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 卷二 太祖本纪下69（1 / 1）
二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举荐贤良。四月，诏以左丞相劼泰为征南大元帅，总兵马十万伐僭梁，击其东海，连破梁兵，取数县，困梁东海太守汪福于郯（注曰：东海治所在郯）。梁主叶麒闻之，命其九江太守周纯为征北将军，总其庐江、九江、东海、广陵四郡军事，统江北士卒十万，赴东海以抗王师。五月，周纯与劼泰战于郯，王师不利，纯大破泰部，泰殉国于阵中，其所将步骑尽为周纯所斩虏，兵马丧没以万计。初，太祖与劼泰蚤相结识，特钦重之，常寄以偏师征战，每所向捣偃，威名冠于朝野，至是一战为周纯所斩，远近闻之，无不震愕，京师为之慑惧。太祖得劼泰殉国问至，属猎于城外，惊曰：“周纯何方神圣，竟一战而害皇朝首相？”皇后索奈氏在侧，疾目之，太祖遂抽矢中一走鹿，曰：“彼虽骁健，犹若此鹿，朕必能禽之！”遂即日命右丞相萧崇辅太子守洛阳，躬率大众赴淮海以逆王师。六月，周纯围彭城，又使别将宁洪寇沛郡。纯连破数县，乃围淮北督统奴木塔于彭城，塔凭城固守。是月，太祖率兵至萧，属周纯偏将伊苏率众寇陷萧县，太祖遂率众奋击，与战萧北，破梁兵而斩苏，下萧，乘胜扬尘而东，抵彭城。初，周纯一战而斩劼泰，王师将卒颇怀忧惧，故太祖闻伊苏次于萧北，乃与索禽措选锐骑奔驰以进，激战枭苏，王师上下闻之，士气遂奋。
七月，太祖至彭城，连旌旗，陈铠甲，士马相属，军威甚隆，周纯登丘望见，稍惮之，遂退屯于彭城东南，坚壁以距王师，太祖遂接营对之。八月，周纯数犯王师，太祖与战皆击退之，纯用敛众不犯，太祖乃击纯垒，纯闭营固守而已，太祖用图奇袭，遂止击战，与徒对跨旬。九月，太祖夜袭梁营，而为周纯所策，入其伏中，为其所冲，于是王师不利，太祖率左右兵将力战，破围而出，而王师竟为纯所摧，折损万计。周纯虽率众来追，太祖避其锋芒，用弃彭城，西守萧县。十月，周纯逼萧县，太祖凭城距之。十一月，梁将宁洪破斩沛郡太守素云亨，陷沛郡，遂率众趣萧。十二月，周纯命其别将曾泉寇梁郡，太祖乃命淮北督统奴木塔固守萧县，自率兵马逆曾泉，破泉而距之于栗、酂之间（注曰：栗、酂皆属梁郡）。
三年正月，诏会河南北诸郡士马以赴彭梁之间。二月，周纯挑战于奴木塔，塔怒，率众出战，不利，为纯所败，塔遂敛其兵马而城守。是月，太祖数破曾泉，退之数十里。四月，同主羊综犯僭梁，为其中游将帅击走。五月，周纯击萧，破其城，奴木塔与战不能胜，遂弃萧西走，退据下邑（注曰：下邑，属梁郡），周纯蹑塔，太祖遂留索禽措距曾泉，自将胡骑赴下邑，以抗周纯。六月，太祖与纯战于下邑，相持城东，不能进退，太祖遂命奴木塔坚守不出，潜率兵马道鲁郡以趣彭城。是月，索禽措与曾泉战于下邑，泉初破措，而措敛众固守，泉不能进，措又击泉，破之，斩其别将王涯。七月，太祖率众自鲁郡南逼沛县，破僭梁彭城太守裘涛，斩虏数千，裘涛遂弃沛县，奔守留县，太祖进战，迭破梁兵，围留。周纯使其将张存与奴木塔相对，自领兵马救留。八月，太祖与周纯战于留，互有胜败，遂对峙城北。是月，叔孙彦寇广阳，广阳太守扶楼果铎距之，河北督统张苏率众往讨，遂击而退之。十一月，曾泉击索禽措，措不利，弃下邑，退保栗县，曾泉乘胜来追，索禽措怒，回众击泉，破之，乃与泉对垒于栗南。
四年正月，太祖命奴木塔分其兵马，助索禽措击曾泉，措遂破，走之于酂城。周纯惮曾泉为索禽措所摧，遂命其将张存率众突进，击奴木塔于下邑，欲以牵其兵马来救，而奴木塔敛众固守以抗，存竟不能取利。二月，邯郸太守乌句竟隆率河北兵马三万余新至，太祖命其援赴下邑，遂与奴木塔里外击张存，摧之，存遁守萧县，周纯即命其镇北将军宁洪分众赴萧以抗王师。四月，奴木塔击宁洪于萧，与战不利，遂西退。初，太祖始至，数为周纯所挫，于是王师颇惮纯，后太祖既数与纯战，晓其虚实，知其术略，用渐能抑其锋芒，于是王师将校士卒志意稍奋，纯遂难以进于尺寸，顿兵彭梁之间积年，而粮械不能充用，遂请救于其僭主叶麒。六月，秦主旁铁勃丹陷僭梁长安，尽取关中，俄而迁其伪都于长安。七月，曾泉犯索禽措，措与战不利，退保于栗，曾泉遂分其兵马赴留以助周纯。是月，巨鹿人黄造反，为所在郡县所讨平。九月，周纯得其江南资援，用犯太祖，太祖距之微不利，遂还屯沛县。十二月，奴木塔数与宁洪战于萧，间有亏利。
五年正月，周纯数犯太祖，太祖保胡陵以持之（注曰：胡陵县属鲁郡）。三月，宁洪破奴木塔于下邑，斩虏王师数千，奴木塔西守虞县。四月，周纯数总兵马以击胡陵，太祖坚阵以待，周纯遂为太祖所逆摧，壁于胡陵南。五月，宁洪、曾泉击栗县，索禽措与战不利，弃栗，西保睢阳。六月，太祖与纯战于胡陵南，不利，太祖退保昌邑。时齐鲁所在，以王师数挫，守令颇有摇动而欲附贼引寇者。七月，周纯使其部将张存略地于齐鲁，遂寇陷琅琊。是月，梁北平太守叔孙彦卒，其子耿峤统燕碣兵马。八月，太祖留太尉索禽余率兵马固守鲁郡，躬率兵马东进，以救齐鲁，比至齐，张存已陷胶东，遂与相持于齐郡境内。是月，颍川人张群反，为郡县所摧平。九月，周纯击索禽余，余不利而走，鲁郡失守。太祖疾分命索禽余、多剌耳守东郡、济北，坚壁清野，固垒深沟，勒令不许出城野战。是冬，河南淮北大寒，故我寇休战而对峙。
六年正月，太祖使多剌耳赴齐郡以持张存，躬率众还守济北。二月，宁洪与曾泉寇睢阳，击索禽措，措不利而走，宁洪遂陷梁郡。三月，秦主旁铁勃丹总大众十余万，出函谷以寇陕（注：陕县属河南尹）。河南尹罗台组噶距战，不能抗，陕遂陷，组噶退保渑池，请救于太祖。时周纯东逼，勃丹西寇，洛阳群臣遂感忧恐，太祖闻秦来犯，乃敕前将军由亨统步卒守济北，自率精骑铠马还洛。四月，太祖既还洛阳，先遣使巡行城内，陈周纯窘困之势，且命其铠马耀威城中，以定人心。又会洛阳群臣，示以泰然不迫，口受击防布画，分遣诸将于郡隘，须臾之间，悉得条理，卿将见之，遂稍感安稳，太祖遂总其胡骑并洛阳禁旅，西趣渑池，固垒坚壁，阳将待其诸郡兵马来会，旁铁勃丹遂亦固垒持我，而太祖密令河东督统罗台步切潜率精骑数千，自夏阳西渡。是月，周纯寇王师诸将，索禽余、索禽措、多剌耳、由亨等将各奉命固守不与争锋，周纯遂不能有所进。五月，罗台步切济河而西，时方仲夏，雨盛河涨，秦兵不意王师来伐，遂乏其防备，而步切率精骑乘夜建桥，凌河而西，乘秦兵不测，以死地激其将校，故王师莫不奋踊，用一鼓而破秦兵，取夏阳，又南逼临晋。太祖又命安西江军桑崇率众自封陵犄角而前，以夹临晋。秦主旁铁勃丹闻之，惊惧，烧营将西，太祖间之，劝将将帅，激励士卒，总众鼓噪以追蹑，河北督统张苏又以其兵马截勃丹，于是王师前后齐奋，遂大破秦兵，进锐殄殪，斩首数万，尸骨铺叠，勃丹仅而身免，间道西遁于关中，其余众数万，悉见俘虏。太祖逐北，至函谷，或请乘胜平秦，太祖不之曰：“勃丹弱虏羸寇而已，朕欲禽之，易于碾蚁，然今大敌在东，不宜耗资力于关中。”遂还，且命罗台步切撤围于临晋，筑城造垒于夏阳以守之。六月，太祖赴东郡以抗周纯。九月，周纯分命其将苏录寇汝南。是月，草原莫奚寇雁门，为边军所击退。十月，汝南郡尉题博彻叛降僭梁，汝南遂陷。十二月，太祖与周纯战于东郡，数战破之，前后斩虏数千。
七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赈济贫弱。二月，太祖与周纯相战于东郡，不利，太祖遂命所在凭城固守不与相争。四月，周纯粮阙，遂稍寝其寇势。六月，太祖欲乘周纯粮械不供退纯，遂以众击，竟未能克之。八月，僭梁左丞相顾饶、右丞相朱复等相谋，控禁梁主叶麒。九月，太祖数与周纯战，不利。是月，梁召周纯还而诛之，太祖初闻周纯还，大喜，遂率众尽锐南寇，于是败牛获，累破梁兵，光鲁郡。俄而梁又斩其将曾泉、裘涛、牛获、苏录等，并诬周纯以结太祖而谋反，十月，以其事宣于天下。
十月，太祖闻纯冤死，愤然语左右曰：“叶麒小儿谓周世臣通朕，朕乃不知！周世臣天下英雄，忠勇盖世，竟以此含冤而死！”纯字世臣，太祖钦之，遂字称。于是传檄远近，揭顾饶、朱复之诬陷，为周纯昭雪。时纯所部将卒既皆忧惶惊愕，太祖复传檄招引，于是北奔来归者万计，又纯将张存保纯少子周亭在琅琊、胶东，太祖闻之，遂遣使以大义利害劝存，存遂率其部众三万人以琅琊、胶东归附，太祖大喜，以为征东将军，加领胶东太守，封即墨侯。是月，太祖命索禽余、索禽措、多剌耳各以所部击梁将，梁帅宁洪率众以抗，而其兵志瓦解，又新丧骁将，遂频战皆为王师所摧，诸将遂推锋进战，宁洪率众南遁，于是索禽余光梁郡，多剌耳光彭城，索禽措进兵至于汝南境内，太祖躬总大众追宁洪，迭破之，洪保沛郡。是月，诏免新光诸郡今年租赋税，并免明年租赋税役半。十一月，太祖与宁洪数战于沛北，破之，连下数县。是月，索禽措频破梁将于汝南，光数县。十二月，太祖频破宁洪于沛郡，洪知沛不能守，遂东遁东海，太祖遂乘胜光沛全郡。索禽措破斩梁汝南郡将，又光汝南。是月，同主羊综犯梁，虏略而去。又是月，梁主叶麒改其明年僭元为“常泰”。
八年正月，太祖率众十万，伐东海，击宁洪，洪三战皆为王师所摧，遂弃东海而南遁。二月，太祖取东海，尽取淮以北。三月，同主羊综犯梁。四月，太祖列仗缘淮而亮甲，宣威慑惧僭梁，遂班师还洛。六月，太祖至洛阳，封赏有功诸将，诏免海内今年租赋税役三一。是月，诏以索禽余为左丞相，多剌耳为太尉，扶楼前亨为司徒。七月，诏遣使巡检海内胡夏户口，分为胡夏两户，散诸胡种族，以部落杂而居于境内。十一月，秦主旁铁勃丹薨，其弟旁铁左虎攻杀秦太子旁铁左虎，夺嗣其位。十二月，秦陇西太守旁铁错传檄秦竟，陈左虎篡位之逆，以金城、陇西二郡反抗左虎。是月，太祖闻秦室倾轧，大喜，遂分命诸将，规布讨伐留守之图，将亲征关中。或问曰：“去岁摧捣间梁，兵不跨淮，今日秦乱未深，其甲尚众，陛下何以便谋西伐？”太祖对曰：“间梁虽失天命，然犹驱半壁，去岁折戟，以其将相内斗，遂不能协心以来寇。我若跨淮伐其巢穴，其会将凭江淮之险，举吴楚之人，负隅而顽抗，恐数年之间，难以成功。而观其君臣之志，徒虑守疆偏僻，非有北望之意，故我若西伐关中，其会不敢来寇，此正可使我间之而先清北宇，再定南国。且秦室曩虽为朕所摧，然其锁关河之险，据天府之区，今年已破西凉，大有尽取秦陇之迹，若使奄有函谷以西，居高临下，寇扰山东，诚社稷之大患，不若今乘其摇动，一举殝之，以杜余秧而绝遗恨。”是月，得海内诸胡凡五十七万六千二百落，二百六十七万三千八百余口；诸夏凡九十三万五千七百户，五百三十八万一千二百余口，胡夏凡八百又五万五千一百余口。
九年正月，太祖留左丞相索禽余、右丞相萧崇守洛阳，辅太子丘余监国；敕淮北督统奴木塔扰梁淮南、河南尹罗台组噶扰梁汉沔，以牵其众；敕河北督统张苏率众备于塞下，以防北狄南寇；又敕征东将军李统率众五万，自河南击函谷；太祖躬总大众十二万，自夏阳城西南以进，兵逼关中以伐秦，遂下临晋，破秦诸营戍，薄宁秦。二月，太祖击宁秦，秦宁秦令郝贞固守，太祖击城数日，竟破之，欲西进，属旁铁左虎将其兵马至，太祖遂整众逆左虎，奋击大破之，降戮万余，左虎惮，遂敛众坚壁以距王师。太祖又命多剌耳率众东取胡县，以迎李统。三月，李统与多剌耳东西夹击，遂破秦函谷守将，取函谷。是月，旁铁错破左虎兵马于扶风，西取数县，左虎大惧，分其兵马以西救。太祖间之，率众猛击左虎营垒，累战迭破左虎，左虎不能抗王师，遂自遁长安，留其诸将守长安以东诸城戍。太祖遂率众追之，分命李统略地于冯翊、上郡、北地。四月，太祖乘胜进转，破降数县，围丽邑，遂逼长安。是月，李统取冯翊，河东督统罗台步切又率众击上郡而取之，秦远近守令皆望风归顺。五月，旁铁错逼京兆，旁铁左虎东西临敌，遂弃诸县，聚兵长安，欲作固守之计，且欲使太祖与旁铁错相争。于是太祖克丽邑，又破京兆诸县，逼长安，罗台步切取朔方，李统取九原。是月，沙漠碣滑大举寇河北，掳掠劫夺，河北督统张苏率众逆击，遂破而走之。又是月，太祖用格寻计，遣使与旁铁错相约不犯。六月，太祖堑长围守长安，以困左虎。是月，罗台步切又取云中。又是月，西凉取秦天水郡，旁铁错降秦北地郡。
七月，左虎数出城来犯，太祖坚阵逆击，每摧秦兵。是月，罗台步切使李统守九原、朔方等郡，自率众至长安，与太祖合众围左虎。八月，凉与旁铁错战于金城，旁铁错击凉而退走之。九月，左虎每犯太祖，无不摧折，而其围困既久，城中士卒亡尽，粮械断绝，窘迫至于极也，左虎遂知不能抗天威，用开城遣使请降，牵羊面缚于城南。太祖大喜，遂陈士马，列旗帜而入长安，尽收伪秦公卿文武，减其职品而叙用，遣使安抚城中百姓，封左虎为高奴侯。十月，太祖以河东督统罗台步切为关中道督统、加长安留守，以征东将军李统为河东督统。十一月，凉破秦主旁铁错于金城，错固垒距守。太祖侦之，遂隙之，命征东将军李统率众击北地，躬统大众十万逼陇西。十二月，李统克北地，太祖亦入于陇西，取数县，旁铁错遂率众还保陇西。
十年正月，太祖与秦主旁铁错战于狄道，太祖大破之，斩首二万有余，错遁入枹罕以固守，太祖遂围之。是月，凉取秦金城。四月，太祖破枹罕，秦主旁铁错力战而死，太祖遂平秦。五月，太祖又加太原郡王、关中道督统罗台步切以京兆尹，使守关中，自还洛阳。九月，太祖敕右丞相萧崇率有司厘定皇朝官制。十月，太祖诏班其新叙官制于洛阳，于天下诸郡置营、诸县置帐，以统诸部落胡民，又于洛京设“两丞相府”、“大单于营”，以两丞相府统诸夏事，大单于营统诸胡事，其下各立群司百官（注：详《职官考》）。十二月，河北大雪。是月，诏以萧崇为左相，格寻为右相，索禽余为左辅，多剌耳为右辅。
十一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检括户口。二月，淮北道督统、彭城郡公奴木塔薨。三月，齐郡人彭焘煽动数县而叛，寇略所在，太祖命诸郡讨击，旬日平之。是月，诏以琅琊将军布伯卢为淮北道督统。四月，同主羊综犯僭梁，与梁相战，梁距之，至于七月始退之，综掠男女万口而还。六月，太祖命布伯卢率众缘淮示威，又敕河南尹罗台组噶击梁江夏、南郡，斩获士卒三千余，不克而还。八月，太祖诏境内郡、营、县、帐各举其贤良、方正、忠信者二人，送付洛阳策问，又敕其境内守、将，各举文学、才干三人，以报京师，命有司试其能不。十一月，诏左相萧崇、奉常乔云、少府齐泗率有司议定皇朝宗庙祭祀诸事，商榷礼仪鼓乐，并诏于京师开太学教生，置书阁秘馆，敕郡县建庠序以化所在。又是月，诏京师群官有司，议论诸事格式，条理万端章程，策定刑律，详画舆服，各方制度，皆加清厘。
十二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举荐贤良，审断不公。是月，有司上《诸司格式》《百官章程》。三月，有司上《皇朝礼仪集典》《皇朝刑律总录》。四月，有司上《皇朝舆服鼓乐全典》。太祖皆览而嘉之，赏赐有司官吏，班诸海内。六月，河南大水，遣使赈济救灾。诏免河南受灾郡县今年租赋税役半三二。八月，凉、同并寇关中，关中道督统罗台步切命西北诸郡固守以持凉，躬率兵马击走同将，复率众奔驰以驱凉，至十月皆走之。九月，太祖欲讨同、凉，或以今岁河南俭难请寝讨伐，遂罢之。是月，左相萧崇薨，太祖为之辍朝旬日。
十月，沛郡人李图叛，为所在郡县所平，图率残众奔僭梁。是月，诏以右相格寻为左相，司农卿孟济为右相。十一月，草原莫奚寇河北北境诸郡，掳掠塞下，边军力战击走之。时草原莫奚、碣滑频岁南寇，太祖憾之，遂欲亲征，俄而太祖龙体抱恙，遂寝其策，诏大赦祈福。是月，同寇扶风，为边军所击退。又是月，梁主叶麒闻太祖病，大喜而欲寇。十二月，太祖闻叶麒有寇盗之谋，遂命人手书与中宗曰：“朕以勤劳治业，遂致微疾，料卿虽窜巢江表，亦会怀首丘之心，若欲北向犯境，送死淮阳，兹正此良机，大可一试！朕已命淮北督统布伯卢、东海将军那叙达列铠骑千群，战甲十万，整旗鼓而迎卿，且特为卿造宅第于长安。卿脱欲并瘗先祖，舍今日而何待焉！”叶麒惮之，竟不敢来犯。
是月，太祖病跨月未见疗，遂自料余寿不多，用而强起，延会曩昔从龙元功于宫中，置酒欢宴，欲以乐竟此生。太祖酒酣，笑问群臣曰：“昔日骈骑纵马之秋，卿等焉预能有今朝？洎乎彼时，朕惟冀能有田数十亩，牛一两头，活身而养妹弟，平历此生而足矣，何意君临四海而称朕邪？卿等何若乎？”左辅索禽余对曰：“我当时不过一锻匠，昼夜所虑，惟此刀如何坚利，何意今日动静以十万兵马为刀，所向摧枯而振槁。”右辅多剌耳对曰：“索辅尚不忧衣食，我当时残破，家壁不全，只乞能有一屋蔽风，岂敢图今日之山庄楼墅哉？”河东道督统李统时在京师预宴，亦对曰：“臣时不过一卖席走贩，足迹未出两三郡，谁敢料数十年后，剖符而统河东五郡之广邪？”太祖抚颔笑曰：“我料海内之人，亦未尝预满座昔日凡夫，竟能扫清万里，席卷八荒矣！”于是欢醉竟宴。是月二十日，太祖崩于万圣宫，享寿六十五。遗诏太子丘余嗣位，是为太宗，又遗命皇后索奈煷临朝称制，以决万机。太宗登基，追太祖庙号曰“太祖”，谥曰“高皇帝”，葬诸晟陵。
太祖性沈重，每临大事，虽内亦忧惧，然常外示泰然，从容不迫，晏然以布规图，群臣众将见之，往往以为无虞，遂竟能安靖人心。又深善韬略，独断神机，讨寇伐贼，百战百胜，其将帅统众外征，每预戒其成败，从者无不摧枯，违者多罹折戟，虽沙场变幻，戎事纷纭，而临阵画攻守之略，须臾之间立决，众将秉之，频殄顽敌。其信任将相，推诚卿校，凡寄重事，未尝疑防，故而上下协力，用能扫荡群雄。
评曰：梁自凤翔之乱以来，德祚日衰，其阖境燎崩，神州逐鹿，裂土而称帝者数家，跨郡而建元者接域。其干戈无岁不举，战马一月未歇，中夏瓜分，乾坤瓦解，寰区充罹难之百姓，彻宇盈呻吟之嚎嗟。太祖高皇帝膺皇天之赐命，基历统之攸归，奋起于行阵之间，龙腾乎摇荡之世，始则众阙一旅，地无尺寸，世业不承，骑惟十数，竟张其骁雄，耀其神武，数十年间，东平齐鲁，北臣赵魏，南慑江淮，西降泾渭，殄殪群寇，廓开皇业。而其肇创之艰难，遘基之崎岖，更著其绩业之隆，章其威德之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