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1 / 2)

金乌西坠,黄沙漫漫,满目萧索。

一行身穿盔甲的士兵从沙漠中走来,疾风吹卷起砂砾,如落雨一般淋了人满头满脸,他们面容黢黑,神情端肃,对此恍若未闻,静默而整齐地入了城。

城门由青灰石砖造就,古朴浑厚,拱形顶上刻着“曲洲”二字。

其时天色渐黑,街上百姓见军队操练回城,纷纷躲让。

一时间尘土飞扬,只听得军靴声阵阵,十分齐整有力。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士。

队首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少年将军,身材高大,体格魁梧,面容极为英俊,神情凛威,眸光淡淡扫来,有股超出他年纪的威慑力与压迫感。

围观者众多,目光中纷纷流露出钦佩羡慕与感激之意。

待队伍走远了,有人方感叹道:“陆将军年纪虽轻,却严于军纪,咱们曲洲城常年风沙,天气恶劣非常,他却日日带兵出城去操练,从未间断过……”

另一人道:“一点儿也没错,冬日雨雪,夏日酷暑,陆将军都与军士们一起负重长奔,练习击杀骑射,若非如此,咱们这座西北小城,又如何抵挡得住西凉狗贼的入侵!”

众人连连附和,想到这几年滋扰不断,鲜有太平,不禁暗自叹息。

曲洲位于大周西北边陲,城池虽不大,位置却十分紧要。

近些年来,西凉对大周虎视眈眈,不时来犯,若非陆将军率兵有方,极擅行军打仗,恐怕曲洲城早已成为西凉的囊中之物。

天色愈发黑浓,寒风渐起,街上的行人陆续散去,渐至空无一人。

风灯摇曳,昏黄的烛光在夜色中黯淡无光。

屋檐下铁马叮当作响,与遥远处传来的驼铃声隐隐相应,黄沙如细雪簌簌飘落,古城又陷入沉寂。

与此同时,熄灯后的城西军营却比往常喧闹。

曲洲极度缺水,水源万分珍贵,这两年托了陆将军的福,他命驻军挖井引水,这才使得曲洲百姓平日里吃水、用水容易宽裕了许多。

尽管如此,于军营中数以万记的粗莽汉子来说,沐浴仍是一件极为奢侈之事。

白日里操练满身臭汗黄沙,夜间歇息时,也不过是抖落抖落衣衫,草草洗洗了事。

肌肤尚未湿透,桶里的水已然见了底。

此处风沙大,打上来的水中亦沉淀许多泥沙,水质粗硬,煮茶烹粥也泛着一股咸涩味。

曲洲的百姓早已习惯,军营大帐里的将士亦然。

巡逻士兵的身影掠过营帐,账内大通铺上躺着的人却难掩兴奋,正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着什么。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黑亮,泛着异样的光芒。

“老张,你说的话当真?”

“那是自然,我张大有何时扯过谎。”

另一人讥笑道:“怎么没有,昨儿你说你肚子疼,逃过了早操,其实是你与那谁躲在营帐里亲热,还当我们不知道。”

张大有提高声量,笑骂道:“贼狗养的,又胡乱编排人……”

有人插口道:“老张,明日确定会来一些小妞儿供我们泻火?”

“我亲耳听见的,难不成还有假?”

“可去年也曾听说过要来人,末了连个母苍蝇也没见着,害得兄弟们白欢喜一场。”

有人压低声音道:“我可听说,去年之所以没来,是因为煞星给拒绝了,妞儿们都到定州了,又不得已返回,被送去了别处。”

“定州?那不是都咱们眼跟前了!”众人纷纷叹息,惋惜之余,又难掩愤怒,“那狗煞星,只想着建功立业,好在皇上面前博好名儿,拿咱们兄弟当狗使。”

有人嘿嘿冷笑:“狗尚且还有母狗儿可以骑呢,咱们可是连狗都不如。”

话音落下,账内登时沉寂了下来,片刻之后,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赶明儿要是老子没见到妞儿,哪怕拼了老子这条命不要,老子也要将那煞星暴揍一顿出气。”

有几道声音附和,却显得颇为底气不足。

众人皆知,那煞星虽年仅十八,却是从最末流的小兵做到了统率军营的大将军。

明明长了一张贵公子的脸,踹起人来时可疼得要命。

他们对他虽有怨气,却鲜少表露,原因无他,以往对煞星不满的人,要么被他教训得服服帖帖,要么便因实在承受不住操练而做了逃兵。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读过多少书,但皆有一个共识:当兵的可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可以一辈子戍守在这苦寒荒凉之地,但唯独不能逃走。

又低声絮絮了许久,账内的话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响。

有人出声笑骂:“狗崽子,明儿就有女人来了,不留着在她们身上使,浪费在自己手上做什么?”

“你懂个屁,这叫临阵磨枪。”

一阵哄笑声响起,粗喘声愈发杂乱。

忽然帐内蓦地一静,正到紧要关头的人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门首——

一个身量高大的人影立在月下,一动不动,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旋即便弄污了手。

帐内一片死寂,仿佛方才的喧闹谑笑不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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