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只牛(2 / 2)
旷的大殿里,摆着一只胖墩墩的八卦炉。
以炉为中心,一个更大的血阵摆在殿中,之前看到的妖怪,还有七八个修士分别摆在不同方位,全都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浮在空中,缓缓流动。
“该哪儿了?”大胡子问。
“在这儿,震位!”一个声音说。
大胡子将牛拖到震位,挥剑割开牛的脖颈,鲜血登时奔涌而出。
夏致远顿时慌了,他拼命挣扎,却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出体外,渐渐与血阵融合。
他的呼吸粗重,眼前泛黑,一颗心沉入谷底。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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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滞的思绪当场宕机,迷离的意识渐渐凝固,就在一切即将归于沉寂的时候,脑海中那个早已模糊的令牌突然发出闪亮的光芒,接着陡然化做一道闪电撕裂虚空,停滞的念头重又清醒过来。
可他已经不在大殿,而是身在一处诡异的世界——暗色的天空上血云翻滚,一眼望不到边;黑色的大地一片荒凉,万物凋敝;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就像有一堆烈火藏在身体里,从里到外炙烤他的全身。
我在哪儿?
低头看,粗糙的大手好似蒲扇,手指粗得像萝卜;浓密的短毛布满全身,扭曲虬结;腰部往下只有一条粗壮的牛腿,长在骨盆正中。
独腿的牛?
我是谁?
夏致远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又穿了一回?
头顶陡然一声霹雳炸响,一道黑色闪电撕裂血云,陡然劈向夏致远。
独腿的牛猛然抬头:“哞——”
吼声如雷,惊天动地,以牛为中心,道道青色电弧逆势而上,与空中劈下的黑色闪电撞在一起,于半空之中僵持不下。
刹时间,天摇地动,夏致远意识剧震,几乎无法维持意思。
两道闪电并未僵持太久,空中轰然一声巨响,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空白。
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夏致远的脑海,这种感觉令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一道强大的电流钻进身体,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反复冲刷他的身体。
牛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电流的刺激下猛烈收缩;每一个细胞,都在电流的作用下剧烈颤抖,难以形容的剧痛贯穿全身,而他的意识却在电流的作用下异常清楚,无比清晰地感受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分痛苦。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告诫: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夏致远像着了魔似的,紧紧咬住牙关,每一次濒临极限,都告诉自己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秒,就这么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地继续硬挺。
许久之后,肆虐全身的电流突然汇合在一起,强度陡然拔高一个台阶,夏致远脑中轰然巨响,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好像是几百年,夏致远幽幽转醒。
浑身的痛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爽,眼前的空白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宫殿,一头青头静立殿外,背上盘坐一位怀抱拂尘,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老神仙捋顺轻笑,坐下青牛眼神慈爱。
宫殿正门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兜率宫!
我去?真的假的?
老君虽然总被大圣戏弄,但在神话传说中,却是三清之一,地位还在玉皇大帝之上,更是天上地下,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的炼丹兼炼器高手!
一块砖都能化做火焰山,兜率宫会变成什么?还有天庭,天庭怎么样了?
离恨秘境,离恨……夏致远思绪翻涌,隐约记得三十三天有上清天、太清天和玉清天,似乎也有个地方唤作离恨天来着!
宫雨凝说世间有九大秘境,难不成其余的秘境,也都和离恨秘境一般,是天庭的残骸?
扯蛋去吧?
夏致远心旌神摇,思维散乱。
那青牛脸上却露出玩味的笑容,抬起一只蹄子摇了摇,似在告别。
与此同时,夏致远心底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好自为之。”
那疑似老君的神仙拂尘一甩,跟着凑了个热闹,遥遥一指点在夏致远眉心:“醒来!”
夏致远瞬间惊醒,宫殿、青牛和老神仙全都消失不见,视线重新回到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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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趴在地上,牛脸亲切与地面相贴,若不是牛鼻子长得比较长,整张脸都要贴在地上。
夏致远还在大殿里,可是血阵已经消失不见,大殿正中的八卦炉上,一个“☳”字闪闪发光,炉子上还有道道电弧闪烁游走。
这什么情况?
我还活着?
夏致远探手一摸,脖子上毫发无伤。
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贯穿全身的虚弱感早已消失不见,反倒像刚吃过十全大补丸一般,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他立刻感受体内的变化,原本的妖气还在,却多了一种熟悉的、极具破坏力的力量。
古人叫雷,现代叫电!
它潜藏在牛妖体内,明明狂暴无比,却又非常的乖顺,进出如意流转随心,所过之外,只留下淡淡的酥麻。
很舒服!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之前牛妖就只是头妖,血脉纯化之后,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活像变了只牛!
趁着没人注意他,夏致远调动真元,一道电弧在指尖跳跃。
有门!
他立刻加强电流,丝丝电弧在指掌之中流转,切割他身上的绳索。可他初学乍练,难免疏漏,
正在搬运老牛的修士们突然一阵悸动不安,贺老三披散的头发渐渐向上飘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爆炸式的刺猬头。
其他人的皮肤上,也都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贺老三本能地觉得牛有问题,目光落在夏致远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夏致远努力抬头,眼神既清彻又无辜。
“牛,牛怎么活过来了!”
一声惊呼,大殿里的修士一齐回神。
四周的修士都在发愣,刚刚血阵还没成型,丹炉突然暴走,就像炉子里关了个雷公,一道道闪电一阵乱劈,好几个躲避不及的修士,被闪电劈成了焦炭。
“肯定是这头牛搞得鬼!”
“弄死它!”
十几只飞剑一齐指住了牛,夏致远浑身的牛毛根根炸立,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他生在和平年代,又不是军警之类的特殊职业,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
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几个修士一齐扑上来,打算生擒牛妖。
之所以不用飞剑,是因为牛的血还有用,不能随便浪费。
夏致远矮身低头,牛角上挑,砰地一声闷响,已然将灰衣修士拱到一旁。
修士身上光芒一闪,挡住了锋利的牛角,否则必定当场开膛破肚,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一起上!”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声,几柄飞剑同时刺向牛妖。
夏致远气不打一处来,一点规矩都不讲,你特么混哪儿的?
他突地心头一动,突然掏出乾坤袋,撑开袋口就势一兜,恰好将一柄飞剑装进去。
闪身再兜,再再兜,又把另外两柄飞剑收入袋中,袋口一收隔绝内外,那几个修士马上失去对飞剑的感应。
在场的修士全都傻了,居然有人……有牛敢用乾坤袋收取飞剑。
这玩意也就巴掌大小,袋口撑破天也就碗口那么大,稍有差池就得被飞剑切碎。
只收一剑还能说是意外巧合,连收三剑,可就不能用巧合解释了!
“妖孽,敢尔!”失了飞剑的修士恼羞成怒,立刻掏出两张灵符。
其他修士如梦初醒,或施法牵制,或旁敲侧击,所有人一齐对付牛妖。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夏致远双眼充血,牛脾气上头,完全不管身后的敌人,盯住贺老三猛扑过去,抡起砂钵大小的拳头就是一个势大力沉的右直拳。
贺老三也是个悍勇的,居然不闪不避,挥拳对殴。
砰——
二人同时砸中对方,夏致远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贺老三身上光芒一闪,一张灵符破碎,不仅替他挡住这一拳,还震得牛妖拳头发麻。
贺老三面露冷笑,区区一只牛妖也敢嚣张?若不是这条妖命还有用,岂会让它活到现在?
正要补上个狠的,不料牛妖不退反进,扭腰垫步,一记左勾拳直掏软胁。
贺老三不慌不忙,怀里飞出一面巴掌大的盾牌,轻描淡写地挡住这一拳。
当——
牛拳剧震,盾牌乒地裂开。
贺老三顿时色变,脚下一点飞身后退。
与此同时,两柄飞剑,三件法宝,还有几道法术先后落在牛妖背上,顿时割开几道伤口,伤上叠伤,鲜血淋漓。
夏致远痛哼出声,却也被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怒吼一声,一拳砸碎对手的胸膛。
“哞——”
整齐的咔嚓声中,贺老三的左肋折断一排,整个人倒飞出去,还没落地,已然没了声息。
夏致远得势不饶人,反手捞住另一个修士,提在手里就是一通猛捶。
一拳破防。
两拳吐血。
三拳咽气。
四、五、六,七拳,全身的骨头碎了一半。
尸体被他甩手扔出去,仰天一声怒吼:哞——
在场的修士一片哗然,离恨秘境里不是只有小妖小怪吗,从哪冒出来只这么棘手的牛妖?
夏致远血贯瞳仁,鼻孔喷着粗气,牛眼看到哪里,哪里的修士就不由自主地后退。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打法,更没见过如此疯狂的妖怪!
“废物!”一声断喝,一道赤色光芒正中牛妖胸口,打得夏致远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地面。
他翻身就要爬起来,那道光却化为一道绳索,三两下就把牛妖捆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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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苗前辈出手相助!”几个修士一齐行礼
出手那人一脸的云淡风轻,挥手道:“罢了,抓紧时间!”
此人名叫苗岱,乃是血魔宗修士,大殿里唯一的筑基修士。
“是!”众人齐声答应,十几个修士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牛抬到法阵旁。
其中一个谨慎地问:“还放震位么?”
“放哪儿都无所谓!”
众人一听,随便找了个位置就把牛放下,又把刚刚被牛打死的修士放在其他方位,补刀放血。
眼瞅着又要挨刀,
夏致远死死盯住一脸狰狞的修士,拼命调集全身地真元,就在那个修士抓住牛角,打算给牛一刀的时候,牛角上电弧一闪。
叭地一声响,修士惨叫着摔倒在地。
“这只牛妖有古怪,快斩了他!”
夏致远怒不可遏,精血逆涌,仰天一声长啸:“哞——”
充斥全身的力量突然失控,好似打开了一道闸门,疯狂涌出体外。
牛妖的气势节节攀升,正准备出手的修士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个个惊疑不定。
到底出什么事了?
气势这个东西无形无质,可对修士来说,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
比如苗岱,身上就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一直悠然自得的苗岱也觉出不对,突然坐直了身子,皱眉盯住牛妖,心底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此时天过破晓,东方旭日初升,天色已经放亮。
剑炉之外,又一批修士匆匆赶来,正要送入剑炉,突然间风云变色,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之间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聚集在剑炉上方,如旋涡般缓慢放置。
走在前面的修士面色大变,突然发出一声厉吼:“快走!”
话音未落,已经化为一道疾速飞远的剑光。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轰然而散。
几个脑袋不灵光的,也都被同伴拉走。
大殿外的修士,也都发现不对,发疯似的往外跑。
大殿里,夏致远也察觉不对,冥冥中的直觉拼命向他发出警告,生死危机即将到来!
他只当是苗岱又要出手,猛地转身,一双牛眼怒目而视。
然而苗岱半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像见了猫的耗子一样,一个倒跃蹿了出去。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剑炉外的乌云之中电蛇流转,正劈在光幕上。
只是一瞬间,雷光劈碎了光幕,电蛇直入剑炉,狠狠劈在大殿之外。
轰然一声巨响,劫雷正劈在牛妖头顶,大殿里电弧跳跃,四处蔓延。
十几个修士当场当场死了一半儿,余者人人带伤,一边吐身一边外逃。
可第二道劫雷马上又劈下来,轰然巨响声中,大殿正门坍塌,写着兜率宫的牌匾当头掉落,险些砸扁苗岱的脑袋。
后面的修士就没这么幸运了,当场又被砸死两个。
苗岱闪身飘到大殿的角落,随即想起了什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拍在脚下,立刻便有浓郁的血光升腾,将他罩在其中。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电弧恰好落在法阵之上,血光顿时一阵乱晃,险些当场崩溃!
苗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头牛妖啥修为啊,怎么会招来如此强大的雷劫?
他哪里知道,如果只是牛妖渡劫,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可谁让牛妖的身体里头,有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呢?
天道之下,无所遁形,冥冥中的规则试图抹去这个不安定因素,天劫的威力因而大幅度提升。
这时的夏致远哪有心思管其他人,入体的劫雷大肆破坏,电得他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他努力调动真元对抗,刚刚还如臂指使的真元却换了一副嘴脸,压根儿不理他这个主人!
夏致远差点气疯了,什么玩意啊?
又一道劫雷劈在牛妖头顶,雷电钻进身体,所过之处生机磨灭,若再不想个办法抵抗劫雷,小命非交代了不可!
恍惚间,夏致远好像听到一声厉吼:“醒来!”
青牛的声音!
他立刻想起幻境中那两道青色的雷光,现学现卖,努力复刻独腿牛对抗天雷的感觉。
原本毫无动静的真元立刻有了回应,冲出丹田流转全身,与外来的雷电斗在一起。
但他很快发现,那哪是什么争斗,双方都是雷霆,一方被夏致远控制,另一边却毫无根基,看似争斗,实际上却是自身的真元围追堵截,残食外来的雷电壮大己身。
夏致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天劫还能这么破?
他哪里知道,若是没有笼罩大殿的光膜削弱,第一道天劫就把他变成烤牛了,哪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四道……倒在牛妖身边的修士一个不落,全部惨死于劫雷之下。
第五道、第六道……苗岱藏身的法阵破碎,不得不祭出法宝抵抗天劫。
都六道劫雷了,怎么还没完事?
苗岱眼底喷火,心头滴血,恨不得生啖了牛妖。
可他又毫无办法,每一道天劫落下,他的法宝就会报废一批,要不是八卦炉吸走了大部分天劫的威力,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哪怕只有一丝威力,也不是苗岱可以抵抗,他毫无办法,只能咬牙继续往外掏。
他已经筑基圆满,就快渡天劫了,这些法宝都是他为天劫做的准备,谁料撞上牛妖渡劫,转眼就把多年积累消耗得七七八八。
苗岱就想不明白了,依境界而言,这头牛的天劫有三道劫雷已是不凡,五道劫雷就是顶天,这都劈七回了,怎么还没完事?
第八道,第九道……
苗岱整个人都麻了,这真是一头即将化形的牛?
最后一道劫雷劈下,夏致远体内雷电涌动,他拼尽全力调动真元,总算坚持到最后,将所有外来的力量吸收得干干净净。
这一瞬间,剑炉上云开雾散,一弯彩虹高挂天穹。
但这还不是结束,天地之间的灵气好似煮沸的汤锅,剧烈地躁动起来,随后以剑炉为中心,化为一个旋转的灵力旋涡。
逃远的修士目睹这一幕,个个惊疑不定,猜不透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人胡乱猜测:“定是有人拿到了剑炉中的异宝!”
众人听了,个个蠢蠢欲动,却又忌惮那个刚刚渡劫修士。
他们哪里知道,旋涡的中心其实是头牛妖!
这一刻,牛妖的状态非常奇特,外来的灵力疯狂涌入,几近枯竭的真元迅速恢复。
但满身的真元,又以更快的速度被全身的细胞吞噬,,刚刚突破的境界断崖式下降,一层又一层,整头牛像被抽干了一样难受。
夏致远这个半吊子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全凭感觉指引真元运转,丹田里的妖丹疯狂旋转,斑驳的表面似被真元打磨,越来越光滑,越来越圆润,越来越紧致。
原有的真元消失大半,可数量减少了,质地却更加精纯。
补充和消耗,逐渐达成微妙的平衡。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令人沉醉其中,却很难用语言形容。
可在重伤的苗岱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牛妖浑身光华流转,全身的气势慢慢拔高,浑身牛毛褪去,微型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头发只有短短一层,似乎是个和尚。
苗岱目瞪狗呆,脑中好似炸开一道闪电,脸上好似开了染坊般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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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殊途,虽然都是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可修行的方式天差地别。
人族练气、筑基、金丹;妖怪启灵、凝丹、化形。
顾名思义,启灵就是开启灵智,拥有成妖的基本盘。
凝丹是凝聚妖丹,天赋异禀的妖怪,可以短时间化成人形,绝大多数妖怪,只能是人身兽首,天赋差的,甚至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个直立行走的能力。
化形则是渡过天劫,脱去兽身,化成人形,因此又叫化形劫。
鲜为人知的是,化形劫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是凝丹圆满,渡劫即可化形为人。
这个层次的妖怪,根本扛不住劫雷的打击,只有极少数倒霉蛋,需要面对天地威能的洗礼。
绝大多数妖怪,度的都是情劫、疫劫(疾病)或者是人劫(修士追杀),基本都是针对妖怪本身的弱点,一些运气爆棚的妖怪,还没意识到天劫降临就已成功渡过,甚至是一觉醒来,就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人。
为什么那么多妖怪喜欢混迹人间?化形方便是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不过化形的妖怪还是妖怪,本质没变,只是多了个变化成人的神通,多了张伪装的皮,遇上道行高深的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根脚。
还有一种就是夏致远这样,以打落两大境界为代价,引来化形天劫,硬扛九道劫雷而不死,彻底化身为人。
怪不得是九道劫雷,怪不得劫雷的威力如此巨大,不愧是上古天庭传承!
这一刻,苗岱忌妒得面目全非。
他哪里晓得,夏致远连妖怪都不是,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化妖劫?
此外,剑炉外的光屏、大殿外的光膜,也都起了巨大的作用,否则以牛妖的小身板,扛住一两道天雷已是极限,现多必定灰飞烟灭。
时机缘法运气,缺一不可。
说人话,就是傻牛有傻福。
灵力旋涡缓缓消散,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毫无动静的丹炉突然晃了晃,突然化做一道光华投入夏致远眉心,好不容易恢复的人形又突然变成牛的模样。
目睹这一幕的苗岱,瞬间把八卦炉忘了个干净。
夏致远毫无察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原本的模样,体内的真元不仅没有增长,反倒削弱许多,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这是渡了个寂寞?
他想骂人,却不知道骂谁才好。
大殿已经变了模样,头顶破了个人头大小的窟窿,黯淡的光膜清晰可见。
围攻他的修士全部倒地暴毙,衣物烧得破破烂烂,皮肤上留下了显眼的雷击纹,就只剩出气多进气少的苗岱,趴在残破的法阵里一个劲地咳血。
夏致远登时无语,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他捡起一柄变了形的飞剑,缓步行至苗岱面前,剑锋抵住苗岱的喉咙,却没立刻下手。
他穿越前只是个普通人,连只鸡都没杀过,穿过来不足一天,依旧保持着前世的思维方式,哪怕接连遭遇几次危险,依旧本性不改,还是那个阳光开朗,乐观向上的大男孩。
又不是精神分裂,怎么可能突然就性情大变,冷血无情杀伐果断?
夏致远犹豫落在苗岱眼里,心中立刻生出一丝希望。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极力上翻的眼瞳仰视夏致远,染血的口中发出虚弱而张狂的笑:“你不能杀我,不能杀……”
“噢?”夏致远左眉一挑,“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本座乃是血魔宗弟子,有秘法碧血丹心傍身,若死于你手,日后必有同门为我复仇!”
我可去你的吧,老子吓大的?还碧血丹心,你咋不含血喷人咧!
夏致远一剑戳破苗岱的丹田气海:“可以,我不杀你,随时欢迎找我报仇!”
要是苗岱的演技再精湛几个层次,他没准就信了。
退一步说,从进入剑炉算起,死在他手里的血魔宗弟子足有半个排,甭管是真有秘法还是虚张声势,他都已经沾了满身的腥臊,根本洗不干净,拿报复吓唬谁啊?
“你——”苗岱怒目圆睁,一枚光湛湛的宝珠从他手中滚落,骨碌碌滚到一边,光芒黯淡。
夏致远飞起一脚,锛在苗岱的脑袋上,当场踹成重度脑震荡。
杀人他下不去手,但废掉却没心理负担。
老子没心情听你编故事!
解决了苗岱,夏致远终于松了口气。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险些变回人形的事,只知道来自配殿那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已然消失不见。
他有很多疑问无处解答,但眼下不是穷根究底的时候,他忍住好奇,立刻开始扫描战场。
先摘下苗岱的乾坤袋,再抽走发簪解下腰带,最后捡回滚到一旁的宝珠。
他穿越的时间太短,根本谈不上眼界,除了乾坤袋和宝珠,压根儿认不出其他东西是好是坏。
但以苗岱的修为,身上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捎带手一齐拿了。
幽幽转醒的苗岱目光愤懑,后槽牙磨得咯吱吱乱响。
夏致远视而不见,半点都不在意。
套句老话: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干瞪眼没办法的样子!
正要收手,突然想到自己还光着,干脆把苗岱的外衣剥下来,直接套在身上。
苗岱目光的愤懑变成了惊恐,下意识地捂住屁股……这头牛到底想干什么?
他可听说过,许多妖怪荤素不忌,根本不管公母。
夏致远无奈地发现,这件衣服尺码太小了,勉强穿在身上,跟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似的,伸不开手迈不开腿,那个别扭劲儿就甭提了。
用力稍大一点,嘶拉一声响,居然撑碎了一只袖子。
夏致远干脆不穿了,直接围在腰上挡住乍泄的春光。
他还想看看乾坤袋里有什么,却发现那只乾坤袋早就被劫雷摧毁,此刻就是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还破了个洞那种。
夏致远心头一紧,再看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该死的天劫!
他还不知道,不久之前,这只乾坤袋里还装满了法宝,只是全都被天劫毁了。
这也给他提了个醒,将来一定要搞几枚戒指手镯,或者其他不容易损毁的空间装备。
越隐蔽越好。
要是能学到袖里乾坤之类的法术就最好了……话说,天下九大秘境里有没有五庄观?
殿外传来阵阵轰鸣,应该是其他修士正在轰砸倒塌的大门。
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趁着其他修士还没赶来,夏致远匆匆离开。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却好像来过无数次一样,直接走后殿离开。
穿过光膜的一瞬间,一直笼罩大殿的光膜悄然崩散,本就残破不堪的大殿轰然倒塌。
正门方向立刻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
夏致远心头暗笑,但眼下还不安全,他一分钟都不想耽搁,加紧脚步远离是非之地。
冲出剑炉的他心情大好,大有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迈。
异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