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勇敢的人55(1 / 2)
商若先与方芳闲聊了几句,向她大概地转述了一下史为镜和风雅对此的意见,说的都是对方芳有利方面的相关内容,从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稳定方芳剩余应激情绪的作用。
而后,商若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自己的热鸳鸯拿铁,同时做出了判断——结合她在谈话过程中所暗中观察到的方芳的微表情,方芳的情绪目前还算平稳,应该是能够配合她做调查笔录的状态了。
于是,这一口热鸳鸯拿铁便算是商若对先前的闲聊部分至此告一段落的间接宣示。
紧接着,商若便伸出手将自己面前与手边的东西都腾开了些,从随手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百宝箱”里拿出了记录调查笔录的专用稿纸和黑色中性笔,放在桌上铺陈开来。
她抬眸望向方芳,向方芳报之以温柔一笑:“方女士,现在我们可以切入正题了。劳烦您和我仔细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与案情相关的事实。”
方芳默不作声地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沉吟了好一阵子,方才组织好了语言缓缓开口。
“……他们不让我见妞妞。”方芳捧紧了手里温热的香草拿铁,仿佛在不断地从中汲取能量来支撑着自己将近日里所有焦躁不安的遭遇向商若他们一一道来,许是因为刚开始说的缘故,她最初叙述的语气听上去都颇为艰难,“我给老孙打电话,他威胁我撤诉,说只要我不和他离婚,继续回孙家带孩子,就能够像以前一样天天都见得着妞妞了。”
才听到这里,商若和姜盛便下意识地微微蹙起了眉头。
即川法院对此案的最终判决还未落定,但就目前的案件审理情况而言,被告方显然处于劣势。在这样的关头,老孙家的人仍旧胆敢堂而皇之地有此动作,也不知道是真的蠢笨无知,还是只以为有恃无恐。
方芳没有察觉到方芳和姜盛神情间微妙的异样,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现在正好是寒假,妞妞不用上学。他们怕我又躲在家附近的哪边守着,干脆就不带妞妞出门了,让她自己待在家里看书、学习或者是玩。”
“之前我有幸和妞妞见上了一面。也就那一次,我们母女俩才算是好不容易地见上了。”方芳哽咽着,无尽的悲伤从她的神情和语气间漫溢出来,却还是忠于本能地在谈及自家宝贝女儿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柔与欢喜的颜色,“——凭借我们母女间的默契。”
方芳的叙述渐渐流畅了起来。
“我当时离家出走前就把钥匙放在了家里没有带走,后来他们可能是生怕我私底下刻了一把一样的,见我执意不肯回家,索性就把家门口的锁给换了。”
“然而我没有复刻钥匙,无论是之前的门锁,还是之后的,我都没办法打开。”
“他们不让我进门。一开始是从猫眼里看到来的人是我,在开门前就提前把妞妞抱进了房间,然后再开门冷言冷语地赶我走。到后来,看我来得太勤了,就连门都懒得开了,随便我在外面守着。”
“我进不了门,又舍不得走,不甘心就那么放弃,下意识地下楼走到了楼下看得到妞妞房间窗户的树下面站着,盯着妞妞房间的窗户看了许久。”
“然后,我就看到了妞妞。”方芳的哭腔越发地控制不住了,“她就像是感应到了我在楼下看着她一样,正好在我抬头望着窗户的时候趴到了窗台边往下看。”
“我连忙让她不要出声,她乖巧地点头答应,一边向我笑,一边向我挥手。我看得出来她的口形,她在喊我‘妈妈’,说她很想我。”
她长长地呜咽了一声,说出来的话既甜蜜又痛苦:“我们母女俩隔着一扇窗靠比划手语和对口形交流了没多久,就被过来叫妞妞吃饭的老孙发现了。他又把妞妞抱走了。”
“妞妞不肯,死死地扒着窗口不想走。老孙生气了,一边强制抱走了她,一边还大声地骂她。妞妞委屈地哇哇大哭,一口一个‘要妈妈’,然后妞妞的房门就被狠狠地碰上了——我站在楼下,将这些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我怕老孙对孩子动手,就赶紧跑回楼上敲门。可我把手掌心都拍红了,他们也没人来开门,打电话也一个都不接。我试图隔着门板和他们讲道理,讲了好久,直到邻居都忍不住来抗议了,老孙才给我回了一个电话,说我再闹下去他们就要叫人来把我拉走了。”
当时的情景至今仍犹在眼前,方芳痛苦地埋下头,将双手插入发丝,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抓拉得更加造型不堪。泪水也随之彻底失控,“啪嗒啪嗒”、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大多狠狠地砸在了桌上,只有少数几滴位置恰好地落到了她面前的热香草拿铁的杯盖上。
商若轻叹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宽慰方芳,还是只是在单纯地以旁观者的身份陈述着一个冷冰冰的事实:“掬橙小区是即川区的老小区了。里面的住户不是思想守旧的中老年人,就是来央京打工的外乡人,大多数人都秉持着‘各家自扫门前雪’的传统邻里相处准则,喜欢‘独善其身’,不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熟视无睹,那就应该从一而终,搁这时候抗什么议呢。”说着说着,商若蓦地话锋一转,语气里毫不遮掩地透露出浓烈的不赞同的凉意。
以前听到孙家的在家里大骂、家暴方芳、一边差遣着她累死累活一边还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他们怎么就不来“抗议”一下呢?要知道,家暴如果不加以制止,是会愈演愈烈的,而在有些时候,制止家暴的有效措施,可能仅仅需要邻居的一阵敲门或一句语气重些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