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56(1 / 2)
在医院里已经不太咳嗽的我,出院没几天,就开始不停地咳嗽,一咳嗽手术过的地方就特别的痛,白天还好点,晚上还伴有低烧的症状,儿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害怕我有什么突发的意外,就在网上问了我的手术医生B哥,他说肺癌术后咳嗽偶尔还伴有点低烧是正常的,像我这种肺叶切除了五分之一的手术虽说是微创手术,但对肺本身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创伤,恢复起来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只要是不咳血不咳浓痰就没问题,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在本地医院去看看,只要不是肺炎不是大量的胸腔积液就不用吃任何药物,尤其是消炎药必须在正规专业的医生的指导下用药,不能自己觉得痛就私自用药,至于说疼痛和咳嗽有的人要咳三到六个月甚至更长的也有,痛一年内都是有感觉的,胸腔积液也会引起疼痛和咳嗽,量多就只能又开孔抽,抽也痛,量少只能靠自身吸收,在这过程中有可能引起疼痛和咳嗽,吸收好坏因人而异,绝大多数病人会自身吸收完不需要手术人为的抽,不管什么手术,它对身体都是有伤害的,能不手术就尽量不手术,痛和咳嗽是每个肺癌病人都要经历的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还说如果实在咳得太厉害了就买点强力止咳糖浆或急支糖浆吃吃,但不一定有效果。他知道我又回本地住了半个月的院,他还说我刚从医院出院没多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没有特别的症状就再等等,马上就一个月了,满一个月要回医院复查的,到时他再给仔细看看,根据我的具体情况再做进一步的治疗,因为是熟人,所以他很耐心的跟我聊天,让我把心情放宽,还说手术后过了这恢复期后,我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一切生活就跟以前一样,该上班的就上班,该玩的就去开心的玩,想吃好吃的就去吃,但目前在恢复期是很痛苦的,再加上我的伤口又经历了二次伤害,所以恢复起来就比别人更痛更慢一点。
我每晚都咳,咳得还特别厉害,咳嗽引起的疼痛让我大气都不敢出,儿子每晚在我咳嗽特别厉害的时候都守在我床前寸步不离,我一咳嗽他就帮我拍背,这一拍至少要拍两个多小时,多的一晚就这么过了,他看着我咳嗽时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他看我这么痛苦他心里也很难过,而他除了给我轻轻地拍背外,没有别的办法。我的眼泪是伤口痛出来的,而他的眼泪是心痛出来的。他就这么一直守着我,直到我不咳了扶我躺下后才肯回房去睡觉,而我在儿子回房后,又赶紧坐起来,怕躺下不久又会咳嗽影响他休息从而影响他上班,长时间坐着我虽然会很难受,只要不影响他第二天上班,我觉得也值,我不敢躺下睡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躺下后身体一动伤口就痛,还不如就这样背靠着床头坐一晚,每次我估计儿子睡着后,悄悄起床把他和我的卧室房间的门给轻轻关上,儿子不准我关门,说怕我咳嗽或叫他他睡着了听不见,门开着我这边一有大的动静他都能听见。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只要把房门关了,咳嗽用力捂着嘴,尽可能让咳嗽的声音小点,他睡着了就不会被我咳醒。
小D家的住家保姆每天都和她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早上她让司机N叔把阿姨送到楼下,再接上儿子一起去上班,中午她们又一起回家吃饭,我因为晚上咳嗽厉害不能睡,但到了白天就不怎么咳了,所以,在儿子上班以后,我就睡一会儿,不困就到楼顶花园里坐会,儿子帮我拿了一床盖的被子放在上面,怕我在上面坐着坐着又睡着了感冒了,我现在就怕感冒生病,所以他处处都为我想好,害怕有什么遗漏疏忽的地方让我病上加病。以前我一直都认为儿子不懂事,有事就只知道叫妈,从来不会自己去独立思考完成,我还嫌他懒,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除了玩儿什么都不会,家里一堆的事他都看不见,就连吃饭都恨不得喂到他嘴里才好,一点都不体谅我,天天惹我生气,觉得他不爱我,只知道向我索取,丛来不知道我累似的,我有时都后悔结婚,有这么一个家,还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自从这次我病了后,才知道他比我想像中他的要懂事有担当,他爱我比我爱他多,我爱他有养儿防老的思想在里面,我的付出是有附加条件的,而他对我的爱是无怨无悔没有任何条件不要我任何回报的,只是单纯的想我多活一段时间,我的开心幸福就是他的开心幸福,他为我做的这一切从来没有听到一句抱怨,没有叫过一次累,不像我,为他做点事就成天在他耳边唠叨过没完,害怕他忘记我的付出,害怕他将来长大了对自己不好,不要自己,所以我的爱是自私的,虽然我嘴上常说不需要他的回报,但潜台词却是他要记住,将来是需要回报我的,儿子不说,不是他不善于表达,而是他不想和我发生冲突,不想撕下我这个母亲的伪善而已,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怕失去我,害怕我那天突然死了。
我在楼上坐坐走走比在家呆着心里好受些,因为儿子上班一走,阿姨来了后要先到菜市场去买菜,家里就我一个人,那么大的房子一个人在家里我有点害怕,走路咳嗽都有回音,总感觉有个人跟在我身后似的,后背就有种发凉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时,我才能体会到小D对亲情的渴望,对家人那份近乎疯狂的期盼,也只有在这种孤独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她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让人无处可逃的绝望的孤寂,此时此刻钱财真的就是身外物,没有任何意义,它不能给人带来实质性的幸福快乐,更不能带来安全感,有时反而会带来危险,因为有人会盼着病人消失,他好在病人的死亡中获得利益,钱在此时此刻不是一张废纸就是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刃。很多在平时被我们忽略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在身体健康的时候没有人在意,甚至会有人戏谑说友情亲情爱情还有良心值多少钱一斤?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什么用?在身体健康时,有时可能让人感觉就是一个累赘,可有可无的东西,可真要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说话的人,只有无尽的孤寂悲凉陪伴自己的时候,才知道那些看似可有可无的东西才是无价之宝。
我在花园里走了两圈,如果是身体好的话,两圈最多十来分钟就走完了,而我却走了半个多小时,还累得不行,连呼吸都困难,因为伤口痛,每走一步,伤口都会因为走动而抖痛一下,也会因为一呼一吸而拉扯痛,总而言之,不管我怎样都痛,真的是站着痛,坐着痛,躺着痛,不动也痛,动一下就更痛,横竖里外都是痛,没有办法解决的痛,只能自己咬着牙独自默默地承受,除了自己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父母也不能替代或分担自己的一点点痛苦,家人不能分担病人的痛苦,但是病人却能让家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他们在这种痛苦中等待着奇迹的发生或是死亡的来临,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们从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的开始。
我疲惫而痛苦的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接到侄儿的电话,他说他马上要放假了,准备来看看我,没说两句话他就听出我的声音不对,问我,“姨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严重不严重?看了医生没?”
因为我怕影响他的学习所以没有告诉他我的病情,就像儿子一样,也是他回家来才知道我生病的,我怕他知道我的病后会担心着急,就撒谎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吃了药的,等他回来时我就好了。”我还告诉他我现在住的地址。
他听了后沉默了一下,说:“你没事就好,那我考完试买今天下午四点过的车票,估计晚饭前能到。”
侄儿原本打算考完试后和女朋友玩儿两天再回来的,听我说感冒了,又听我说搬了家后,他预感到可能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他心里稍微斗争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我,先回来看看再说其它的。我们挂了电话后,我心里一阵开心,我侄儿是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学习成绩好,性格也不错而且长得还非常高大帅气,跟我很合得来,他没事时总喜欢到我家来玩,但他一直不喜欢他姨父,同样他姨父对他也不感冒,他们俩很少说话,就像俩个陌生人一样,除了礼节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一想到老A我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气得我不行,他与我娘家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形同陌路,在他眼里,我的家人跟他没关系,而要求我对他的家人要好,这点很难,他经过几次努力后,就放弃了。我原本以为我对他的家人好,他也能对我的家人好,而他家的人却认为我对他们好是应该的,对我的好不仅不感激反而觉得我好欺负而得寸进尺事事都想高我一头,时间久了,我心也凉了,对他的家人也就不感冒了,慢慢地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侄儿真的在晚饭前回到我现在住的地方,他看见我时,惊呆了,傻傻地呆在原地看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记忆中那个还算漂亮精神腰身挺得笔直的姨妈变成了一个脸色暗沉而憔悴弯腰驼背一副病恹恹的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的样子。我倒是先笑着开口说:“傻了呀,连你姨妈都不认识了。”
“姨妈——你这是怎么了?”他眼里含着泪问。
“没事儿,只是病了,做了个小手术,现在没事了,只是还要恢复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看见他伤心的样子,不想让他一下子接受眼前这个现实,等他缓一下,他和儿子聊天时,自然会告诉他的,那时他接受起来会好一点。
阿姨正准备帮侄儿把行李拿进客房去,被侄儿拦了下来说:“谢谢,婆婆!你别动,这行李箱很重的,你拿不动,我自己来。”
我对阿姨笑道,“阿姨,让他自己拿吧,他说很重的,我们不一定拿得动的,他一个大小伙子有使不完的力气就让他自己拿吧!你不用管我们,你去忙你的吧,一会他们要下班回来了。”
“行,那你们聊,我正好还有一个菜还没做呢,我去忙去了。”阿姨说完就去厨房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