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蝶恋花1(1 / 2)
清冷冷的晨光透过雪白的窗纱,一点点蔓延入室。
鎏金香炉上方缭绕着丝丝缕缕的轻雾,流转出清雅馨香。
地上、春凳、美人榻,散落着衣物,有的安然舒展,有的铺叠而起,有的则团成一团。
陆潇卧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过这一切。
酣睡在他臂弯里的寻阳公主动了动,将锦被拉高一些,更紧地依偎着他。
陆潇敛目看一眼她皎洁如梨花的面容,思及睡前一幕一幕,唇角弯了弯。
这本该是浓情蜜意的夫妻清早光景,而他们并非夫妻。有名无分地厮混在一起,已近三年。
当然,三年指的是从开始到如今,真正腻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也就三四个月。
初相识,陆潇对寻阳的感触只有四个字:惊艳,绝美。她确然担得起天姿国色千娇百媚那等赞誉。
正面打交道那日,陆潇对她的感触是木头美人,打心底怀疑那些那些赞许她冰雪聪明的都是睁眼瞎。不能怪他刻薄,她实在笨的可以——
六年前,寻阳与季怀瑾成婚当日,陆潇得知一件歹毒之至的事,要祸害的正是她,碍于时间紧迫,抓不到确凿的人证。
陆潇犹豫了一阵子,终究做不到赌自己消息有误,更做不到赌她运气太好。于是,皇帝传恩旨行赏时,他随传旨太监前去季府,等到礼毕,请寻阳借一步说话。
他告诉她当夜有祸事临头,由他安排的手下随侍左右,可免无妄之灾。亦可当即悔婚,他保她无后顾之忧。
寻阳只觉荒谬,对他明显有着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反过头来责问他,为何包藏祸心搅她婚事。
话赶话地争执片刻,陆潇被她扣上几条罪名,坏脾气发作,说要是这么着,那我就明打明地害你,沉了片刻,用平时的语声道:“不知殿下有无养面首的雅兴,臣毛遂自荐,今夜起随叫随到。”
季家人都在场,亦有宾客赶来观瞻帝后赏赐的宝物,无不留意着陆潇和公主。
寻阳气得险些没脉,却是越恼恨越说不出话。
陆潇视线逡巡在众人面上,“谁敢对我倾慕之人起半分邪念歹念,我灭他九族。”
那一刻起,禁军统领与寻阳公主成为人们的谈资,好事者认定他们有一腿。
除了做面首那一节,陆潇说到做到,安排专人保护寻阳,而季家对他的忌惮比他以为的更重,一个个的都对寻阳敬而远之。总之,她在季家没出过岔子。
寻阳没心没肺的,与驸马有名无实地过了三年多。
她一年总有大半年住在公主府,这种日子,陆潇的人手盯得并不紧。所以,后来她突然闹着与季怀瑾分道扬镳,他与手下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断发、以血书上表的事闹出来,皇帝终究顾念着父女情分,成全寻阳。
之后,景王身陷巫蛊案,在王府思过,终身不得出。他与寻阳的生母林淑妃受牵连,被发落到西山行宫。
寻阳每月去行宫、王府见一次母妃兄长。
林淑妃、景王则与她反目成仇,见一次加深一分怨怼而已。
寻阳也不在乎,忙着讨好皇帝,与裙下之臣过从甚密,吃喝玩乐间建立自保的势力。
简而言之,木头美人形同发疯一般开了窍,再不知乖顺为何物,把离经叛道做到淋漓尽致。
而她最想要的势力是陆潇,每日一份请帖送到他手边。
陆潇对她的喜欢虽然有限,却全然是出自真心,只要得空就愿意见一见。
是她算计着他要了她,后来便是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一日日的,她从小仙子变成狐狸精,成了他形式上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冤家。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出双入对,同住在他的别院或她的府邸也不瞒谁,如新婚燕尔,无夫妻之名。
眼下,陆潇离京在即,要随皇帝到漠北视察整顿军务,起码一半年才能回来。
他想带寻阳一道走,心知说服她不易,特地腾出三日时间。谁知昨日过来后,怀里这妖孽扰得他忙活的全不是正经事。
床头小柜子上的提梁壶里有温着的茶。陆潇有点儿口渴,轻轻抽出手臂,侧转身形,取出茶壶倒了一杯,撑身慢慢品尝。
寻阳来回翻了几次身,揉了揉眼睛,蹭到他身侧,夺过他手里的茶,一口气喝完。
陆潇接过空杯,放回到小柜子上,回转身纳她入怀,“还早,再睡会儿。我到书房安排些事情。”
寻阳搂紧他,“不是说昨日起的三十六个时辰都归我?”
“受得了?”
“那是我的事。”
寻阳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顿生百媚。
陆潇低头索吻。把这妖孽收拾服帖,出现在外书房时,已是日上三竿。
寻阳昏沉沉地睡到午后,醒来时只觉周身软绵绵轻飘飘,过了些时候便觉腰酸腿疼,又是蹙眉又是笑。
起身时,瞥见床柱上方垂下来的两条红色缎带,她在心里斥一声“混帐”,面颊有些烧得慌。
沐浴时,对着氤氲的水气,所思所想颇多。
与陆潇的今时今日,不是他不娶,而是她不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