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2 / 2)

  他是什么想法呢?

  周寂疆面无表情,看向帝王,他罕见笑了一下,这是三年多来他唯一一个笑,恍然,如冰雪初融,春水暖阳。

  谢池春下意识摸上他手背,他含着惊喜:“丞相……”他以为这样弥补,周寂疆会高兴。

  可周寂疆下一刻就收敛笑容,太快了,好像真的觉得好笑,现在又觉得不好笑了。

  谢池春竟然看不懂他。

  周寂疆避开了他伸来的,仍旧是眼神淡漠,毫无波澜。

  “陛下说笑了,”他眼底平静,说,“周奴残破之身,难堪大任,再说,若是全天下人知道越国丞相之位竟让一个不干不净的卑贱之人占去了,怕是都得笑掉大牙。”

  “何况……”

  周寂疆停顿了一瞬。

  “陛下想让他人指责您昏庸无道,留下一个千古骂名吗?”

  周寂疆说出这句话其实还含着其他意思,他眼里空洞麻木,在说出“千古骂名”时有半秒停顿,眼神泛着说不出的冷。

  要知道,这世间百态,没有人一成不变。

  就像是以前周寂疆哪怕死也不会造反。

  “……”

  当时谢池春就那样沉默注视着周寂疆的脸。

  周寂疆能感觉到脸上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皮囊每一处,吃干抹净似的,要把他每一个细小面部肌肉走向都研究明白。

  帝王多疑,这种特性在谢池春晚年时尤为严重。

  他少年时期经历冷酷严峻的政治斗争,青年时就是统一天下气吞山河,仅仅用了十几年就结束了长达几百年的乱世,他残暴但也是当之无愧被人尊称“天子越渊”。

  切不提那十几年筹谋忍辱,谢池春幼年生活颠沛流离就造成他对人防备颇深,很难与人推心置腹。

  周寂疆曾在平川城见过他受尽白眼奚落那些狼狈,所以他理解谢池春,也包容谢池春。

  他不曾强求谢池春彻底接受他,只是想站在他肩侧,如谢池春所言,陪他扶摇直上做那天下第一人。

  却不想,天子多疑,有一朝会落在他头上,他终究还是被自己对谢池春那份包容,反噬其身。

  想到以往,周寂疆难免气血翻涌,喉头腥甜。

  他还在帝王视线威压之下。

  帝王似乎看出他时而卑躬屈膝时而平静姿态下的深刻恨意,又似乎没有。

  谢池春只是在他面容褪去血色时瞬间扶住他肩膀,他声音带着急,说:“快些躺下。”随即宣了太医。

  周寂疆又陷入昏昏沉沉,期间仰躺着瞧见无数太医涌入紫宸殿,他们拎着提梁小箱匣,发现周寂疆竟然躺在龙床上,吓得跪倒在地。

  谢池春嫌他们满口于理不合,大怒,随即太医忙不迭上前。

  这一看,周寂疆身上简直没几块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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