从叔那在齐鲁,所到勒其士卒,军纪严整,与别将迥然,济遂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