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夕阳如血（1 / 1）
李显等人在毛九的引路下，迂回了一大圈，终于还是进入了南郡地界。毛九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山坡上，此处树木高耸，植被茂密，居高临下，可以纵观全局。无论蔡阳方向来人，还是南郡方向，都尽收眼底。毛九方才就是登上此处，才于远处发现了叛军的藏身之处。叛军均隐藏于南郡方向道路一侧，若不是在其后方仔细搜寻还真难以发现端倪。
此地虽居高临下，可却离叛军数百步之远，亦脱离了弓箭射程。可即便如此，李显还是决定暂居此地，先观望局势，再做部署。
夕阳如血，彼时的天空，透发着妖异的艳红色。聒噪的知了声不绝于耳，傍晚蚊虫众多，好在李显早就备足了药物，交于众人涂抹在身上。可那几十叛军就惨了，他们虽潜伏于此，可却一直在拍打，挪动，手舞足蹈，让人忍俊不禁。
此时的道路上，已经鲜有人经过了，李显不解，为何这群叛军宁愿被蚊虫叮咬至此，也不愿离去，莫非欲在此埋伏整宿不成？
就在此时，远处的路上缓缓走来了两人，相距太远看不清来人相貌。而下方埋伏的众叛军却在此时，整军待发，显然，他们就是为此二人而来！而李显也赶紧招呼众人，做好准备，待叛军一行人冲出去后，他们也顺势而下，埋伏在方才叛军隐藏的地方。
待那二人走近，只见那群叛军立马从草丛中冲出，手持刀剑，迅速将那二人围得水泄不通，便是插翅也难逃此劫。那二人初一见冲出的这些人，亦是惊吓一番，随后又镇定下来。
只见那二人一为中年文士，此人身高七尺余，一身灰衣，一副文绉绉的模样，面容瘪瘦，身形单薄，却富有精气。另一为年轻后生，与李显年纪相仿。
见突然冲出如此多的带甲兵士，那中年文士虽惊，却也迅速镇定下来，问道：“诸位军爷，吾二人北上访友，路径此地，不知诸位此意欲何为？”那叛军的为首之人闻此，没有丝毫放过他们俩的意思，而是冷笑道：“北上访友？不知是访何之友？”，说完便恶狠狠的盯着那中年文士的眼睛。
中年文士退却一步，额头上的汗珠不经意的滑落。接着作揖道：“鄙人本一布衣，访友借道于此，诸位军爷可是识错人否？”那首领将刀抗于肩上，挪步道：“识错人？吾等苦守此处半日，皆为汝也，又岂敢错认？汝自可不认，可是...”说着便一把将那少年人手中的包裹抢来，那少年人却紧抓着不放。那首领大怒，一脚登去，随即一刀刺入那少年人的腰腹，丝毫不拖泥带水。
此时的李显等人已趁机悄悄摸入方才那群叛军的藏身之处。若是平时，这群叛军皆身经百战，必然能发现马脚，可今日正处昼夜交替之时，李显等人又处西方，故视线极差，且蝉鸣之声不绝于耳，李显等人侥幸未被发现。
就在李显等人刚刚落脚之时，那叛军首领却突然将头转向李显的方向，喝道：“何人于此！”闻此，众叛军迅速转身朝向李显等人这边，李显大惊！似本能一般，李显于电光火石只见瞬间一箭射出，五十步之内，箭镞直插那叛军首领前额而去，因面向西方，视线受阻，那首领尚未察觉，便被一箭爆头。余下之人皆引弓射箭，可那群叛军皆身批皮甲，箭镞难以破防。
首将被杀，余下之人并未望风而靡，而是提刀冲杀过来。见叛军气势汹汹冲杀而来，乡勇中有人惊惧而僵，立于原地，根本不敢上前迎敌。甘宁手持银枪，随即冲杀上去，程平也不逞多让，引刀弹射而出，见甘宁与程平冲杀出去，余下之人才敢提刀上前。将勇则兵盛，此言果然不虚。
李显在射杀了首领之后，方才心中大定。知己知彼，方可一战。李显并未盲目冲杀上去，他知道自己并不善此道。而是隐藏于草木之中，突施冷箭。此时甘宁正与人缠斗，那人力气竟隐隐压过甘宁，角力之间，李显一发箭镞，直接将那人脖颈贯穿，鲜血飞溅了甘宁一脸，甘宁头也未回，怒吼道：“潜龙相帮，宁胜之不武！”说完便又冲杀而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金铁交织之声渐弱，叛军借着黑夜逃跑了十几人，甘宁欲追，被李显制止了。这一战伤亡惨重，近三倍于敌人，却只杀伤了十几人，而几方却阵亡了二十余人。这近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李显的眼前，缓缓倒下。李显的内心痛苦挫败，备受打击，他该如何面对这二十余兵卒的家属，如何送别那依依不舍的亡魂呢？
李显蹲跪在地上，此时程平拎过来一个叛军兵士，丢在李显身边，说道：“潜龙，尚余一活口。”李显置若罔闻，顺手摸起身侧的刀刃，向那叛军脖颈猛地一挥，那叛军的头颅直接飞的好远，落在那获救的中年文士脚边。
众人均惊异，平日里李显很少以凶狠示人，众人虽知道这为首之人锋芒内敛，却不曾想，李显杀起人来，如此决绝。
此时，那中年文士缓缓走至李显跟前，作揖道：“诸位英雄舍命相救之恩，在下铭感五内。”说完便对着那群尸首，深深地鞠了一躬。李显并未搭话，仍沉浸在自责之中，自信，自负，以至轻敌，伤亡如此。
这时，那中年文士望着轻叹一口气，作揖遥礼说道：“昔年光武帝，同其兄齐武王縯共举大事于南阳。后縯大事未成而中道崩殂，武帝失其手足，肝肠寸断却不改其兄之志。毕其锋芒，隐其恩怨，终成大业，保我大汉之根基稳固。”
李显闻之，知道自己不该在此关键时刻优柔寡断，遂命众人火速清理战场，清点伤者，沿南郡一侧向邓县进发。这蔡阳县界，是万万不可去了。叛军已逃离十数人，皆骑快马，若是叛军援兵来犯，凭眼下这些人手，定是以卵击石。
而那中年文士亦随李显等人，连夜奔赴邓县而去。